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心知此事大為不妥,但也明白此時若有推諉,葉小青定然傷心不已。轉念又想到江雪茵決然而走,也不知眼下怎樣。


    他一想到此節,隻覺心頭驟緊如坐針氈,恨不得插翅趕迴瞧個究竟。急切間已然顧不得許多,當即起身作別道:“小子今日有虧德行愧汗無地,如何全憑大人做主。待我迴去將此事稟明叔父,他日再來叩擾承謝!”


    季寧軒見他應承下來,微微笑道:“老夫知道柳公子乃是有信之人,咱們翁婿便暫且別過。我看青兒這幾日就仍住在我的府上,待得喜事定下柳公子也好來此迎娶。”


    柳少陽耳中於此話言外之意聽得分明,心中不由冷笑:“今日前後諸般之事,果然是此人一手布置。若非他心中有鬼怕我知曉,又怎會明說要讓小青留在此間,這分明是不讓我有機會衝她探問明白。如今事有緩急我且不與這狗官計較,這其中的古怪總要弄個水落石出!”


    此時屋外天色已然破曉,柳少陽出得季府仍感心頭茫然,隻覺恍若隔世。他此刻擔著心事,路上縱起輕功片刻不耽,不多時已趕迴了城南總舵。


    柳少陽甫一入門,便瞧見小黑同眾夥計正在張羅早膳。小黑見了他麵色一喜,迎將上來問道:“少陽哥,方才聽送膳的夥計說江姑娘似是沒在屋裏,沒有同你一道出去麽?便連那總悶在屋裏的老吳頭也是不在,莫不是府城有什麽廟會的熱鬧好瞧……”


    柳少陽聽得心中一驚,也顧不得聽他後麵再說什麽,徑朝江雪茵所居的廂房奔去。進得房去不禁一呆,原來屋中除了桌椅榻案的陳設照舊,其餘已是空空如也。江雪茵的人固然不在,便連衣銀兵刃等物什也都帶得走了。


    柳少陽眼覷這般情形,心頭便好似挨壓了千斤巨石,慟得喘不上氣來。這般怔然半晌,心中猛地想起江雪茵久居琉球,在中土舉目無親。淮安府往東百裏,正是浩淼滄海。少女傷心黯然之際,定是要迴轉北山國去了。


    他念幾至此驀地裏發足狂奔,沿著官徑大道直往東追去。此際正值暮春時節,大路之上車馬塞途,處處接踵摩肩,都是往來的春社趕墟之人。柳少陽心中邊走邊看,一口氣趕出了數十裏地,但見往來鄉民林林總總絡繹不絕,卻唯獨不見江雪茵在內。


    這般足足趕了一個時辰,眼看到了安東縣城,依舊沒有一老一少的身影。柳少陽追到此時心頭歎然,已然明白希望渺茫。


    他渾渾噩噩足下踉蹌,走入一間毗鄰官道的茶棚酒肆。失魂落魄之餘摸出腰間錢銀,高聲叫來烈酒數壇,隻盼就此忘卻煩惱長醉不起。


    誰曾想將酒每喝下一碗,心中便多一分淒慟愴然。一會兒想到江雪茵此去伶俜,隻有吳老爹那花甲老人相伴,無論天涯海角也要將她尋到。一會兒又想到少女臨去之際,曾說過山高水闊,永不相見之言。自己釀下大錯如今於情於理,隻怕當真要娶葉小青為妻。即使再找到她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傷伊人芳心。


    他滿腹傷懷隻覺酒水渾無滋味,接連飲下數十碗兀自不休。此刻酒肆之中嘈嚷紛雜,十多張桌椅坐得滿當。旁人見了他這等豪飲,俱都嘖嘖之際,驚疑訝異不已。便連其中見多識廣的三五個江湖豪客,也都覷了暗自稱奇。


    鋪中的店伴本見柳少陽儀貌堂堂,不似市井耍渾的潑皮醉漢。又是出手頗為闊綽,這才將數壇好酒端了上來。如今眼見他連吃烈酒如啖清水,唯恐柳少陽醉倒店內大為不妥,不免三番五次上前好言相勸。但柳少陽卻隻是神色迷茫恍若未聞,仍是連飲如故。


    這夥計瞧得如此情狀不禁著急,伸手來搶桌上的酒壇酒碗。柳少陽此刻苦悶至極,已是心智恍惚。隱隱瞧著有人近身,想也未想本能隨手一推。


    那店小二無甚本領哪裏吃力得住,登時身子後仰跌坐於地。待到掙紮著站起身來,眼看柳少陽目光渙散篩酒如故。


    這店伴好心之下無故吃虧,忍不住低言啐罵幾句。但他適才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終歸害怕不敢再上前去,隻是心中叫苦不迭:“這公子癡癡呆呆氣力竟是不小,莫不是個患了失心病的瘋子。今日招了這等瘟神也似的酒客入門,當真晦氣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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