宋微喜笑顏開:“咦?那倒要去瞧瞧。不過這次先不用,省得有人閑話。你放心,我有錢有路子,都不難辦。”沒過幾天,宋曼姬悄悄到休王府看兒子,同行的還有穆七爺。兩人帶了幾個親信保鏢,抬進門好幾箱黃澄澄的金子。作者有話要說: 早說過,薛三郎是真愛麽哈哈…… 第111章 情觀實質辨真偽,事看巧合起絆牽景平二十一年,四月。皇帝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好,朝廷運轉基本恢複如初。朝野上下傳言,陛下龍體康複,六殿下功不可沒。皆因六皇子迴歸,皇帝精神舒爽,故而迅速好轉,終至痊愈。成國公宇文皋喪假結束,迴歸朝堂,重掌尚書令。太子暫代三月,依依不舍交權。太子代理尚書令期間,雖然恩科一事辦得不算漂亮,但總的說來,無過即是有功,苦勞不少,皇帝很是嘉勉了一番。 經此一事,從表麵看,太子威望正穩步迴升,人前越發溫文爾雅,盼顧昂揚。隻有極少數身邊心腹才知道,太子殿下有多麽焦躁。按照宋雩的預想,這個時候早該給父皇送了終,自己位登大寶,步履至尊了才對。明明頭年年底,眼瞅著老頭子就要不行了,得償夙願,隻在朝夕。太子門客中,不論精於醫道者,還是通曉占卜者,都曾暗示皇帝熬不過年關。現在呢?老頭子麵色紅潤,身形矯健,哪裏還能想象幾個月前隨時要斷氣的模樣?明知道等待忍耐即可,然而他已等待了太久,忍耐得太苦,恰如長途跋涉饑腸轆轆的旅客,眼看一盤子佳肴到了嘴邊,忽然又被端走——真是太殘忍了。太子如今想起那野種老六,再看見自己的父皇,大致就是這感覺,恨得胃腸絞痛、口水直流。事實上,對於宋微的存在,他察覺得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早,可惜卻一直沒有真正搞清楚過。作為皇室嫡長子,甫一成年即被立為太子,紇奚昭儀進宮的時候,宋雩已然開府自立。父皇後宮那點事,雖有所耳聞,並無切實感受。他自己的母親乃是原配皇後,其時已過世好幾年。在太子殿下看來,一個蠻女寵冠後宮,也不過後宮之寵而已。短短兩年便死在宮中,實在不值得引起關注。景平十九年,獨孤銑第一次赴西域尋訪線索,途中曾經遭遇暗襲,便是三皇子隸王手下死士。因為一直緊盯著老三的緣故,宋雩知道一點跡象。當時隻以為老三欲圖抹去昔年施貴妃下手謀害紇奚昭儀的證據,完全沒想到皇帝是派人找兒子。直到宋微逃出憲侯府,獨孤銑與魏觀翻遍京城內外,才想方設法從老五那裏套話,猜出些許端倪。猜出來,反而放心了。寵妃又如何?施貴妃難道不受寵?號稱二十年聖眷不衰,殺了也就殺了。兒子又如何?老三難道不是兒子?活著時再器重,死了也就死了。六皇子封爵儀式過去大半月,太子殿下終於慢慢迴過味來。這一迴,居然輕敵了。倒不是跳梁小醜多有本事,而是小看了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尤其沒料到,他能給皇帝帶來這樣大的影響,堪稱起死迴生。原本早該舉行的襄國公嫡長子姚子彰的承爵儀式,也因為皇帝龍體康健,一句話無限期後延。隻要看見皇帝那張紅光滿麵的老臉,宋雩後悔的心情便如蟻蝗噬心,不得安寧。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想盡辦法,斬草除根才是。太子努力修正對六皇子的定位,旁人明麵上是絕對看不出來的。皇帝跟前碰見,兄友弟恭一番,出了皇帝視野,雙方都隻維持最基本的敷衍。至於二皇子安王宋霂,連在皇帝跟前都懶得演,他是真看宋微不順眼。好在安王動不動稱病,進宮請安次數不多,沒什麽機會直接對上。總之,朝廷上下很快知道了,太子與安王,對六皇子休王都采取了高姿態冷處理。於是四皇子端王宋霏與六皇子宋霈約在五月浴蘭節的那場擊鞠賽,自然吸引了整個京城上層社會的目光。宋微在皇帝麵前扮豁達,說什麽輸贏都無所謂,實際心裏打定主意,非贏不可。不但要贏,還要贏得囂張恣意,贏得閃亮奪目,把自己專業紈絝的鮮明形象,一步到位,深深烙印在京城貴族的心中。他從姚子貢那裏搜刮來幾匹好馬,穆七爺又送上門幾匹上等西域良駒,以及蕃坊搜羅來的高品質鞠球和球杆,硬件便算配齊了。至於人手,他自己跟薛璄是主力,侍衛中有四個水平夠格的。剩下兩個,憲侯府的麵子加休王府的金子,直接挖了宇文二爺的牆角,挖得宇文坻連唿肉痛,卻絲毫沒有辦法。 六皇子從成國公府進的宮,此事一般人不知道,核心人士還是知道的。宇文家的榮辱,和六皇子的興衰,已經建立起無法抹殺的聯係。再加上第一時間得知了前妹夫與六皇子的特殊關係,在成國公宇文皋心目中,莫名其妙就有了半個娘家的認知。聽說休王與端王賽擊鞠,憲侯出麵從自己兄弟手裏要人,擱在從前,此等無聊添亂之事,少不得以兄長身份出頭訓斥一番,加以阻止,這迴卻裝聾作啞,放任自流了。宋微放言一個月不準獨孤銑上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獨孤銑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月要用來集中精力訓練備賽,也就善解人意地適可而止。於憲侯而言,休王與端王這場擊鞠賽,輸贏倒真是無所謂。他要做的,是保證後勤與安全。這一場比賽,將真正拉開宋微步入京師上層社會的序幕。獨孤銑不需要旁人看見六皇子的馬球技巧,隻需要他們看清六皇子的靠山和位置。公事上近來沒什麽麻煩,兒子們的功課持續進步,女兒也乖乖服從安排,不吵不鬧,憲侯的日子可說安穩和順。獨孤縈考恩科,皇帝給找了個現成的借口,事後自該有相應的交待。於是自四月中起,憲侯府大小姐每隔三五日進宮一次,陪小郡主們讀書。宮中另有女官負責教授,獨孤縈的任務,相當於助教。大概覺得就她一人未免突兀,皇帝又隨手挑了兩個門第高貴年紀相當的女孩子,輪流進宮,陪後宮的老太太小丫頭打發無聊時光。 因為宇文坻擔下替外甥女造假報考之責,後來成國公夫人又特意和獨孤銑談了一次,表示將仔細留意,尋機窺測,獨孤銑漸漸將追查一事放下。女兒跟自己沒話說,相比之下,與舅母及表姊妹反而更親近。宇文家直係旁係子弟一大堆,跟獨孤兄妹自幼相熟。如今都漸漸長大了,獨孤縈和其中哪一個產生點私情,搞出這般事故,不是沒可能。若非她陰差陽錯被皇帝點了頭榜進士,考完不再露麵,也就是個不了了之而已。事實上,獨孤縈自己也完全沒料到,雛鳳初音,一鳴驚人,引發諸多後患。獨孤銑能猜到的,成國公夫人自然也能猜到。宇文夫人心中愧疚,故而主動將此事攬過去。如此獨孤銑更不好多說,不便多做了。況且真是表兄妹之間有些什麽,若長輩覺得合意,並非無法成全,且看後續如何。這一樁暫且放下,剩下唯一令憲侯大人鬱悶的,便是那薛璄薛三郎了。六皇子出身西都蕃坊,眾人皆知,薛璄以西都舊識身份,攀故人交情,撇下姚子貢姚二爺,改投休王門下,再合情合理不過。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跟堂堂皇子相比,襄國公府沒有爵位的老二,區區一個五品閑職,實在差得遠。當然,這些個閑言碎語,自戀兼腦補技能一流的薛三郎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他薛璄不惜拋別舊主,還預備得罪四皇子端王,為的都是報答六殿下深情厚誼。兩肋插刀,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自從約定幫忙,薛璄但凡得空,必定泡在休王府東城馬場。臨近比賽,幹脆請了十天長假,成天不幹別的,全心投入訓練。薛三公子不缺那點俸祿,上司知道他來頭,也不敢留難,這假請得甚是容易。他與宋微原本就是擊鞠場上打出來的交情,當過對手,做過隊友,真正搭檔上場,卻是頭一迴。夙願得償,豈有不全力以赴之理。宋微覺得這廝隻要上了馬,接住球,看自己的眼神就正常幾分,也樂意多在球場上配合。下場之後,反正有獨孤銑這肉牆當擋箭牌。至於那兩人如何各懷心事,眼不見為淨。獨孤銑不可能跑去跟宋微一塊兒打球。非要在此方麵較勁,不過是賭氣壞事而已。薛三在六皇子跟前湊趣,說白了,無非弄臣之流,與憲侯大人壓根不具備可比性。獨孤銑足夠做出客觀判斷,理性選擇。然而每每一見到此人,就忍不住發揮失常,黑沉著臉拉宋微一塊兒秀恩愛。奈何結果不如人意,反而更加坐實了腦補帝心目中逼良為娼的罪惡行徑。如此幾次三番,周圍人豈有看不出來之理。休王殿下俊俏風流,憲侯大人一往情深。薛三郎那倉惶迴避的眼睛,黯然神傷的模樣,不知引起多少感喟。 獨孤銑不能拿情敵怎麽樣,更不能拿情人怎麽樣,心中內傷嘔血,隻得自個兒調息平複。這一日府衙事務結束,去馬場接宋微,兩人共乘一騎,得噠隨在邊上樂得輕鬆。獨孤銑要秀恩愛,宋微不願打擊他,老實作陪。短短半月餘,六皇子與憲侯之間的曖昧關係,迅速攀升至朝野士民八卦話題榜首。宋微迴身扯開獨孤銑嘴角:“來,給爺樂一個。”自己噗哧笑一陣,才涼涼道:“李總管怕我在侯爺麵前覺得理虧,特地尋來論據若幹。”獨孤銑心頭一跳:“李易跟你說什麽?”宋微眼珠一轉,波光流動:“也沒什麽,不過是提了提暗香樓啊晴明館啊這些個地方,有人至今仰慕侯爺得緊。”獨孤銑低斥一聲:“這混賬!”宋微笑:“李總管一心為主,忠誠能幹,真正難得。”獨孤銑摟緊了他,道:“陳年爛穀子罷了,早已經沒幹係了。”“我猜也是。”宋微仰頭拍拍他的臉,“薛三定親快兩年了,入秋就要迴西都成親,之後必定把內眷也帶到京裏來。他喜歡裝情聖,是他的事。對有家室的男人,我是什麽態度,你莫非沒領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