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舒楝的話,高旻腳下一頓,他訝異地問:“所謂兇宅,按字麵意思理解,是指曾發生過非正常死亡事件的房子?”


    舒楝不帶停地朝前走,“我周圍的鄰居都那麽認為”


    高旻跟上去,“看來你保留意見”


    “必須保留啊,你想,98年房改,我住那房子的建築時間還要往前推,二十多年過去了,發生點生老病死的事不很正常嗎?”


    “如果人們眾口一辭,那房子可能真有問題……到底什麽情況?”


    “房子裏曾住過一位孤老,他死後三天才被發現,不過‘三天’存疑,有人說三周,還有人說三個月”


    “你聽到傳聞後沒打聽一下?”


    “同一棟樓的住戶大都搬走了,剩下的跟我一樣是租客,住得稍久的人說屋子的確有點怪,經常鬧動靜,也出租過幾次,但都租不長,反正直到我住進去之前,這房子空了好幾年”


    “租房時你毫不知情?物業也沒向你說明?”


    “房子是我報社同事介紹的,租金相當低廉,而且交通便利,周邊配套完善,所以就算知情我也會租,畢竟那時候剛參加工作不久,手上沒什麽錢,比起七八個人混租,聽見點響聲有什麽關係!至於物業,他們巴不得趕緊租出去好打破鬧鬼傳言,當然不會對我說了,在這兒必須得表揚下老陳,真是位好同誌,簽合同時,他問了我兩次要不要考慮,當著經理麵估計不便對我明說,隻好側麵提醒,但當時吧,我隨身帶著行李箱,實在沒別的地方落腳,就等著簽合同搬家呢,貪便宜,哪兒還顧得著琢磨,想都不想就簽字了”


    “那你住進去後什麽感覺?”


    “我要是提前知道,那一準疑心生暗鬼,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嘛!”


    “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想來那房子沒事吧”


    “太太平平住了好幾年,所以我猜租客中肯定有人神經過敏,沒事瞎尋思,然後就以訛傳訛,人雲亦雲了唄!”


    “你後來怎麽知道的?”


    “樓下的鄰居告訴我的,她是老房客,小區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她不清楚的。她說我搬過來之前,房子空著,晚上特別瘮人,一到深夜天花板上就有腳步聲、還有咳嗽聲,就跟孤老活著時的情形沒兩樣。我說自己天天忙得和死狗一樣,迴家倒頭就睡,什麽響聲兒都沒聽到過。她當我不信,賭咒發誓說不僅她聽到過,她老公也聽到過,四周遭的街坊鄰居誰不知道我住的房子不幹淨,租客們接二連三地被嚇跑了,要是我聽不到,隻能說我八字硬,鎮邪!”


    “她說你八字硬?”,高旻噴了,又加上一句,“聽著怎麽像罵人?”


    “她挺生氣的,說我被物業騙了,人家一片好心,我不領情,估計心裏罵我傻叉呢”


    “自己住的地方都能拍鬼故事了,說真的,你不害怕?”


    “為什麽要害怕,我一沒撞鬼,二沒遇邪,在傳說中的鬼屋全須全尾好吃好住著,不正說明流言荒誕不經嗎?更何況,房租便宜呀,一個月1000塊不到,當然繼續住著沒商量了!”


    高旻笑容加深,“就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換古代特適合幹綠林好漢,絕對不是順民!”


    舒楝抗議,“把我說的好像殺人越貨似的!挖苦人的話你當我聽不出來?”


    高旻恢複正形,“你都親身證明了,鬧鬼的流言應該不傳了吧?”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因為新版本的流言又出爐了,說我的八字鎮厄驅邪,還淨化髒東西,大概物業也聽說了,他們覺得我占便宜占夠本了,該薅羊毛了,說房子老舊要翻新重裝,用時少則一個月,多則幾個月。他們的話一出口,我就聽明白了,這是想漲租,加錢行,問題是房子翻修期間我住哪兒去?而且重新裝修後,房租肯定不會加點錢就完事,翻上幾番都有可能,同樣的價位我可以選更好地段的房子,這麽前後一琢磨就明白了,原來他們委婉地請我滾蛋呢!”


    “以你的脾氣少不了找物業理論一番吧”


    “是啊,隻要我想,分分鍾教他們做人的道理完全不用熱身,可轉念一想挺沒勁的,說實話我搬家搬傷了,有比他們更過分的房東,都不帶通知的就換了門鎖,顛沛流離的滋味真不好受,本以為搬進老房子終於能穩定下來,可惜願望還是落空了,哲學書上怎麽說來著,唯有變化才是永恆的!那時候我已經進了城投,兼職的業務也蒸蒸日上,算是成功脫貧,再加上我媽一個勁兒地鼓動我買房,買就買吧,就當花錢買個安穩”


    “你在老房子住了多久?”


    “差不多六年吧,提起來還有點想念!”


    “這老房還挺傳奇的,聽你說的我都想去看一看”


    “我住那小區真不錯,到處都是好吃的,出門右拐有家土雞館,汽鍋雞做得特別好吃,尤其到了傍晚,大排檔都支起來,四川麻辣燙,湖南蒸菜,還有鹵煮,再來一瓶竹葉青,真是再美好不過的生活!”


    舒楝說著雙眼閃閃發光,意猶未盡地咬了下嘴唇,“酒糟風爪味道是極好的!”


    “你待會兒還有別的事嗎?”,高旻問她。


    “沒有哇,怎麽了?”


    “那咱們一塊到老房子故地重遊怎麽樣?”


    “想觀光?”


    “對,好吃的那麽多,咱們順便再吃個飯!”


    “你確定?”,舒楝懷疑地斜眼瞥他。


    “當然,非常確定!”


    “好吧,那你暫時把健康飲食的理念丟開,忘記添加劑和地溝油,你覺得沒問題,那咱們就開路,不過你就穿這一身去?”


    “正想說呢,麻煩你陪我迴酒店一趟,我把這身換了!”


    “高總,你開車來的吧,車停在哪裏?”


    “地庫,8號樓那邊”


    “那咱們往下沉式廣場走吧,那裏有地庫入口”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8號樓區域走,看到停放的銀色跑車,舒楝眼前一亮,她剛瞄了幾眼,就聽到清脆的解鎖聲,再一看高旻手中的車鑰匙霎時明白過來,“高總,這部vanquish是你的?可以啊高總,我發現你開車都不帶重樣的,就我見過的也有五輛了吧?”


    高旻沒迴舒楝,笑了笑說“接著”,就把車鑰匙扔給了她,“你來開吧,地庫的出口你比我熟!”


    “喂!你怎麽說扔就扔,這車鑰匙折合人民幣一萬多塊錢呢,摔碎了,我可不管陪!”


    “沒事,摔碎了,咱還有備用的!”,說著,高旻露出右手腕朝舒楝晃了晃。


    舒楝咂舌,高旻戴的手表是積家專門為阿斯頓·馬丁打造的車鑰匙,表盤是感應裝置,按壓的話就能開車鎖車,總之很高端大氣上檔次還很費錢!


    “真讓我開?那你得給我免責!”,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舒楝都對豪車過敏了。


    “沒問題,要不要寫明再簽個字?”


    “那倒不必,高總一言九鼎,我能不信嗎?”


    舒楝得到保證雀躍地坐進車艙,當腳底傳來軟綿綿的觸感,她低頭一看頓感抱歉,“我的鞋都把你的羔羊毛地毯踩髒了,要不我打赤腳?”


    高旻無所謂地說:“沒關係,墊在腳下就是給人踩的”


    主人發話了,舒楝也不客氣,係上安全帶,將鑲著水晶的車鑰匙塞入start鍵,感應啟動,560匹馬力的引擎被喚醒,發出低沉渾厚的排氣聲浪,她沒燒包地選運動模式,直接切舒適模式。


    車子像在冰上滑行,舒楝找到感覺後,開得十分平穩,高旻側目,“我看你開得挺順手,之前開過馬丁?”


    “我試駕過馬丁的dbs,雖然在超跑中性能一般般,但還挺適合開著上下班的,要是換成蘭博基尼,光慢速停車就能把人急死”


    “女人們都喜歡跑車?”


    “確切地說,女人們喜歡擁有跑車的男人!”


    “你也包括在內?”


    舒楝搖頭,“我喜歡自己買車開”


    “有句話,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我覺得這是一條行之有效的法則,對於某些女人而言,沒必要事必躬親一步一個腳印,隻要選對男人,就能一步登天,獲得成功。譬如英國傳媒大鱷的前妻!”


    “每個人對成功的定義不同,於我而言,能做喜歡的工作,不愁吃穿,有餘錢奢侈一把就是成功!把妹和釣凱子的技能都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平凡如我等效仿不來!”


    高旻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看我呢?”


    “什麽?”,舒楝飛快地覷他一眼,笑了,“高總,你意思是說你這樣的,我會不會考慮?”


    高旻點頭,“省略步驟直奔結果,我這樣的男人給你當梯子,你願意嗎?”


    “唔,你用假設的語氣,我該怎麽迴答?當真的,還是也假設一下?”


    “盡可能坦誠地談談看吧”


    “好,我個人認為感情不應摻雜算計利用,最好還是純粹一些比較好,如果第一步踏錯了,那多半也沒什麽好結果,就好比英國傳媒大鱷和他前妻的故事,對於喜好圓滿結局的人們來說,大抵是個ding。當然他倆都是精明人,把他們的婚姻看作一樁生意的話,雙方都不虧。但我的人格我的三觀不允許我見利益就上,所以即便你高總為我搭梯子,我也不會粘上你甩不脫的!”


    “你覺得我在試探你?”


    “難道不是嗎?向我示好,要跟我交朋友,難保我不會錯意對你有非分之想,於是趁機測試我的人品,看我是不是會上鉤?”


    高旻無奈,“舒楝,善於思考很好,但太鑽牛角尖就不好了,因為你會誤解別人的善意”


    “我理解有誤?那好,我問你高總,你心甘情願當我的梯子是愛上我了嗎?”


    高旻默然。


    舒楝嘴角上揚,“看來不是,所以假設不成立,再說了那種大美女都入不了你的眼,即使我自戀,也不覺得你喜歡我這張臉,進而願意利益交換”


    “人的審美趣味不盡相同的美未必人人都會欣賞!”


    “好吧,那麽你欣賞我的臉嘍?”


    高旻不語,舒楝開懷地大笑,打趣他,“高總,感情話題適合喝了三杯小酒後再談,否則的話假設的也尷尬!我雖說不是一個正直的人,但也不會抱著替你重新分配財產的目的打你主意的,你放心好了!”


    “對於特定的人,我很樂意分享我的一切,金錢、人脈資源都可以,隻要她值得”


    “高總,你這話還是說給值得的人聽吧,咱們現在的話題有點不安全,閑聊的話,過於真摯也不好,咱們要想輕鬆無負擔地交談,就得換個安全的話題!”


    “安全話題?那聊天氣?”


    “除了天氣,還有很多可聊的,比如興趣,你說過以前喜歡飆車,那咱們聊車好了,大多飆車的人追求刺激和極速,阿斯頓·馬丁的加速能力、操控能力實在不夠瞧,我猜你當初在美國最高限速公路上飆的車一定不是馬丁”


    “二十歲的時候偏愛速度機器,我開的都是極端的跑車,而且在直道上還有比布加迪·威航更快的量產跑車嗎?”


    舒楝不禁扭臉看了高旻一眼,“布加迪都有了,幽靈跑車也不在話下吧?”


    高旻微笑頷首,“帕加尼風之子,蘭博基尼雷文頓,還有幾部別的跑車”


    舒楝羨慕了幾秒迴歸現實,“布加迪20分鍾一箱油,就市區這路況,也體會不到加速的快感,碰到堵車沒轍兒,上高速過減速帶托底,想想都憋屈!換賽道油門踩到底,12分鍾油耗沒了,又能激情到哪兒去?”


    高旻表示讚同,“布加迪是玩具,做代步工具還是別想了!再說,什麽年紀開什麽車,馬丁挺好,兼顧舒適與運動,適合當通勤車”


    “收入決定消費水準,我鬥膽猜測下,高總豪車遊艇私人飛機一樣都不缺吧?”


    “我隻能說後麵兩樣是出於公務的需要,並非我個人的消費取向”


    “哎喲,高總,像你這樣級別的富豪,我還能說你奢侈?”


    “我是哪種級別的富豪?”,高旻笑眯眯地轉臉看舒楝。


    舒楝想了想,“富豪排行榜上不見你的身影,但聽其言觀其形,我感覺你的身家不輸榜上排名前十的人”


    高旻不置可否,“中國的隱形富豪太多了,在下區區無名之輩,不足掛齒”


    關於財產的話題點到即止,舒楝並不想刺探高旻的*,她本意是點明兩人身份有別,巨大的收入差距令他們置身不同的階層,愉快地做朋友之類的提議還是不要再提了。


    高旻見舒楝一言不發地抿唇微笑,稍加思索,品味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感到微微的懊悔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慍怒,於是扭頭看向窗外,等不良情緒靜靜地過去。


    或許他也該找個安全話題對付冷場……然而脫離理性思維的話令氣氛更僵。


    “比起開跑車的男人你更喜歡跑車?”


    高旻話中泄露出一絲惱意,舒楝含笑瞟了他一眼,“高總此話怎講啊?”


    垂下眼睫,高旻半晌不語,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待理智歸位,他找話補救,“你現在的車,以及撞車那迴開的車都不算中規中矩,所以你的喜好很明顯不是嗎?”


    針對她的喜好,將跑車與開跑車的男人類比真的妥當?高老板運用修辭手法挖苦人夠別具一格的!暗含之意難道不是嘲諷她假清高?


    真是挖的一手好坑!舒楝挑眉,“在大眾認知中,跑車向來與炫富、裝13、虛榮掛鉤,一個沒錢的男人關注超級跑車,可以用迷戀精密機械,熱愛工業設計做借口,女人關注超跑,目光投注的焦點永遠是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所以在跑車與開跑車的男人之間做選擇,相信沒有女人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可高總偏偏說我更喜歡跑車,不知何故?”


    “好吧,那我問你,跑車,開跑車的男人,你選哪一個?”,高旻突然認真起來。


    舒楝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忖度了一會兒說:“就像解題,你給的已知條件太少,恕我解答不出,開跑車的男人多了,就好比高總您,能隨便我挑三揀四嗎?當然,我的確喜歡跑車,這點你沒說錯,但我不是為了泡妞也不是為了博關注,我是因為自由,可以說跑車賦予了我對自由的定義,風馳電掣一往無前,現實我無法掌控,至少車是我能掌控的,再說,跑車開著多爽,我不追求極速,我追求脫離束縛的感覺”


    即使和摯友交談,他也很少像對舒楝一樣,產生追問到底的*……如此迫切地想了解一個人,到底意味著什麽?


    路不遠,十幾分鍾的車程眨眼即到。


    “高總,酒店到了,車開進地庫?”


    舒楝側頭,與高旻的眼神相觸,心潮暗湧的一方率先別開眼睛,輕不可聞地“唔”了聲。


    高總今天有點敏感啊,不會那個來了吧,舒楝悶笑不已。


    舒楝不以為意,高旻更覺失落。


    車停好,二人乘電梯進大堂,高旻朝前走了幾步見舒楝原地不動不解地迴頭看她。


    “高總,你上樓換衣服,我在休息區等你”,舒楝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說。


    舒楝並不迂腐,但和異性結伴進酒店還是應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跟上去參觀他的長包房還是算了,再怎麽說,他是老板,她是下屬,被有心人看到就算長出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高旻也不勉強她,對著前台吩咐了幾句,轉身進了電梯間。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製服套裙的酒店工作人員為舒楝端來熱茶。


    舒楝抬頭看她,“我沒有點飲料”


    女領班臉上掛著標誌性的服務微笑,“這是長包總統套房的客人吩咐我為您準備的”


    舒楝哦了下,見女領班仍然站著,便奇怪地瞄了她一眼。


    女領班不好意思地笑笑了,“還是第一次見高先生帶女賓來,總統套房配有專門服務員和管家,您如果還有其他需要,我很樂意為您服務”


    “別的不需要了,謝謝”


    舒楝端起茶杯,抬眼看女領班的背影,若有所思,但願不要傳出閑話,什麽高總帶女人進酒店之類的流言。


    高旻從樓上下來,第一眼朝舒楝望去,她正翹著二郎腿悠哉地喝茶。


    有些人性格中天然就有明媚的一麵,而他是受其感召的飛蛾,為什麽要抗拒,為什麽要慌張?高旻心境豁然開朗,了解一個人靠近一個人需要過程,最重要的是享受有人陪伴的時光。


    舒楝也看到了高旻,他換上了黑色衝鋒衣,下配深灰色休閑牛仔褲,腳踩白色貝殼鞋,以審美觀和時尚品味來判斷,高老板真不像直男。


    “還開車嗎?”


    “你要想喝一杯的話就別開”


    “好吧,那咱們怎麽去?”


    “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地鐵公交選一樣吧”


    “那地鐵?”


    舒楝朝旋轉門一甩頭,說:“走”


    周末的地鐵站人跡寥寥,高旻四處望了望說:“我以為人會很多”


    舒楝買好票給高旻一張,“你想體驗寸步難行的感覺請上班高峰期再來”


    檢票進站,沒等多久,地鐵來了,防護門開啟,舒楝和高旻一前一後上了地鐵。


    空座位很多,兩人撿靠門的位子坐下,高旻一副莫名感慨的模樣,舒楝看了大感好笑,“高總,你多久沒乘地鐵了?”


    高旻伸手捋發,“差不多十年吧,最後一次乘地鐵還是在矽穀的時候”


    “歡迎你來到平常人的世界,對於多數人而言,每天搭乘地鐵上下班是生活的一部分,庸常瑣碎不正是人生嗎?我也是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弄明白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並沒有偉大到哪兒去,生命也沒像恢宏的交響樂那樣精彩,想不承認碌碌無為也不行啊”,仿佛對自己不滿一般,舒楝深深鎖眉。


    高旻伸出去想安撫她的手遲疑了下又收迴來,輕聲說:“你比我認識的人做得都好,底線不是說說就能守住的!”


    “如今也隻能這麽自我安慰了,至少沒變成徹頭徹尾的壞人”


    報站聲響起,還有一站到向陽新村。舒楝提前站起來,手拉著吊環說:“高總,準備好,就快到了”


    地鐵到站,兩人下車,出了檢票口,舒楝眼中的沮喪一掃而空,表情明亮生動起來,“這裏都沒有變呢,看到那個小報亭了嗎,以前我每天下班都會從那兒買報紙雜誌帶迴家看,冬天冷的時候,我會帶上報紙和烤熱狗溜進地鐵站坐在椅子上消磨時間,你知道嗎,地鐵每次進站出站都會揚起一股熱風,吹過來特別暖和”


    一路上舒楝的嘴就沒閑著,不停地說話,“高總,這裏是真正的煙火人間,你看這周邊的老房子,最高的不超過八層,陽台上支出的竹竿,一入冬,棉花被子搭出來曬太陽,晚上鑽進蓬鬆的被子裏別提多舒服了”


    高旻隨著書楝的介紹遊目四望,低矮的民居,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蹬著三輪車的人走街串巷吆喝著收垃圾,擺攤賣水果的,這一切充滿了親切感,令他想起了老北京的胡同。


    “呐,那個鐵門後就是向陽新村二街坊”


    大門洞開,高旻問舒楝,“沒保安嗎?”


    “前門有保安崗,這是後門,上下班我都是走這邊,別看這裏不起眼,但位置絕佳,右邊便民小超市,油啊米啊麵的都能買到,左邊是全家便利店,裏邊的關東煮挺好吃的,不想開火了,我就到這裏解決民生問題,黑椒牛柳飯味道不錯,不遠處還有水果店休閑食品店麵包房,銀行業好,櫃員機就在小超市旁邊……剛搬進來時,真覺得走運了,這麽好的地方,租金居然每月隻收幾百塊”


    舒楝每說一處地方,高旻都感興趣地問上幾句,他不會放過了解她的機會,當他知道的越多,過去的那個舒楝形象也具體,傍晚下班,她路過水果攤會買一袋蘋果,然後再買一包糖炒栗子當作晚上的零食,她踩著小區路燈的影子哼著歌迴家,僅容一個人的樓道逼仄狹窄……


    走到曾經住過的那棟樓,朝著黑洞洞的樓梯入口望了一眼,舒楝對高旻緩緩地搖了搖頭,“算了,別上去了,在外麵看看得了,希望有租客住進去,才不枉我騰地方”


    高旻跟著舒楝抬頭,二樓水泥陽台上的門打開,走出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她將清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掛在晾衣繩上,這時又走出一個男人,接過女人手中的衣服,替她掛上去,他繞到女人背後環抱住她,兩張年輕的臉龐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舒楝吹了記口哨說:“我喜歡ding,這裏多有人情味兒!”


    “房子有變化嗎?”


    “窗戶換過了,當初是綠色窗欞,木頭開裂,漆也剝落了,現在是黑色的鋁合金邊框,已經不是我住過的那個老房子了,相見不如懷念,走吧,帶你去其它地方兜兜”


    在高旻的強烈要求下,兩人把小區轉了個遍,又去了舒楝笑稱的“愛國街”。


    “為什麽叫愛國街呢,因為這條商業街上全是國有品牌的商鋪,主要是為了配合周邊小區的消費水平,洋貨基本不見蹤影,我住在附近時,一個季度才會逛一次大的購物中心,一般的吃穿用度都在這條街上解決”


    高旻指著一家小飾品店問舒楝,“你來過這兒嗎?”


    舒楝點頭,“經常來,裏邊的化妝品很便宜,小飾物也很有趣,玲琅滿目堆滿了貨架,物質生活是溫暖可親的,即使不值錢,但你看著那些小物品不會覺得無聊”


    高旻讚同,“這裏的一切都是生動的,帶著強烈的生活氣息和旺盛的生命力,我有點理解你為什麽會喜歡這裏了”,說著,他忽然皺皺鼻子,“什麽味道?”


    “臭豆腐的味道,你要不要嚐嚐?”


    舒楝是行動派立刻去小吃鋪買了一份,得到高旻能吃辣的答複後,切切實實地澆了一勺紅辣椒。


    “聞著雖然不怎麽樣,吃進嘴裏還是很香,我的建議是不要怕燙,趁熱吃!”


    分給高旻一根牙簽,兩人一人叉一塊放進嘴巴裏。


    “怎麽樣,好吃吧?”


    高旻已然顧不上迴答,連吃兩塊後,比出大拇指。


    “看你好像從來沒吃過的樣子”


    “小時候,我母親對我在飲食上管製十分嚴格,她不允許我吃刺激性食物,所以臭豆腐這種美味我還是第一次嚐,我想我愛上它了”


    “哈哈,悠著點,待會兒還有更好吃的”


    “別待會兒了,咱們現在就去吧,走在這條街上,突然感覺很有食欲”


    “節食的人一般到了這裏都經受不住考驗,我的一個老同學說這條街上充斥著廉價的味道,高級食材確實與這裏絕緣,但我覺得以小見大,能把平價的豆腐做成征服味蕾的美食相當了不起,可惜咱們來的不是時候,晚上小吃更多”


    舒楝帶高旻走進土雞館,按兩個人的食量點了幾個菜,“高總,這家主打汽鍋雞,咱們就來蟲草的吧,對了,還有酒,白的,還是啤的?”


    “白的”


    “老白幹還是二鍋頭?”


    “二鍋頭,我喜歡烈一點的,有牛欄山嗎?”


    “好的——老板娘,來瓶牛欄山”


    冒著熱氣的砂鍋端來了,一同送來的還有白酒。


    高旻用熱茶給筷子和杯子“消毒”,拿紙擦幹水漬後擺放到舒楝跟前。


    舒楝斟酒,倒滿一杯子,笑著問高旻,“怎麽樣,能喝嗎?”


    高旻直接用行動迴答她,仰頭喝了半杯。


    舒楝卻不忙著喝,她招唿高旻吃菜,“先吃點墊補下再喝,否則傷身”


    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舒楝關懷地叮囑,高旻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血液流動的速度都加快了。


    酒喝到正酣時,高旻放下酒杯,凝視舒楝,“咱們都喝酒了,不安全的話題是不是談談也無妨?”


    舒楝單手托頭,困惑地眨眨眼睛,“能談,隻要你保證把我說的話當成酒後失言,事後不追究,咱們當然可以嘮嘮人生,分享一下生命體悟!”


    “好,我想問,住進老房子看著非常相愛的那對夫妻,你羨慕嗎?”


    “我為他們高興,也祝福他們,但並不羨慕他們,確切地說我從來沒有憧憬過婚姻,更不會對婚姻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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