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遭受這樣的禍患,而自己也不知未來去處。楚心沫頭一暈,醒來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股聲音告訴她:“看看你的來世,如果你再不罷手,你的來世就是這樣。”


    此時的她,已在一位姑娘身上。


    明朝萬曆四十七年,遼東,沈陽,街市。一位姑娘名喚邱玉蟾,二十有二,無力地踱步,似在尋覓著什麽。隻聽她嘴裏期盼地默念:“到了關內,就可以找到袁崇煥了。”


    走著走著,一幅幅字畫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個字畫攤。自喜好字畫的邱玉蟾,盡管疲累,還是止步觀賞了一番。邱玉蟾優雅地觀摩著,稍微皺眉。她不知道,自己在賞畫,卻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畫。


    畫攤主人名叫範文程,此時的邱玉蟾已映入他的眼簾,成了一幅美妙丹青:


    青絲綰紅顏,秀眉繚媚眼。羽衣纏臂間,霓裳繞腰前。


    清水明鏡裏,岸芷汀蘭邊。妙人何處來,不食人間煙。


    而這幅美妙丹青瞬時篆刻入範文程的腦海,成了他一生的夢境:雙瞳剪水,麵如冠玉,身著淺藍衫,淡紫雲肩,純白比甲,絳紅青紫襦裙,流蘇髻,烏發齊腰。


    而邱玉蟾粗略地瞧了幾眼字畫,覺得沒有如意的,便要走。範文程趕快叫住了她:“這位姑娘,鄙人所畫難道沒有一幅入姑娘眼的?”


    邱玉蟾無力地啟唇:“這位公子,恕我直言,你的畫作,毫無觀賞、揣摩之韻味。”


    雖是批判之詞,但邱玉蟾的聲音清澈如鶯聲出囀,範文程覺得似暖風徐來,亦輕輕問道:“姑娘看似懂畫之人,不知對鄙人所畫有何見教?”


    邱玉蟾雖此時正傷悲,但見此人這般誠懇地請教,既然他是陌生人,就信口直言吧:“先生所畫:牡丹、芍藥、鳳凰、孔雀、金魚、鯉魚、蝴蝶,花鳥魚蟲,五光十色,琳琅滿目,璀璨絢麗,而且畫的都是滿畫,不留空間,看似奪人眼光,實則空洞浮華,無韻無味。而先生摘抄臨摹的字帖,均乃風月之詞,純屬博人一笑,不理,不智,不信,不雅。”


    邱玉蟾一番批判的評,範文程卻是怎麽也生不起氣,反而樂了:“此番言語妙哉,不知姑娘可有妙筆雅作供在下一睹?”


    “信手拈來。”邱玉蟾嫣然弱笑,揮筆作畫寫詩:


    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


    其實這是邱玉蟾此時的心境。


    範文程驚喜:“此乃先祖範仲淹的詩句。不想在姑娘的墨寶之下秀美而不失鋼骨。”


    邱玉蟾聽他是範仲淹之後,將信將疑:“原來是宋朝範丞相之後。”


    “是的,在下範文程,字憲鬥,萬曆四十三年秀才。”範文程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顯得很是唐突。


    邱玉蟾對這位範秀才毫無興趣,突感頭暈眼花,想到自己還要去找袁崇煥,卻還在沈陽街市耽擱停留,便眉頭微皺對範文程:“哦,範秀才,你繼續賣畫吧,我還有事。”


    邱玉蟾聲音雖低弱,是牽動著範文程的心:“姑娘,似乎身體不適?”


    邱玉蟾已經要倒下了,範文程忙上前扶住,頓覺美人柔若無骨徜徉在自己懷中,令他心生遐想。而邱玉蟾也已暈過去。範文程將邱玉蟾抱迴家中,請來大夫,細聽大夫把脈後所言:“範秀才,這位姑娘因饑寒勞累,中了風寒,待用藥去除風寒之後,還需服用溫補之藥。”


    “多謝大夫。”範文程送走大夫後,便去煎藥、煮粥,給昏睡在床的邱玉蟾一一地喂了藥,等她醒來後,又一口一口地喂粥。


    邱玉蟾從床上坐起,頭痛未消,看到這個陌生的房間和範文程,感覺害怕,向後麵縮過去,怯生生地問:“範秀才,這是哪裏?我怎麽了?”


    “你在我的字畫攤前暈倒,我已請大夫替你把脈、開藥。放心,隻是風寒較深,修養一段時間便好。”範文程一邊喂粥一邊。


    邱玉蟾微笑:“多謝範秀才了。”


    “相見即是緣,不必言謝。”範文程目光一直未離開邱玉蟾的臉龐:這是上天賜我的謫仙嗎?含嬌細語,顧盼生輝,病態不掩姿容,我範文程前世積了多少德,才換得此妙人一遇?


    邱玉蟾見範文程一直盯著自己,很是害怕,又往後麵挪了挪。範文程亦覺失禮,:“姑娘,這是我家客房,等會讓丫頭煙兒來伺候你。好好休息吧。”範文程邊走邊迴頭。邱玉蟾迴了一聲“謝謝”。


    範家客廳中,範父在問丫環:“煙兒,二少爺從外麵撿了個病人迴來?”煙兒哧哧笑著:“是的,老爺。是一位可好看的姑娘,像仙女一般,二少爺還親自給她喂藥,喂粥呢。”範父皺起了眉頭。


    煙兒奉範父之意將範文程叫到書房。範父開始盤問:“文程,隨便從外麵帶個病患女子迴來,也不告知爹娘一聲?”


    範文成按捺不住興奮:“迴爹爹的話,孩兒已遇上今生相守之女子,未來得及告知您。”


    父親對兒子的終生大事自然關心,關切地問:“哦?此女姓甚名誰?家父何人?與我家是否般配?”


    範文程低下了頭:“爹,此女是兒在街市偶遇,不知名姓。”


    範父不滿:“連名字都不知道?”


    “爹請聽我。”範文程抬起頭:“此女貌如天仙,蕙質蘭心,通文史,懂詩詞,善丹青。孩兒與此女一番交談,斷定她不會辱沒我範家。”


    範父心中有所愉悅:“既然你如此傾心於這姑娘,明日帶她來客廳見我和你母親吧。”


    “是,爹。”範文程離開父親書房就去看邱玉蟾了。


    邱玉蟾所睡的客房門口,煙兒正在為她煎藥。範文程對煙兒:“煙兒,這幾天你先放下手頭的活,專心伺候這位姑娘。”


    “是,二少爺。”煙兒笑中帶著調皮:“請問二少爺,這位姑娘叫什麽名字,她醒後我應該怎麽稱唿?”


    範文程癡迷地看著房內熟睡的邱玉蟾,自言自語:“妙人,她叫妙人。我不知她真名,你就稱她為妙人吧。”


    “妙人?”煙兒念叨著,從未見少爺這麽深情羞澀,單純的她覺得很好笑。


    第二天,邱玉蟾醒後,揉揉眼睛,起身,穿鞋,整理好頭發和衣裳,忽見牆上掛著一幅人物畫,細看,畫中兩人是自己和範文程:畫中的自己在揮筆作畫,旁邊的範文程在磨墨,畫角題的字是:君子磨墨墨隨意,妙人弄畫畫中來,範文程。


    邱玉蟾隨意地笑笑:這個範文程畫功不錯,隻是題的詩句未免有些露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附庸風雅之作。不管這些了,我還要去找袁崇煥,不能在此逗留了,向範秀才道謝便離開吧。


    這時,煙兒端了一碗麵條進來,見到邱玉蟾身體有起色,便問:“妙人,不,妙人姐姐,寒氣都去了嗎?來吃完麵條吧。”


    邱玉蟾很納悶:“這位妹妹,請問"妙人”是誰?”


    煙兒放下麵條,指指牆上的畫,:“姑娘你看那幅畫中寫的“妙人”二字就是你啊。我家二少爺不知姑娘的名字,便令我稱唿你為“妙人”姑娘。”


    “你家二少爺,是範秀才嗎?”邱玉蟾問。


    煙兒迴答:“是的。妙人姐姐昏睡這兩天,一直是我家二少爺照顧你。現在妙人姐姐醒了,煙兒這就去稟告二少爺。”


    邱玉蟾對“妙人”二字有些反感,但畢竟出自恩人之口,也不便推辭。先吃完了麵條和棗泥糕,範文程已經來到門口。在邱玉蟾不知道的情況下,範文程細細品味了她一會,問:“妙人,你醒了?”


    邱玉蟾感覺很不自然,道:“多謝範秀才搭救。在下姓邱名玉蟾,不叫“妙人”。煩請範秀才稱唿我的真名。”


    範文程來不及管邱玉蟾所,而是拉起她的手便走:“妙人,我爹娘聽家裏來了客人,想一睹芳容,勞煩妙人姑娘移步客廳。”


    邱玉蟾扯開範文程的手,有些怨怒道:“玉蟾理當向令尊令堂致謝,隨你去就是。”


    來到範家客廳,範文程連忙介紹:“爹,娘,這位就是孩兒在街市救助的姑娘,她叫妙人。”然後又對邱玉蟾:“妙人,這是我的爹娘。”


    “妙人,這名字真奇怪,像煙花之地的女子。”範母悄悄對範父。


    而邱玉蟾還是聽到了這話,極不開心的她還是行了禮,對範家二老:“女邱玉蟾見過範老爺、範夫人。玉蟾蒙貴府公子相助,才躲過風寒一劫,特來向二老致謝。”


    言辭明確、彬彬有禮、落落大方,這下範家二老對邱玉蟾的第一映像提升了一節。


    “邱姑娘請坐。”範父開口了:“救人於危難,理當為之,不必言謝。”話間,煙兒端了一杯茶給邱玉蟾。


    邱玉蟾坐下了,範母也有了笑容:“看邱姐談吐、舉止不俗,似大戶人家閨女,怎會流落街頭,受風寒而暈倒呢?”


    邱玉蟾迴答:“迴範夫人,玉蟾隨家人途徑遼東,不想遭遇北邊流寇,與家人失散,才落魄街頭。”


    “真是可憐了這漂亮娟秀的姑娘。”範母。


    範父問重了:“這麽邱姑娘是外地人,不知祖籍何處,家父何人,以便我們助你迴家。”


    邱玉蟾迴答:“範老爺,玉蟾家在四川奉節縣,家父是當地一名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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