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簡單,青家修士,身死之後以自身血肉、本命法器重塑肉身,若沒有成魔,便可大幅度提升修為。”  “烈火灼身,肉身重塑,正好需要……五十年。”  之前的某個小世界裏。  望鄉看著被青籬弄到幾乎神智錯亂的女主,有些不忍心地道:“穀主你有些同理心啊,這樣太過分了,女主受不了的。”  她小聲嘀咕:“難怪這麽多修士都說您不是人。”  彼時青籬正在擦著方才染了鮮血的寶劍。  男子的動作慢條斯理的。  青籬抬了抬眼,竟是笑了笑:“是嘛,我又不是人,能有什麽同理心?”  男子說這話時挑了挑眉,眉眼淩厲俊美,正在擦劍的手指白皙修長如玉,好看得不似人類。第60章 現實世界  暮千崖曾想象過無數種與青籬重逢的場景。  刀劍相向, 亦或者視如陌路。  卻從未想象過,有一天當兩人真的重逢的時候,場景竟會如此的……平和。  那人站在樹影下, 背靠著樹幹, 抬眼看向自己,喚自己“師尊”, 語氣輕柔得一如往年。  若不是青籬此刻唇邊的笑意太冷, 眼神太沉,若不是他一聲紅衣豔得像血, 暮千崖簡直差點以為……此刻還是從前。  青籬還是那個會笑著看著自己、眼神溫柔明亮又滿是親昵的徒弟。  而不是如今這個……一心隻想殺了自己的仇敵。  暮千崖呆呆地看著青籬, 看了許久。  男人的眼神深深, 浮浮沉沉的, 他看著他, 眼裏似有著千言萬語想說, 可卻遲遲不曾開口。  青籬見狀笑了笑, 伸手抖了抖自己腕間的鎖鏈, 笑著道:“多年不見,師尊就是這樣歡迎徒兒的?”  他話是這樣說, 可看那神色, 卻顯然是並不在意這捆仙索。  也是, 青籬畢竟已經不是五百年前那個修為遠遠不如他的徒弟了。  以黃泉穀穀主如今的修為, 要掙脫著捆仙索, 顯然並不是難事。  暮千崖看著青籬腕間黑色的鎖鏈眼神閃了閃, 顯然, 這鎖鏈讓他想到了一些久遠前的事情。  男人垂了垂眼,手指一動,隨即青籬腕間的捆仙索就像是被捏碎的玻璃一般,瞬間消散在空中。  青籬看他一眼,笑道:“多謝師尊了。”  隨即低頭理了理衣袖,微微下垂的眉眼溫柔多情,盈滿了柔情,在陽光下簡直熠熠生輝,讓人絲毫看不出傳說中黃泉穀穀主的冷漠無情來。  暮千崖眼眸深深地看了青籬許久,良久才輕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裏畢竟是定天宗,修真界正道宗門之首,哪怕青籬如今修為再高,也不該來這種對他而言有如龍潭虎穴的地方。  青籬卻像是並不在意自己是如何的隻身犯險,他甚至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暮千崖會突然攻擊他,或者向同門傳遞消息來圍攻他。  青籬站在樹下,倚靠著樹幹,聞言竟是挑了挑眉,笑道:“這話應該徒兒問您才對吧?師尊,您怎麽在這?”  五百年前,暮千崖出現在這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他是青籬的師尊,是與青籬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的師尊。  做人師尊的來徒兒的屋內,也不算是一件太過奇怪的事情。  可五百年後……暮千崖為何還會出現在這裏?  他來看什麽?來緬懷什麽?  這裏還有什麽是值得他緬懷的嗎?  暮千崖看著青籬,眼神深沉,卻是沒有迴答他這個問題,反而是轉了個話題:“最近……可有什麽人來找你?”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尾的,讓人一時簡直不知道他想問什麽。  青籬笑了笑:“黃泉穀日日賓客盈門,不知師尊說的是什麽人?”  暮千崖聞言皺了皺眉,道:“那近來可有入什麽幻境,或者是……奇怪的夢境?”  青籬:“近來應是不曾,卻不知師尊說的是哪種夢境?”  語氣裏竟像是毫不知情。  暮千崖聞言一皺眉,卻也不再繼續問下去,隻搖了搖頭。  青籬來這裏本就是意外,原先並沒有什麽要與暮千崖糾纏的意思,接著也就笑了笑,竟是就這樣轉身離去了。  暮千崖也不攔他,而是就這樣抬著眼,看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  若是被正道中的其他人知道,他們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黃泉穀穀主青籬竟是就這樣在正道第一人暮千崖的麵前堂而皇之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們會是副什麽心情。  待青籬的身影正要完全消失在持劍峰的山門,暮千崖卻突然開口。  男人的聲音很低,他輕聲道:“小籬,你近來過得……可好?”  這分明該是句一見麵就說的寒暄,到了暮千崖這裏,竟成了離別時的問話  暮千崖這話說得輕,青籬又已經走出這麽遠了,若放在尋常人那,怕是根本聽不到暮千崖的這句問話。  可青籬卻是聽到了。  暮千崖聽到青籬笑了笑,笑聲低啞溫柔,仍是曾經他向他撒嬌時的語氣。  青籬道:“自然是好,孤家寡人,仇滿天下。左右……徒兒就是個這樣不討人喜歡的人,也不會再差到哪去。”  持劍峰山門的雪風似乎更加喧囂了起來。  暮千崖站在院落時,看著眼前古樹嫩綠的葉子,終是閉了閉眼。  暮千崖在院中站了許久,身後突然有人開口:“你就打算這樣,一輩子都不告訴他,讓他恨你一輩子?”  暮千崖迴頭一看,來人嫩綠裙擺,雪膚花貌,正是那洗劍峰峰主沈千雪。  亦即是他的同門師妹。  暮千崖看了沈千雪一眼,道:“知道了,他也一樣會恨我。”  沈千雪看著他,眼神複雜地道:“有的時候我都不是很明白你當年究竟為什麽要那樣做?你為什麽要那樣逼死小籬,又再逼死後為他重塑肉身。甚至當年你的走火入魔……按理來說,千崖你是不該會走火入魔的。”  暮千崖當年拜入師門的時候也曾是轟動一時。  因為他的體質特殊。  暮千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靈”體質。  這種體質的人傳說是由天石托胎轉世而生,不止個個天靈根、修煉進展飛速,最主要的是,天靈體質的修士究其一生,都不會被心魔所困,能以最快的速度全心全意地修煉。  擁有這種體質的暮千崖,是根本不可能會走火入魔的。  可五百年前,暮千崖卻是確確實實地走火入魔了。  不僅如此……  沈千雪抬眼看了一眼暮千崖的眼睛,隻見男子的眼中有著冰封萬裏的冰雪,除此之外,卻還隱隱有著不可忽視的暗紅血色。  隱隱約約的,隱藏在他萬年飛雪的眼睛裏。  很顯然,暮千崖當年的走火入魔,到了如今也根本是還存在著。  暮千崖垂了垂眼,不讓沈千雪繼續看他的眼睛:“待我走火入魔的症狀控製不住,我自會……自行了斷,不會為禍修真界,師妹大可放心。”  沈千雪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將掌門近來召集他們說的事告訴暮千崖。  沈千雪又沉默著看了一會暮千崖,卻見男人隻垂著眼,坐在院中樹影下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什麽。  這一院落分明這一四季如春、春意盎然,這個男人身處其中,卻偏偏顯得這一……孤寂。  他垂著眼、低著頭,眼神古井無波,就像是被……什麽凍住了一般。  其實以前的暮千崖就是個這樣冷寂的性子。  世人都說暮千崖生來就是為修劍而生的,所以他渾身自帶三千雪意,讓人對之望而卻步。  可那時他還有青籬,暮千崖的這個徒弟啊,最是溫柔風趣,每當暮千崖像現在這樣渾身冰涼涼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時候,青籬就會突然趴到他的背上,再笑著跟他雜七雜八地說一些修真界的趣事。  暮千崖那雙常年飛霜的眼睛就會慢慢融化。  他會轉頭看向青籬,在對方的滿眼笑意裏也慢慢的柔和下眼神,眼裏一點一點地帶上暖意。  可現在,暮千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青籬的存在。  再也沒有人,能去融化暮千崖眼中的寒冰,讓他眉眼柔和下來。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明明這樣在意、這樣喜歡,當年為什麽要那樣做?  沈千雪也曾以為,暮千崖當年那樣對青籬是真的走火入魔到控製不住自己了。  可那日當太陽完全落山之後,她看到暮千崖抱著青籬一步步朝她走來。  男人麵無表情地緊緊抱著懷中藍衣的劍修。  青籬眼睛緊閉,臉色蒼白,唿吸全無。  顯然,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息。  沈千雪一驚,正抖著手想看接過青籬,看看他,卻見暮千崖又從隨身的儲物袋中摸出了青籬已經折成兩段的本名寶劍,以及一些藥材。  暮千崖看著她,道:“救他。”  沈千雪雖是暮千崖的同門師妹,但她當年主修的法術其實是藥修。  她修為極高,亦通識天下藥材。  沈千雪當時一看那些藥材就是一驚,隨即卻是渾身開始冒起了寒意。  沈千雪當時有那種感覺不是因為在那一時間明白了暮千崖是想讓她做什麽,而是因為……那些藥材俱是極為珍貴又極其少見的。  也就是說,哪怕是暮千崖,若沒有提前做好準備,他也不可能在青籬該死的時候,就能一下子把它們都拿出出來。  除非……他之前就已經做足了一切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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