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裏找。他並不知道。  他茫然地矗立著,任那陽光刺激著雙眼。  他不肯流淚。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善待過他,所以他不要再泄露自己軟弱的一麵,供人嘲笑。  找迴來。可是找迴來了身體,又能有什麽用呢?他的那四十多年的生活依舊苦痛不堪。  手臂忽然被人拽住了,武堯冷冷地看著他,“你在這裏幹什麽?沒發現已經有粉絲認出你了嗎?”  任希扭過頭,眼眶已經紅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想要大紅大紫?”  “說這些幹什麽?現在馬上跟我走。”  他執拗地站在原地,“我想要成為最紅,擁有所有的一切,得到別人的尊敬,擁有無盡的財富,擁有最美麗的戀人。”  武堯終於停住腳步,冷冷地看著他。  “我要得到我沒有得到的一切。我再也不要活得那麽卑微。”手依舊拽得死緊,指尖扣進手心,一陣陣尖銳的疼痛。他強迫自己微笑,他再也不要那麽狼狽潦倒,他要用最堅強的姿態來麵對人生。  武堯從來堅定地黑眸中湧過一絲情緒,“你從來沒有活得卑微。”  這話自然不是對他說的。任希這才慢慢清醒,忽然笑道,“任希當然活得不卑微,我說的是我自己。”  武堯沉默,斂去那些許激動的情緒,又是沉默寡言的模樣。  任希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剛才我隻是激動了一點,你別擔心,我不會死占著任希的身體不放的。”  他轉身往那小樓中走,立刻便被武堯拉住了。武堯沉默道,“你還要去哪裏?”  任希淡淡道,“你別管。”  然而武堯抓著他不肯放。任希掙不脫武堯,隻得僵立在原地。  幾個中學生好奇往這邊瞄過來。有個男生認出了任希,驚道,“你看,那是任希。”  他的同伴往這邊瞥了一眼,不屑道,“哼,不就是個花瓶,除了長得好,他還有什麽?”  另一個男生道,“我早就聽說過了,他當過牛郎。一開始就是在店裏賣的。後來賣給那些導演投資方。看他裝得這麽酷,估計在床上肯定是狼到不行。”  “女藝人被潛規則還情有可原,我真是不理解,一個男的,也主動跑到別的男人的床上去。”  “真是丟男人的臉。”  正說得起勁,忽感覺到那邊一道冷冷的視線。男生抬起頭,正對上任希那雙深邃的黑眸。  鑽石般璀璨的星眸,此刻有著淡淡寒氣。  他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男生忽然有些心虛,忙扭過頭,慌亂往前走。  這張花瓶臉,他明明見過無數次了。每一次都覺得這男人虛有其表。隻是那男人忽然像是換了個人。那散發著寒氣的眸子淺淺的烙在腦海,讓人心神迷亂。  朋友在旁邊不悅地拉他,“喂,我和你說話,你怎麽不理?”  他騰不出心思迴應,再往那邊看去,任希已經和他保鏢一般的同伴快步走進了小樓。  朋友嗤笑,“喂,你這麽癡癡呆呆的模樣幹什麽,不會是想為那個男人變成同性戀吧。”  他這才迴過神,半笑半怒著捶了朋友一拳,“你說什麽呢?”他往前走了兩步,又道,“長成那樣,難怪會有男人看上他。”  幾個少年說笑著走遠,樣子與方才沒有半點差別。  那陰暗潮濕的小樓中。  任希已經從房東那裏再次租到了房間。他把自己以前畫的畫,全部打包,帶迴了別墅。他知道沒有人會看這畫。隻是那無所謂。他要珍惜這些陪伴著他度過苦痛一生的畫。他要給這些畫,在最好的畫廊開畫展,讓最好的評論家來評論這幅畫。  他要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別人為了逢迎他,爭先恐後地來誇讚這些畫。    第9章 過去的我,再見3    武堯這幾天並沒有閑著。任希突然中毒,且現場幾乎沒有任何線索。這讓他無法不懷疑是過去的幫派做的。幫派要得手的目標,絕對不會任其逍遙。  他們的目的,武堯暫時還猜不出來。隻是這些天,他都全副武裝。他把家裏上上下下的角落都查看了一遍,以防有人裝探測器。事實是,他想把玻璃都全換成防彈的。隻是這樣未免太過招搖,所以才放棄了事。  他甚至也逼著任希穿了件防彈背心。  這種又重又不方便的東西,任希自然不願意穿。隻是武堯說了‘不穿就立刻給我滾出任希的身子’,任希隻得默默穿了。  這些天,任希一直都在忙著記他身上過去的朋友關係,情人關係,還包括網上傳得花天酒地的一夜情。  屏幕裏正放著正熱映的電影《空城計》。任希的演技,還不足以演這種片子。隻是這一號男主角,據網上流傳是任希的熱戀情人。  任希看向正望著他的武堯,“你見過他嗎?”  武堯隻望著任希,神情恍惚。  任希被那炙熱的視線逼得有些受不了,便側臉避過那目光,“我知道你很希望你弟弟迴來。但是,你這麽盯著我,大約也是不能讓我的魂魄盯出去的的。”  武堯神色一滯,神情有些窘迫。一時間竟想不出話來迴應。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但是現在好像換了一個人。任希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覺得陌生,卻又吸引著他的目光。  以往對任希,從來都隻是把他當弟弟看。寵愛的弟弟的身體被強占了,他自然對這人沒什麽好感。可是如今任希的一舉一動,都好像無盡的黑洞,牢固地吸引著他的視線不放。  那張總是情緒激動的臉龐,此刻彰顯著沉靜的無盡魔力。  他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安靜神情,可以有如此大的魅力。  發現自己居然對這個強占了弟弟身體的人產生了興趣,他不由得又有幾分惱怒,冷冷道,“我是發現你太有能力了,能把任希這種明星臉也弄出一副死人樣。看了就讓人厭煩。”  任希並不生氣,隻淡淡道,“那你大約還要多忍耐一陣子。可以的話,我盡量不在你麵前晃。如果你嫌看著我心煩,也可以不用當我的助理。我讓經紀人給我換一個助理。”  這人居然是在趕自己走。武堯勃然大怒,待要發作,反而冷靜下來,冷笑,“要不是怕別人殺了你,你以為我會待在你身邊。你不知道你看了有多讓人厭惡。”武堯一心要激怒任希,哪隻任希隻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迴過頭專心看著平板電視裏的《空城計》。  武堯隻覺得一腔怒氣打在了棉花上,不僅沒有半點殺傷力,那團棉花似乎還生長得更好了一些。他冷哼了一聲,大步上樓。  他進了任希的房間,桌上翻開的,便是任希從小時候開始的相冊。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任希十五歲以前,並沒有多少照片。從十五歲進了娛樂圈,就跟照片爆發一般,從十五歲到十七歲,已經有了七八本大相簿。之後拍的各種平麵照,電視廣告也是數不勝數。雖然任希隻是個半吊子的花瓶,但若是和一般人比起來,他的照片已經是多到恐怖了。  一張張照片看過去,很輕易就想起了過去的日子。任希並不像是照片上那英氣蓬發的英俊少年,私底下,他的脾氣壞得可以。每一張照片過後,幾乎都有任希和工作人員發生衝突的爭吵。他一度也對任希這種過分跋扈的性格有些不滿,隻是他終究是自己弟弟,並且這些年沒有照顧他,武堯總覺得自己虧欠了他,所以盡量地包容任希。  他已經習慣了那張臉頤指氣使的模樣。隻是這些天,忽然見到了那張臉沉靜的模樣,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  這些天,任希一直主動來和他說話,問了他一大堆有關任希的問題。武堯自然對讓任希盡快適應演藝圈的生活沒有興趣,故意愛理不理。任希問了幾次,便也不問了,隻抱了一大堆的硬碟迴來,然後天天在網上查看任希過去的資料。  那個陌生的靈魂,是確實想在自己弟弟的身體裏定居了。  想到此,武堯便有些煩躁。對那個陌生靈魂的不滿再度湧上心頭。然而自己剛剛才對那人冷嘲熱諷了一番,心裏還有些許歉疚。  他現在煩躁不安,一心隻想把弟弟的靈魂喚醒。他不想再感受任何一點被那個陌生靈魂吸引的感覺。  大半個下午都過去,他才出了房間。客廳裏,電影依舊在緩緩播放。  那人微微蜷在沙發上,似乎是睡著了。手邊還散落著兩三張碟片。桌子上甚至有一本《電影演員》。這書是兩三年前,任希就買迴來了。不過一直都放在書架上,一頁都沒翻過。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找出來了。  武堯站在沙發旁,俯視著沉睡的任希。  這張臉,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他也知道弟弟不過十九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代。因為太熟悉,所以他早就習慣了弟弟的英俊容顏。兩人無論怎麽相處,他都隻覺得弟弟是個需要寵愛的小孩子。而如今,這張臉似乎是又一次以全新的麵貌出現在他麵前。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為何如此執著於凝視那張臉。  也許,他是想看看,那張臉下的靈魂,是怎樣一種姿態。  那人睡得並不安穩,眉頭都是輕皺著,似乎在夢裏也碰到了什麽恐怖之事。  這個人並不開心。這些天,他笑得不多,卻又偏偏極度努力著要去做一個演員。這樣的堅持和倔強,讓武堯無法忽視。  武堯拿過一張毯子,輕輕蓋在他身上。  細小的動作卻讓那人醒了過來。茫然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著武堯。兩人靜默地對視了兩秒。任希揉了揉淩亂的發絲,“我剛居然睡著了。這種文藝片果然不適合我看啊。”  武堯直起身子,冷冷道,“要睡就去床上睡。否則到時候生病了,又是一堆麻煩那……”  還未說完,便被任希搶著道,“我知道,否則弄壞了你弟弟的身體,又要唯我是問對吧。抱歉,我是一時沒注意道。”  武堯看了他半晌,終是沒有說話。  任希直起身子,半窩在沙發上,輕聲道,“我知道你厭惡我。但是你別總是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罵我。我聽了,其實還是有一點難受的。”  “……”  “好吧,你說得是不算什麽。我也確實反應過激了。大概是我總是想起以前吧。”  任希落寞的神情,讓武堯心中晃動。一瞬間,他幾乎有上去抱住那人的衝動。隻是,他隻是往前跨了一小步,便克製住了情緒,用不帶感情的語調道,“蘇辰打電話來說,公司有個廣告,讓你過去試鏡。”    第10章 鄧瑋霆小傳    位於市中心繁華地帶的高級寫字樓中,要抬起頭仰望才能看到的第三十二層,晶亮的落地玻璃窗,反映著藍天白雲的倒影。  那一層玻璃之後,一個男人靜默地望著窗外。他就是星光娛樂公司的總裁鄧瑋霆。  他一身西裝,眉宇間是分明的堅韌和毅力,彰顯著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  娛樂公司裏的人,即使是一個小助理,都是麵容嬌好。無法踏上明星那條道路的人,都希望能在娛樂公司裏謀得一個職位,有朝一日,被老板相中,或是明星缺席時,自己可以有機會被抓上去一展風采。  所以這星光娛樂公司中,即使是一個接線員,也是容貌出眾,魅力四射。  鄧瑋霆作為一個商人,在這一群爭奇奪豔的俊男美女之中,沒有絲毫遜色。反而是他身上那沉穩的態度,老練的處世和精明的商業作風,幾乎讓所有員工都傾羨不已。  傾羨到什麽程度呢,曾經有人說,自己願意變成弱智,去當鄧瑋霆的那個弱智的妹妹鄧瑋琦。  鄧瑋霆一切都是高高在上,讓人仰視。  隻是他一直有一個智商不太正常的妹妹。那女孩麵容姣好,身材纖瘦,偏偏隻有三四歲小孩的智商。每每都叼著一個棒棒糖,偶爾還有口水從唇角留下來。  生氣時,會不分場合地耍賴。高興時,活蹦亂跳,偶爾在吃飯時爬到餐桌上,一舉一動,沒有半點名門千金的模樣。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這個智障的鄧瑋琦,都是在給鄧家抹黑。  就連鄧家老太爺,也對這個女兒煩不勝煩,命人把鄧瑋琦關在一處空置的別墅,不讓她出來。就連逢年過節,她也是自己一個人在那別墅中孤零零地度過。  因為鄧家老太爺對女兒都是如此態度,其他人自然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模樣。  鄧瑋琦長期被關在別墅中,能看見的活人就隻有那少數幾個傭人。  傭人知曉鄧家對她的態度,所以對這個頂著千金帽子的智障,沒什麽好態度。到後來,幾乎鄧瑋琦自己做家務。她畢竟隻有三四歲的智力,自己常常弄得髒兮兮地,且人也越來越古怪。起初還會笑,後來便是陰鬱暴躁,常常大吵大鬧,吵鬧之後,又是淚流滿麵,整日整日地坐著發呆。  鄧瑋琦雖然出生名門,但是似乎一輩子,都是受人輕蔑的命運。她的一生,都有可能在那座空蕩別墅裏,孤獨寂寞地度過。  如果說,老天對鄧瑋琦還有勉強的一點同情心,就是讓鄧瑋琦有了鄧瑋霆這個哥哥。  少年的鄧瑋霆成績優秀,待人就很有紳士風度,顯露出當年叱吒商場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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