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南宮望天腳下路


    我生活在大漠,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地方,一個死亡的國度,無法掙脫的天網,一個人的路,一個人的悲途,身後留下的印記,在漫天黃沙中淹沒,沒有人知道我是誰,甚至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來自哪裏,去往何處,狂風席卷了烏雲,將天空撕的支離破碎,黃沙滿布,飛沙吹打在臉上,那刻的刺痛提醒著我……我還活著……


    一四零三年,錦衣衛受東廠汙蔑,朝廷內部混亂,尋機將統領紀綱被殺,錦衣衛受迫脫離朝廷,成為江湖邪派,而朝廷內部則展開了對於錦衣衛的全麵清洗,那個無法忘卻的夜晚,殺手的利刃指向了錦衣衛,無數錦衣衛被殺,慘不忍睹,而我作為在外執行任務的錦衣衛密探成員,對此事並不知曉,被東廠以虛假的旨意騙迴京城,等待我的卻是一片黑暗,在東廠的秘牢中,我們經受著無數酷刑拷打,有的人被活活打死,而活著的人生不如死,那些試圖反抗的人都沒有得到好的下場,沒有人能夠逃過這場浩劫,有人選擇了妥協,有人選擇了背叛,而我選擇了沉默,不久後,我成了一個閹人,一個不再健全的男人,作為一名錦衣衛的傷痛,看到昔日的兄弟被一個個出賣,我的心麻木了,我成了一個殘忍的**機器。在漫無天際的黑暗中,我把自己的利刃指向了身邊的兄弟,我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兄弟的血。


    四年前,我被安排在前往大漠尋找刀王雷行空的隊伍中,隊伍深入大漠的第三天,在大漠中遇到了風暴,隊伍受到重創,我隻記的在昏迷前得最後一刻聽到有**喊暫避風沙,當我醒來的時候,隻有寥寥幾個人活著,我無心去查看那些死去的屍體,因為他們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可我清楚東廠的殘忍,若如此無功而返,等待我的隻有無盡的折磨,大漠中缺少食物和水,烈日炎炎,夜晚的寒冷。饑渴、炎寒、風沙,無情的折磨著我們,第一天,他們殺了隨我們同行的馬匹,第二天,我~殺了他們,自此我變成了一個人,獨自行走在大漠,在這裏無需躲藏,無需答複,沒有朋友,沒有信任,不知昨日,亦不知明天,手中的刀就是最好的解釋。


    在大漠的深處,有一座客棧,沒有名字,沒有人知道它何時出現在這裏,但卻是大漠中生者的一線希望,這裏有自己的規矩,無論你賒欠多少錢都可以,但在你死之前,必須還清。無論是何原因,客棧方圓五裏內不得廝殺,如若違背,客棧永不接待。不知道這規矩是何人所立,隻是這座客棧出現在這裏時,便有了這個規矩,這裏魚龍混雜,有商旅,有浪人,有官差,還有……逃犯……


    對於所有人,這裏的一切,人或是物都是陌生的,沒有人願意去迴憶,那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活著,或許是唯一的念頭。


    許多人會來這裏出大筆的黃金,招募殺手,這是件拿命換錢的工作,有些人無法抵擋黃金的誘惑,接取了懸賞,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大漠是最好動手的地方,在這裏無需遮掩,風沙可以幫你掩埋一切,可對我而言,黃金隻是用來揮霍的物品,因為再多的錢,對我這樣的人而言都毫無興趣,即使我欠了很多錢。沒有人會來追.債,那又有何人知道我何時死去,我隻喜歡坐在客棧的一角默默的飲酒,希望能忘記那夜夜折磨我的噩夢。


    這裏不會有任何人幫助你,所以我從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我自己,所以我從不開口跟任何人說話,我隻想一個人默默的等待死亡。


    逼近的寒氣告訴我,此次來的人並不一般,這是我在這裏,看到得最高的懸賞,而且招募的殺手沒有限製,無論成功與否,他們都願意出同樣的錢,而任務的目的,隻是為了去漠城殺一個人,一個大漠中無人不知的人:江流兒。


    我選擇了接受這份懸賞,我真的缺少這份錢嗎,或許是吧,我做事都是獨來獨往,因為別人對我而言,隻是我的累贅,我沒有跟隨隊伍出發,而是選擇了一個人獨自踏上了前往漠城的路,漠城對我而言,或許是陌生的,傳言那是一座迷城,或說是死亡之城,沒有人能從那裏活著出來


    當我到達漠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不知道懸賞的隊伍現在在何處,一人進入漠城,或許沒有人願意這樣去做,死還是生,我選擇了前者,因為,我~或許已經活的太久了。一夜的搜索沒有任何收獲,這裏所有的石頭都是如此的相似,**在石頭上,看著天空的一絲光亮,慢慢的閉上眼,我已經太累了。


    這一夜,我夢到了錦衣衛,曾經的兄弟,曾經的家,但我卻無法抓住,我的唿喊,我的咆哮,他們都聽不到,隻有我一個人,無助的沙啞,我被這噩夢驚醒,天還沒有亮,我卻再也無法入睡,起身,拿起自己的長刀,這一刻,讓我感到一絲恐懼,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我身後站了一個人……


    我無法判斷他是誰,何時出現在這裏,我抽出了手中的長刀,屏住唿氣,慢慢**了過去,近了,又近了,那個人依舊沒有動,我握了握手中的刀,繼續摸進,當我離他還有幾尺的時候,借著月光,看到了他的臉,是血,他被綁在身後的石頭上,已經死去多時了,他是懸賞隊伍裏的一個,此刻讓我感到一陣寒意,昨晚,有人在這裏被殺,我卻毫無察覺,這讓我感到莫名的恐懼,你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江流兒。


    我摸索著石頭,繼續前進,在中途做了許多記號,即使任務無法完成,我也不想被困死在這裏,一絲寒意飄過,我感到了身後的殺氣,傾身翻轉,那柄利刃擦著我的發絲劃過,落地的那一瞬,我拔出了手中的長刀,借助身邊的岩石,向那人襲去,瞬間便打成一片,刀來刀往,處處殺招,一絲失誤,頃刻間便會送了性命,但那一刻,我卻感到了莫名的傷痛,一絲熟悉的傷痛,為什麽?


    轉瞬間,那人不在戀戰,飛身一腳,我應聲擋過,他借勢跳上了身後的岩石,靜靜的看著我,我也靜靜的看著他,他或許從我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因為你的刀”。我知道他就是江流兒。我望著自己手中的長刀,一絲心酸,記憶浮現,這是錦衣衛的刀,二十多年前,我進入錦衣衛,因為在任務中的出色表現,受到了錦衣衛副統領皇甫遙的賞識,他把這把長刀賞給了我,我便一直留在身邊。隻是,如今的我,還配擁有這把長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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