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薑桂進書房以後,看到的就是王喜放著椅子不做,蹲在地上的樣子。  “你就是王喜?”薑桂打了個哈欠,想早點把事情處理了以後去睡覺,這人也不知道為什麽,除了他不願意跟任何人說話,隻說自己有大事,而且隻告訴行省。  然而接下來王喜說的話讓薑桂睡意全無。  他的臉色很差,黑的能滴出水。  王喜哆哆嗦嗦地說:“大人,我家能申請重要重點對象保護嗎?我家還有……”  薑桂:“帶他去找同知。”  王喜被下人帶下去,他似乎想給薑桂磕個頭,但沒來得及就被下人帶走了。  他叫人快馬加鞭給林淵傳去消息。  又連夜叫人包圍了王喜說的那棟宅子。  好在王喜並沒有驚動屋子裏的人,他們到的時候,那幾人還在各自的房間睡覺。  被抓的共有五人,薑桂派出的人動靜很小,甚至沒有驚擾周圍的百姓,這五人是同姓,長相也有相似的地方,他們的鼻子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經過連夜審問以後,薑桂就得知了大部分情報。  這幾天都姓馬,原本的泰州大姓,家財萬貫,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大地主,泰州有五條街都是他們家的,結果南菩薩一來,家產就沒了,原本的錦衣玉食也沒了,仆從沒了,連家裏的大宅子都沒了。  可想而知,馬家人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他們總覺得,隻要朝廷迴來,他們就能拿迴自己原本的東西。  所以他們偷偷的給朝廷傳遞消息,剛開始的時候沒人理他們,近來終於聽到了迴音。  朝廷派人給他們迴信了!  叫他們去打探泰州所有糧倉的位子,以及兵器庫和軍營防備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馬家這五個兄弟是瞞著家裏人偷偷跟朝廷聯係的。  他們覺得這樣做就能成為家裏的功臣。  未經世事,單純簡單。  也愚蠢的不可救藥。  薑桂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嚴刑逼供下把能說的全說了。  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卻不至於喪命,他們在牢獄裏哭喊尖叫,眼淚都流盡了,再落不下一滴眼淚。  馬家人不知道這五個兄弟怎麽忽然消失了,他們家人多,在整個泰州四處打探,依舊一無所獲。  直到有些人城外馬車車輪碾過的路上發現了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  馬家人以為他們是受不了現在生活,離開了泰州。  不過馬家人不知道的是,他們在未來的日子裏,或許都不會有機會離開泰州了,和他們相關的人也別想出城,他們將被軟禁在這座城市裏,至於什麽時候能出去,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  至於他們和朝廷的通信,也被薑桂叫人交給了林淵。  “朝廷不會發兵。”林淵拿著書信對宋石昭和吳長青說,“不過是看看有沒有便宜占罷了。”  吳長青奇怪道:“便宜?”  宋石昭解釋道:“朝廷現在沒有多餘的兵力,他們最多,也就是讓那五個傻蛋提供一些不用給好處的情報。”  宋石昭:“那五個傻蛋現在如何了?”  林淵:“關在大牢裏,薑桂叫人把他們看著,他們也不知道跟他們聯係的究竟是誰,隻知道是通州那邊的人。”  宋石昭咋舌:“人還能蠢到這個地步?”  林淵笑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家裏人把他們養的太天真了?”  宋石昭:“怪不得馬家破敗的那麽快,要都是這種人,那就跟待宰的豬沒什麽區別。”  吳長青問道:“那通州那邊……”  林淵:“通州不必擔心,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過來。”  如今林淵的兵力大增,隻要通州知州不是個傻子,就知道在朝廷沒有下令派兵的時候,他們自己的兵力是絕不足以跟林淵硬碰硬的,哪怕是偷襲和突擊。  如果真要偷襲,他們也需要有人能在泰州內部擾亂秩序,比如放火,燒糧倉,這些可以讓人們短時間內迅速慌亂起來的事。  馬家五個傻蛋被抓了以後,他們顯然找不到做這事的人。  何況所有糧庫都有重兵把守,每個士兵都要經過身份查驗,稍微有點疑問的人都不能看守糧倉。  林淵:“既然通州對我們這麽有興趣,那就送通州一份大禮。”  吳長青和宋石昭看向林淵。  林淵笑道:“我們是反賊。”  宋石昭明白了:“若大人放心,便叫下官去處理此事,必然做的妥帖,沒有分毫破綻。”  林淵:“那就去。”  既然通州有人覬覦泰州,那他也就隻能出手了,他要兵不血刃的拿下通州,叫通州人自己獻州,林淵的臉上帶笑,目光卻很冷。第67章 067  通州, 知州府衙,呂薈正坐在府衙內與人閑談。  “叫那些大戶們把糧食拿出來, 盡夠了, 莫說吃到開春, 吃到明年這個時候都夠。”同知說道。  呂薈:“你說得倒是輕巧。”  他這個知州現如今能過得衣食無憂, 坐在金銀珠寶上享受, 和通州的大戶們有密不可分的消息, 百姓?那都是賤民,就是餓死一些也無妨, 明年還能省些糧食。  可人要是死的太多, 朝廷又要派人來問, 他又得花錢上下打點。  那些天生沒長屁眼的東西,隻進不出, 嘴張得比誰都大, 輕易填不滿。  先前他還打上了泰州的主意,要是他能打下泰州, 不說朝廷的賞賜, 就光是興化鹽田,就夠他掙得盆滿缽滿了——到時候治下死些人做消耗,也常見得很。  同知忽然說:“還是賤民太多了, 大人,聽說那南菩薩不是一直在收人嗎?什麽人都要,屬下倒是覺得他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收攬人心罷了, 我們隻要叫那些賤民去那南菩薩治下,不用我們出手,那些賤民必然能把南菩薩拖垮。”  “說穿了,那南菩薩也不過是個地主少爺出身,如果占了幾地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什麽人都收,就是窮人乍富誇富而已。”  “他既然收人,我們就把賤民們送去。”  “等把他吃垮了,咱們既沒死多少人,還得了功勞,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泰州。”  同知眯著眼睛笑,似乎那場景已經在自己麵前了。  呂薈摸著下巴:“這倒是個法子,我去問問。”  他們嫌通州人太多了,還都是賤民,就是征兵,也征不到這些人頭上,雖說他們隻是在城外搭棚子,可他們人數漸多,城內的大戶們就開始憂心忡忡,大戶們一憂心,就集合在一起給他施壓,叫他想辦法。  他能有什麽辦法?全殺了?不能給朝廷交代,也可能叫他們破罐子破摔,到時候鬧將起來得不償失。  而且呂薈還知道,那南菩薩治下的幾地原先是賣糧的,後頭還是南菩薩下令,殺了一批商人才遏製住,但由此也可見,他們的糧食肯定不多了。  思慮過後,呂薈才去同通州的大戶們見麵,這些大戶都是世代居住在通州的人,從某種角度出發,這些人加在一起,比他的分量還要重,呂薈把想法一說,大戶們紛紛讚同。  他們才不管是什麽家國天下,他們隻在乎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在乎他們自己在通州的利益和安全。  雙方達成一致以後,呂薈就派人去驅趕那些“賤民”了,那些人都是從不同的地方流浪來的,也叫“流民”,但通州的百姓和大戶們都認為他們是“賤民”,如果不是他們犯了錯,又怎麽會在自己的家鄉待不下去呢?天災就是老天爺的警告和懲罰。  這些流民在通州過得並不好,他們不能進城,而城外隻有荒地,他們努力想填飽肚子,可是荒地雖多,他們卻沒有種子,連自己耕種都做不到。  也有人想繼續走,可他們已經沒有勇氣了,從自己的家鄉長途跋涉來到通州,他們很多人都在路上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通州雖然不會給他們庇護,也不會給他們食物,但是他們有了聚集地,流民們聚在一起,感覺安全得多。  士兵們來驅趕他們的時候,流民群爆出巨大的尖叫和哭泣聲。  “別碰我娘!別碰她!”  “兵爺,我給你們磕頭了!別趕我們!別趕我們!”  “兵爺!求求你們了,求你們了……”  士兵們隻是遵從命令的驅趕他們。  不過也有人說話:“你們去泰州,泰州有個南菩薩,能給你們糧食,也能給你們住的地方,到他那裏去,通州養不起你們,泰州可以,快去。”  但大部分人都聽不進去這樣的話。  他們被拋棄了!  被朝廷拋棄了!  朝廷不要他們!  流民們沒有力氣,也沒有反抗的武器,他們像畜生一樣被驅逐,等士兵們把他們驅趕到泰州城牆外以後,他們連迴去的路都被士兵們堵上了。  他們聚在一起,慌亂愁苦的臉上布滿了淚水,最終,他們還是決定朝著泰州進發。  他們唯一的念頭——活下去。  薑桂得知大批流民在泰州城門下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些人,數量龐大,但要是不去管,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造成麻煩,接手的話,他們得付出大量的糧食。  在這個糧食就是資本的時代,薑桂左右為難。  好在還沒等他報給林淵的時候,林淵已經親自領著人過來了。  這些人都是讀書人,或是認字的,他們要麽是有一顆建功立業的心,主動跟著林淵過來,要麽是被林淵脅迫過來的,總之什麽原因無所謂,林淵現在有壯丁了。  林淵去見了薑桂,薑桂移交了管理權。  “把糧食準備好。”林淵說,“不用細糧,往年的陳糧粗糧就行,熬成糊糊。”  現在林淵擁有的聲望是巨大的,他一發聲,下麵沒有一個人偷懶打折扣,他前一天下午到的泰州,第二天一早,該準備的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流民們打不容易安頓下來,他們也沒時間搭棚子,直接在野地席地而睡,好在還沒入冬,秋天的氣溫凍不死人,好幾個人擠成一團,也能睡個好覺,畢竟他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存環境了。  “你聞到香味了嗎?像是有人在煮東西。”  “我也聞到了。”  “可能是城裏的人做飯吃了。”  “不知道我們以後能不能進城裏去。”  “別做夢了,隻要不把我們從這兒趕走就行。”  就在他們小聲談論著的時候,卻看見城牆旁邊的側門忽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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