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希瞬間身子冰涼。而魏鵬的犀利的目光像是冰刃,在任希身上遊走。 魏子程還毫無察覺,“我準備和他去荷蘭結婚。辦典禮的事的話,雖然不能大加張揚,但是幾個親戚還是要請的。我們在家裏好好熱鬧幾天。” 空氣有一瞬間的沉寂。 魏鵬目光像是利刃,飛速地掃了任希一刻,表情有幾絲冷酷。隻是頃刻間,那冷酷又消失不見,變成那個慣有的彬彬有禮且精神矍鑠的老人,他笑看著任希,“既然是子程的朋友,那今天就好好玩。” 魏子程還要說話,隻是魏鵬立刻被旁邊的人拉著寒暄。而後又是他上台發表感言。 魏鵬握著金話筒,笑容和善,“十分感謝大家來到這裏。今天是魏氏十周年的慶典,這十年呢,走過來很不容易,中間的挫折與灰暗之多,幾乎不可以用語言來表達。隻是,在座的朋友一直幫助魏氏,這才讓魏氏一次次度過難關,發展壯大。我魏鵬是個重感情的人,各位的幫助,我會一直牢記。而且以後,我們都是永遠的朋友。” 台下笑意盈盈,一片溫柔祥和的場景。 魏鵬笑了笑,又道,“今天是個吉利的日子,於是趁此機會,我要為大家展示我們公司最新研發出來的一款新車型。這是我們公司研發部的人員花了幾千萬,耗費三年才終於出場的車型。大家可以隨意看看。” 在大廳的中央,有一個白布罩著的東西。侍者拉掉了白布,大紅色的跑車便顯露出來。 魏鵬笑道,“今天呢,為了感謝大家給我老魏捧場,待會會有一個抽獎活動。其中會有三位朋友,可以直接將這跑車開迴家,作為我給大家的見麵禮。” 眾人的笑意愈發璀璨。魏鵬顯然也很高興這樣的場麵。下來後,他顯得極為高興,迴到魏子嘯這邊侃侃而談。他看到沉默的任希,甚至還笑著拿了杯酒給任希,“既然來了,就好好享受一番。” 魏子程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他滿臉笑容,看著任希抿了一口酒,像是比自己成了影帝還要開心。他一臉笑容地跟著魏鵬說笑,卻被魏鵬故意板著臉揮到一邊。 魏子程卻不生氣,笑容滿麵,“爸,我發現你真是一個開明的人。” 魏鵬半惱半怒道,“不開明行嗎,碰到你和子嘯這種不孝子,我還能怎麽樣?” 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從大廳裏傳過來,“魏鵬,你今天興致還挺好的,居然還有心思開慶祝會。怎麽,你現在公司發生了狀況,你都坐視不理嗎?” 來人是魏氏財團的競爭對手,孫複。魏鵬與孫複當年有過一段恩怨,所以如今雖都是公司的總裁,卻時刻想著要扳倒對方。 魏鵬迴過身,笑容沉著,“魏氏現在好得很,不牢孫先生費心。不過我想孫先生還挺悠閑,專門花時間跑來魏氏慶功會來罵人。” 孫複又笑道,“怎麽,你還不知道狀況嗎?我建議你打個電話,看看你公司的情況。” 方才魏子嘯在旁邊接電話,接完電話,臉色已經變了。他快步走到魏鵬身邊,而後低聲說了幾句話。魏鵬臉色瞬間就沉下來。 孫複笑得格外張狂,“所以我就納悶,你怎麽還有心思開這個新品發布會。哦對了,現在這款新 的車型,已經被我們公司申請了專利,你把別人公司的新品拿出來生產出售,這可是違法的。” 魏鵬麵色陰冷地跟秘書說話。魏子嘯冷冷道,“偷竊別人公司的產品,這種事,恐怕隻有孫複你這種人做得出來。” 孫複嘖了幾聲,“呀,上升到道德的高度了。我孫複從來不是什麽道德典範。況且我現在開心的很,現在你們公司要麵臨的,不僅僅是這款車型被偷吧。聽說你們最近資金周轉不靈,你們全公司,東挪西湊,就連你這個在娛樂圈的三公子,都因為這件事,預先接下了一係列的新戲,並且動用個人積蓄,來解救公司的資金問題。我說,一個公司鬧到這種地步,未免也太失敗了。” 魏鵬臉色陰沉,“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孫複笑道,“這麽急幹什麽。我隻是看你做生意做到這個悲慘的份上,想來同情你們一下。不過呢,就算你們這麽拚,看來老天爺不給你機會。” 方才魏鵬接的電話,就是得知,原本會給予資金幫助的合作方,突然反悔。如今公司資金鏈,幾乎陷入死結。如果找不到新的資金來源,公司可能要麵臨破產的境地。 魏子嘯冷冷道,“公司資金問題,是我們魏氏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孫複笑道,“我也是來關心你們的啊。以我的經驗,像你們這種狀況,接下來就應該要申請破產了。” 魏子嘯冷淡以對,“所以呢,孫先生耀武揚威完了嗎?” 孫複笑道,假惺惺道,“其實呢,我也不是那麽落井下石的人,就譬如這次,我還想告訴你們,你們之所以落到這步田地,完全是你們內部出了內奸。” 孫複抖出兩張紙,而後在魏鵬勉強晃悠。魏鵬臉色刷地變了,就連魏子程,也神情肅穆。 任希隻覺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那兩張紙,就是當初武堯去拿的那份供貨單。 孫複笑著轉向任希,“這位就是魏三公子的小情人吧。” 任希沉默無言,後背卻出了一身冷汗。 孫複笑道,“若不是你將這份文件送給我們,魏氏還真是不那麽容易扳倒。實在是感謝你了。” 任希全身冰涼。他的目光錯過孫複,看著跟在孫複後麵站著的武堯。武堯隻穿著極簡單的衣服,帽子壓低,遮去了表情。 魏鵬的目光看過來,就連魏子嘯也看向任希。 魏鵬問道,“任先生,這是你做的嗎?”聲音沒有感情起伏,卻讓人覺得怒氣砰張,讓人不寒而栗。 任希錯開視線,沒有說話。 魏子程開口道,“爸,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你不要信孫複的話。” 魏鵬陡然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話 ,你把這麽重要的文件,放在這種不三不四的人身邊,你心裏究竟還有沒有這個魏氏?!” 魏子程說,“孫複怎麽弄到這文件的我不知道。但是任希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魏子嘯在一旁,“子程,這次是你太過分了。這份文件,隻在你那裏有一份。除了……”魏子嘯冷冰冰看了一眼任希,而後又看向魏子程,“除了他,根本沒有可能拿到這份文件。” 孫複在一旁笑道,“嘖,真是一場父子相爭,兄弟相殘的好戲。” 魏子程怒道,“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孫複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魏三公子,等過幾天魏氏破產了,恐怕你就沒這麽囂張了。還有,”他轉向任希,笑道,“這次實在是感謝你,聽說我的部下去偷文件的時候,你已經發現了,可是你還是讓他把這份文件拿了迴來。” 場麵溫度似乎降到了冰點。 魏子程的目光在武堯身上徘徊。他認出這是任希昔日的助理。他的臉色逐漸也陰沉下來。 這一片,幾乎沒有半點聲音,隻看著孫複揚長而去。 許久,魏鵬才對魏子嘯說,“子嘯,你先去公司,處理好狀況。” 魏子嘯應了一聲,叮囑了張平幾句,便匆匆離去。 魏鵬冰冷犀利的目光重新集中在任希身上。那目光冷靜殘酷,像是猛獸在分析要怎麽殺死捕到的獵物。 魏子程緊緊拉住任希的手,對魏鵬說,“爸,任希絕對是有苦衷的。他絕對是被孫複威脅。或者,一切都是孫複捏造的。你不要怪任希。” 魏鵬冷冷道,“是不是捏造,你自己心裏清楚。” 魏子程臉色一黯,而後道,“爸,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解決,給你一個交代。” 魏鵬冷哼,“當然要解決。”他看向一旁沉默的任希,“任先生,你會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任希的手一抖,張了嘴,卻並沒有發出聲音。魏子程拽著他的手,幾乎像是要將他的手捏碎。魏鵬看了兩人牽著的手,滿臉嫌惡,而後道,“子程,你現在給我迴公司!去幫你大哥。今天的事,你也有不少責任!”語畢,他便轉過身,大步離開。 任希的手被拽得生疼,魏子程隻拉著他,大步往外走。走到酒店裏麵的一個偏僻走廊處。魏子程終於停下了步子。 半晌沉默。任希隻覺得腳底寒氣竄起,全身動彈不得。 魏子程沙啞的聲音響起來,“解釋啊,我一直都在等你的解釋。你為什麽還不說?” 任希隻低著頭,手腳冰涼到麻木一般。 魏子程雙手扣住他的肩,強迫任希抬頭,凝視對方,“ 我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情。你告訴我你的苦衷。” “……” “還是說,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做的。你放心,隻要你說,我就一定會站在你這邊,我會幫你查清楚。” 長久的沉默。魏子程壓低了聲音,低吼,“你說啊。告訴我孫複剛才說的都是一派胡言啊?” 任希麵色蒼白,“是我讓他偷走的。”如果魏子程愛的不是現在的他,那麽這是最好的分手理由了吧。他舍不得和魏子程分手,那麽就讓魏子程死心。這樣,他不會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魏子程身子一僵,笑容有些勉強,“這不可能。” 任希隻說,“對不起。” 魏子程的手背上青筋爆出,笑容極為勉強,“你不要說笑了。根本沒有理由的。我知道你這幾天,一直想跟我分手。你是不是要胡亂把這種罪名攬到自己身上,所以想要徹底激怒我,徹底了結這段關係?” “……” “任希,你不要這麽傻。你不知道激怒我父親的後果。好了,你現在跟我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依舊是一片沉默。 這沉默顯然讓魏子程發瘋。他臉色鐵青,手背上青筋猙獰,他慢慢鬆開了任希的肩膀,而後將幾乎在顫抖的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他盯了任希半晌,忽然慢慢道,“現在我覺得,也許你說你是另外一個靈魂,說的是真的。” 任希猛然抬頭,看著目光洶湧的魏子程。 “你根本不是任希,所以對我的生死無所謂。或者,你根本從一開始,就是個準備盜竊我父親公司的間諜。” 任希勉強笑了,“隨便你怎樣都好。” 魏子程說,“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是啊,這樣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魏子程笑得冰涼,“現在,不僅我父親要來報複你,就連我,我也想殺了你。” 第50章 晨曦噴薄5 魏子程頭也不迴,就離開了這裏。看到那個背影消失在轉角,胸口忽然劇烈地疼痛,一瞬間,仿佛連唿吸也困難起來。他用盡所有力氣,死死抵住胸口,隻是忽然間,海嘯般的疼痛包圍了他,黑暗拽著他往下沉。而後,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蹤跡。 任希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裏。淺藍色的窗簾因為微風,而泛起陣陣漣漪。右手邊掛著鹽水瓶。透明的藥水順著細細的針管,緩緩流入他的體內。而坐在他旁邊的人,居然是武堯。 武堯正在削蘋果。他抬起頭,發現任希醒了,武堯雖然沉著臉,隻是卻有些激動。手一滑,銳利的刀鋒滑過指腹,而後細細的血絲滲了出來。 武堯放下刀子,無視受傷的手指,而後看著任希,“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任希隻默默看著他,一言不發。那目光實在有些冰冷,武堯終於發現,那目光裏滿是敵視。他錯開了那目光,而後道,“要不要喝水,醫生說過你醒來後會很渴。” 依舊是那樣的目光。 武堯說,“你已經昏迷一天,醫生說你情緒起伏過大,最近又過度勞累,所以要好好保養身體。”他拿過桌上早已備好的一碗粥,而後倒了一碗,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遞到任希唇邊。 任希隻凝視他片刻,而後偏過了頭,靜靜望著窗外。 窗外景色怡人,全然不似這病房內囚牢一般的壓抑氣氛。 是許久的沉默。 武堯沉默半晌,終於收迴手,將粥碗放在一旁。他凝視了任希半晌,這才道,“方才醫生說過了,醒了就要先吃藥。” 而後便是窸窸窣窣的倒藥粒和水聲,幾粒藥被送到了任希麵前。 任希隻看著窗外,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武堯說,“你就算生氣,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 還未說完,任希兀地抬手,那藥丸散落了一地。一杯清水倒扣在棉被上,濺濕了被褥。 任希嘶啞著說,“我的身體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武堯滯了滯,而後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任希嘶啞道,“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