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敏忠聽他說起山區村寨有一種高轉筒車,可從低處將水引至高處,大感興趣。細問原理構造,鎮長卻不甚明了。宋微想了想,這東西的原理到了後世屬於常識。再想一想,便發現即便講得出原理,單憑自己也無法實現,不比人家勞動人民,已經在實踐中運用上了。這時歐陽敏忠問清楚鎮長在哪裏見過此種筒車,發現那村子恰好位於南邊,便決定前往下一站順城的路上,繞道過去看看。    第22章 相逢各走陽關道,對麵獨參歡喜禪欽差一行很快離開賀陽,鎮長親自相送,又在長亭設宴餞別,眼淚汪汪,弄得頗為煽情。鹹錫朝關於巡方使的接待規格有嚴格規定,各地迎送不得超過十裏。歐陽敏忠自命清操,又是代天子出巡,更加注意形象,過了長亭便不肯他們再送。當地贈送的土貨特產,象征性地取了一些,還是為了方便將來迴去呈給皇帝過目。獨孤大俠湊巧與欽差同路,於是結伴同行。離了長亭,隊伍腳程就快起來。有身份的都騎馬,沒身份的皆能吃苦,跑慣了遠路,兩條腿徒步一點也不比嗯昂這淘氣毛驢慢。獨孤銑長臂一伸,直接把宋微從毛驢背上拎到身前,讓他與自己共乘一騎。宋微當然不願意,但是卻沒有表示反對。因為他正打心眼裏景仰歐陽大人,不願拖後腿耽誤他正事,對小侯爺這肆無忌憚的霸道行為便表現得十分乖順。可惜歐陽大人卻完全不曾領情,瞥眼看見這一幕,不僅更加坐實了他的身份,對小侯爺私行方麵的不檢點也腹誹得更加厲害。唯獨一個高興的,就是一廂情願被假象蒙蔽的獨孤銑,認為宋微正在變乖變聽話。一路疾行,終於在天擦黑時趕到官驛。有了路上共乘的引子,後邊很多事都變得順理成章。比如走路前後貼,吃飯挨著坐,分配臥室時不必說,底下人自然知道該怎麽辦。從頭到尾,宋微一點自作主張的機會都沒有。他煩躁得晚飯也沒吃多少,被獨孤銑貌似關切的肉麻眼神一看,更加煩躁,差點一腳踹翻桌子。然而他知道這煩躁絕對不可以表露出來。不僅徒惹笑話,而且勢必導致更不得自由。之前再如何被逼迫,也有喘氣的空間。宋微盯著飯碗,默默盤算:等巡方使視察完最後一個目的地順城,小侯爺必定與歐陽大人共同返迴,迴程路上不必再遮掩行藏,也無需中途停留,到那時再想脫身,就難上加難了。一頓飯磨蹭著吃完,心中計較已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官驛驛長聽說巡方使大人想去雙橋村,麵露難色。村子在山穀裏,不可能當天往返,必須在山裏過夜。因為雨水不斷,路始終不好走,進山不安全。更麻煩的是,當地一共才幾十戶人家,這麽多人過去,吃飯住宿都沒法解決。 不想歐陽大人對那高轉筒車非常執著,而且相比之下,雙橋村算是南嶺山區村寨中交通相當便利的一個了,一天工夫就能走到官道上來。類似的小村子,崇山峻嶺中不知有多少。此次巡方,南嶺是重中之重,時間之久、路線之長、規格之高,都是史無前例的。這些化外山民,長久不沐天恩雨露,終歸不是迴事。歐陽大人很明確地表示,無論如何要親臨實地去看看。最後商定,明日去,後日迴,大隊隨從留在官驛,隻帶幾個身強力壯的下屬,選幾匹好馬,再由熟悉路途的驛仆導引,以策萬全。宋微低著頭看似無聊,實則豎起耳朵聽他們商量。尤其當那領路的驛仆被召來詳細解說時,更是生怕漏了一句。他很慶幸小侯爺沒想起清場,又或者現場就他一個外人,存在感過低,被自動忽略了也說不定。終於散會,跟進安排好的房間,獨孤銑扔下一句:“你先睡。”又出去了。宋微明白了,之前不是沒想起來清場,而是真正要緊的內容留著後麵單獨跟關鍵人物商討。秦顯問:“宋公子有什麽需要?”宋微道:“我想洗個澡,麻煩秦大哥說一聲。”在賀陽鎮一直沒條件,湊合對付了幾天。雖然洗幹淨了純屬便宜別人,但要忍著不洗,自己又受不了。宋微念頭一轉,就當是惑敵之計的一部分吧。這麽想心裏果然舒服多了。洗完了,仆役殷勤,又主動送了一桶熱水進來給他泡。宋微在心裏冷笑,一個個怎麽都這麽機靈。果然,不大工夫,獨孤銑就迴來了。眼見那混蛋門一關就脫衣,大有擠進來洗鴛鴦浴的架勢,宋微嘩啦從浴盆裏站起:“你等會。”濕漉漉踩著凳子跨出來,“行了,洗吧。”轉過身,背對著他擰頭發。獨孤銑邪笑:“這麽嫌棄我?”盯著那修長白皙的背影,水珠順著完美的曲線往丘壑間匯聚,頓時小腹發熱,喉頭發緊。一糸不扌圭走上前,伸出手指,沿著脊柱凹槽慢慢往下蹭,最後在末端的綿軟起伏處狠狠捏了一把。宋微痛唿一聲,再站不穩,腿一軟往後仰倒。緊接著整個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扭轉過來,緊緊壓在對方硬邦邦的胸膛上。這下不但腿軟了,腰背脖頸全軟了。他懶洋洋地靠著,想:這真是一具上等的肉體。光聞一聞,就好像飲了濃茶釅酒一般,漸漸變得醺醺然。再這麽混下去,隻怕真沒法找女人了。獨孤銑抱著他,低聲問:“再陪我洗一次,嗯?”宋微搖頭:“不好,擠不下。”獨孤銑托著他臀部往上一提,將人卡在自己腰上:“合二為一,就擠下了。”幾步跨進浴盆,果然擠下了。雖然每晚睡在一起,卻是好些天不曾發泄。在水裏弄了一迴,桌子上弄了一迴,上了床獨孤銑還要繼續,宋微摟著枕頭求饒:“別弄了,明日起不來,那麽多人看笑話。”獨孤銑戲謔道:“你還會怕人看笑話?”卻因他這麽一說,想起第二天的安排,果然停了動作。“明日我護送歐陽大人去雙橋村,你也一起去。”宋微不由得心下一沉。他一直期盼僥幸被留在官驛,明天找個空當就可以跑路,而且能多贏得一些時間。若是一同去了雙橋村,便隻有半夜偷溜一個辦法了。山區夜路,跑起來難度自然加大。不過相應的,追捕的難度也大。何況堂堂小侯爺擔了護送之責,絕不可能拋棄歐陽大人親自來追逃跑的男寵。想來想去,最佳逃跑時機,唯有眼前這個。他心裏有事,神情便顯得格外恍惚迷蒙,加上忄青事過後坦蕩又懶散的姿態,獨孤銑不得不懷疑他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人少必得上精兵,牟平秦顯都要跟我去。你不是怕人看笑話?就你自己留下,隻怕還有更難聽的。”聽見這欲蓋彌彰的解釋,宋微斜了他一眼:“我倒不知道小侯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體貼了。難看的難聽的,不都是你害的?裝什麽好人。我跟你去做什麽?爬山鑽洞走泥巴路,又髒又累。你不嫌我拖後腿,那位歐陽大人怎麽想?”獨孤銑被他那一眼斜得完全沒脾氣:“叫你去就去,偏這麽多廢話。”宋微把頭一扭:“不去。要不你找人看著我。”獨孤銑笑了:“找人看著你?誰看得住你?”宋微嗤一聲:“小侯爺抬舉!你不是不怕我逃麽?你不是拿我娘威脅我麽?哪裏還要派人看?太瞧得起我了!”獨孤銑忍不住往他唇上咬一口,搖頭笑道:“這伶牙俐齒,定是繼承了你娘親。我哪裏敢拿你娘威脅你,去一趟蕃坊,差點沒被口水淹死。”宋微一愣。免不了把他這話細細琢磨起來。口裏卻道:“怎麽不淹死了你這混蛋!”這一句聽在獨孤銑耳朵裏,就有特地打情罵俏的意思了。將人翻轉過來一頓啃咬,親得口水橫流,末了恬不知恥來一句:“就這麽淹死了,也快活得緊。”宋微覺得再糾纏下去腦子一定會變得跟這神經病一樣弱智,閉上眼睛睡覺。卻聽獨孤銑問:“宋小隱,你去過京城沒有?”“沒有。”“你這個性子,又喜歡做生意,我給你在京裏開個店鋪如何?”宋微頓時心頭大怒,隻覺這混蛋比先前更無恥一萬倍。反正要走了,多說無益,冷冷迴一句:“我不喜歡站櫃台。”獨孤銑又笑了,覺得他到底年紀小:“哪有老板自己站櫃台的道理,夥計是幹什麽吃的?”宋微不讓他往下講:“我要迴西都陪我娘,京城跟我有什麽關係?”獨孤銑住了嘴。反正時間還長,路程也還長。他現在已經比開始聽話多了,以後隻會越來越聽話。躺下準備睡覺,忽聽他氣鼓鼓道:“你非要我明日走山路,我要和嗯昂一起去!”“行,和嗯昂一起去。”獨孤銑答完,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麽跟哄孩子似的。第二天,小侯爺果然沒有食言,允許宋微把嗯昂帶上了。因為起得早,頭天晚上又沒少勞累,他還是將人拎到了自己馬上,小毛驢一身輕快在後邊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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