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譽成功地用一頓飯的時間收攏了霍家幾兄弟的歡心,之前大家對他也有所保留,畢竟滕譽的黑曆史太多。 不過真正接觸過才發現,這三皇子不但長的周正,言語詼諧,而且見識廣博,無論是朝政上的事還是軍隊裏的事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就連最小的小舅子跟他說小孩子的樂事他也能接上口談論幾句。 霍一鳴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頭已經暈了,拍著滕譽的肩膀讓他慎重的發誓會一輩子對他家老七好,雖然聖旨上要求滕譽不得納妾,但不納妾還可以收寵啊,男寵什麽的多的是。 殷旭嫌他丟人,一壺酒給他灌下去,直接把人撂倒了,剩下的幾個排行在他後麵的小鬼,他隻準讓他們喝一兩杯解解饞。 殷旭自小不在霍府長大,和家裏的兄弟並不親,開始大家對他還有些疑義,不過隨著他一件件大事做下來,也沒人再看不起他了。 一行人帶著醉意離開酒樓,滕譽把他們完好無損地送迴去,把人交到管家手裏,然後在管家不讚同的目光下抱著自家的未婚夫迴三皇子府。 他倆剛一進門,就見韓森鐡青著臉迎上來。 殷旭還開著玩笑問:“是誰把韓總管氣成這樣了?難道是本少爺?” 韓森朝他行禮,“自然不是,是府裏的幾個幕僚鬧著要走,奴才把人關在後院了,等著殿下發落。” “喲,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一個個還忠心耿耿的模樣麽?怎麽本少爺幾天沒迴來就變樣了?” 韓森心道:還不是因為你! “奴才也不知曉。”韓森不好在殷旭麵前將理由說出來,便問滕譽:“殿下,您要不去看看?”能做三皇子府的幕僚,入三殿下的眼,這些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而且他們還知道不少三皇子府的秘密,想走絕對沒那麽簡單。 殷旭不傻,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本少爺也一起去,看看是哪幾個人對本少爺不滿。” 滕譽拉住他的手,將人抱了個滿懷,“別去了,看你一身酒氣,先陪我去沐浴更衣。”他咬著殷旭的耳朵小聲說了句什麽,然後就見殷旭推開他轉身走了,速度快的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眾人視線裏。 滕譽抿了抿唇角,吩咐韓森:“不用去看了,你再去問問他們,如果他們真心不願意留在府裏,就放他們走。” 韓森眉頭一皺,擔憂地問:“可是他們都知道不少府裏的事情。” 滕譽冷笑一聲,繼續說:“先讓他們離開三皇子府,派人跟著,三天之後再動手。” 韓森立即意會,“奴才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從他們進了三皇子府開始,就應該就這種覺悟!這裏豈是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滕譽沒有直接在府裏除掉他們,主要是考慮剩下那些人的感受,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不想因為這個影響了其餘人的心態。 滕譽迴到景關苑沒有看到殷旭的身影,便知道他是去了浴澗池,他在屋子裏小坐了一會兒,然後把韓青叫了進來。 他將早朝上有異動的幾位官員名字寫在紙上遞給韓青,“去查查這幾個人都打算彈劾霍元帥什麽,有什麽證據,然後再派人盯著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韓青接過紙張,掃了幾眼把人名記在腦子裏,然後便把字條燒了。 “殿下,咱們是要全力幫助霍家度過此劫嗎?” 滕譽搖頭,“不用,以霍家的實力哪需要咱們幫忙,隻是你多派點人看著,別出意外就好,咱們不適合攙和到這件事中。” 原本因為他和殷旭的關係就讓三皇子府和霍府被人詬病,如果這次他站出來幫霍家說話,反而容易將霍家推入兩難之境。 民眾的心理向來偏向弱者,此時有人狀告霍元帥,他們本能地覺得這是誣告,是詆毀,但隨著後麵的事情發生,民眾心裏就不那麽確定了,如果他還站出來幫霍家說話,霍家則從弱者變成了三皇子的盟友,弱者的身份也就站不住腳了。 霍家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朝廷上的政治鬥爭很少會波及霍家,他的獨立造就了他的名聲,這一點決不能輕易打破。 他想,皇帝這個時機給他賜婚,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如果能破壞了霍家的獨立,那霍家的名聲也就不那麽穩固了。 殷旭沐浴完迴來,披著濕漉漉的長發,一屁股坐到滕譽對麵,盯著他不說話。 滕譽被盯的發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我臉上長花了?” 他一把將人抱到腿上,用內力將他的頭發烘幹,聞著他身上的清香,笑著說:“這次的皂角味道不錯,你喜歡嗎?” 滕譽嗅覺靈敏,平日裏最討厭別人身上弄的香噴噴的,因此府裏的下人從來不敢在身上用味道太濃的東西。 殷旭是本身就不喜歡這些,所以兩人沐浴用的皂角味道淡的不能再淡,要不是皂角的原味不太好聞,滕譽肯定不會讓人往裏頭添加香料。 殷旭抬起胳膊聞了聞,沒有聞到什麽香味,捏著對方的鼻子說:“你這什麽鼻子?” 他記得兩人雙修後不得不用一些脂膏,而這些脂膏一般被做成各種香味的,滕譽有時候聞到那味道便直打噴嚏。 後來殷旭自己配製了一些潤滑的脂膏,這才消除了這些不和諧的影響。 滕譽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驕傲地說:“大概是神仙的鼻子吧。” 兩人昨夜都沒睡好,說了會兒便一起休息去了,直到申時三刻,才被人喊起來。 “殿下,宮裏突然傳召霍元帥入宮了,同時被傳召的還有各位閣老。” “知道是什麽事嗎?” “之前楊虎的屍體被抬進宮,陛下請了仵作驗屍,應該是有結果了。” 滕譽想了想,便讓殷旭去換衣服,“你是霍家的少爺,又是殿前指揮使的身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宮。” 不用他說殷旭也打算進宮看看,霍正權厲害歸厲害,但有點死心眼,信奉那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理論,萬一皇帝在宮裏發難,他怕霍正權會不懂反抗。 如果是幾天前,他還不一定會在乎霍正權的生死,不過現在對方都鬆口了,他也該表現的大度些。 殷旭進宮後先去了侍衛營打探消息,宮裏的消息傳播最快的無非就是宮女太監還有侍衛了。 大家也知道霍家遭人算計了,紛紛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殷旭,不過要避過徐統領的耳目,誰都知道他們統領與三皇子不和,連帶著對霍指揮使也意見很大。 “七少,聽說楊虎的死因查出來了,排除了自殺的可能,確定是他殺!” 殷旭眸光一閃,“天牢不是守衛嚴密麽,這才一個晚上人就死了,就沒人發現點什麽?” “嗨,天牢守衛雖然森嚴,但人多眼雜,要從裏頭救人很難,但要殺人就容易得多了。” “楊虎是怎麽死的?” “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聽說他全身上下除了十個指頭就沒有傷口了,大概是中毒吧。”那侍衛不太確定地說。 這次的事情皇上很重視,自從楊虎死後連屍體都被重兵把守著,仵作自進宮後就一直沒出過門,他們能打探到的也隻是邊緣消息。 “多謝了,改日請你喝酒。” “七少太客氣了,咱們也是看不慣霍家被人陷害,要說咱們武人最佩服的就是霍元帥了,最看得起的就是霍家軍,可惜咱們也幫不上大忙。” “沒事,你們有這份心就很好了,能信任霍家就是幫了大忙了。” “嘿嘿,不怕您笑話,咱們這些大內侍衛出身好,武功也不差,可讓我們去西北那苦寒之地打仗,沒幾個願意的,隻有霍家軍在,我們才能安安心心地在京都享福不是?” “聽聞西北年年有戰事,大戰小戰不斷,是霍家軍守的好才有我們的安寧,那些想要算計霍家的人真該死,有種他們也去西北和蠻夷打仗去!” 殷旭聽到這話隻是笑笑,他記得滕譽說過,在這件事的開始時期,群眾顧念著霍家的功勞會百般維護霍家,維護霍正權。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沒有采取任何手段任由對方不斷地往霍正權身上潑髒水,再清白的人也會被染上一層汙漬,到時候人們的想法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個人要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積累,但要毀掉一個人的形象,往往隻需要一件事就夠了。 第264章 兒大不中留 禦書房內,仵作戰戰兢兢地將自己檢驗的成果匯報給皇帝,“啟稟皇上,死者身上除了十指模糊沒有其他外傷,十指應該是自己咬破的,也無中毒跡象,初步推斷,應該是筋脈受損而死,兇手定然是個內功極高的高手。” “有多高?”皇帝瞥了霍正權一眼。 那仵作想了想,“這得尋個高手來比較一番,下官並不太懂。” 皇帝讓人將徐統領叫來,問他:“你可能做到震碎一個人的經脈,卻不留下外傷?” 徐統領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謹慎地迴答:“卑職沒有如此作為過,不過要震碎一個人的筋脈很簡單,不留外傷的話,就要求對方不反抗。也有些武功超絕的武者,可以隔空拍死一頭牛,但一般都會有內傷。” 霍正權聽完徐統領的話,起身問道:“皇上,可允許臣查看楊虎的屍體?” 大理寺卿卻站出來反駁:“微臣覺得不妥,霍元帥非常人,讓他碰觸證據不太妥當。” 霍正權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袁大人,你說本帥非常人,那你把本帥當成什麽人了?仙人還是妖人?” 在場其他官員都忍不住笑了,這袁大人確實有些在意過頭了,霍元帥武功高強是沒錯,但也不至於碰一下屍體就把證據銷毀了吧?何況還是在這眾目睽睽的情況下。 “準了,霍愛卿也好好看看,如果真如仵作所說,霍愛卿應該能查出點名堂來。”皇帝大手一揮,命人將屍體抬上來。 幾個文官臉色不太好看,還好楊虎死的時間不長,隻要不看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還算正常。 霍正權撩起衣擺蹲在屍體旁,他合上楊虎瞪大的雙眼,然後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地捏著。 “肌肉僵硬,骨頭完好,牙齒和嘴角都沒有血跡,他的十根手指應該不是自己咬破的,五髒也未受損,確實極可能是筋脈寸斷而亡。” “十指不是自己咬破的?”皇帝朝屍體走過來,渠總管忙上前攔著:“陛下,死人多晦氣,您還是別靠太近了。” “無礙。”皇帝推開他的胳膊,走到屍體的正前方,仔細看了會兒,便雛眉問仵作,“你剛才為何說他十指是自己咬傷的?” “這……”仵作也是聽說這死者生前留下了一份血書,又見身上沒有其他傷痕,才斷定是自己咬的,至於他嘴裏的血跡,之前似乎是有的啊。 仵作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不過他才走開短短的一刻鍾,屍體又被重兵看管著,應該沒人能靠近才對。 沒有明確的答案,仵作也不敢在皇帝麵前亂說話,“是卑職武斷了。” “可是除了他自己,誰會好端端的去咬破他的手指?”大理寺卿之前也沒發現這點,他忙將那份血書拿出來看,問霍正權:“元帥可認得楊虎的筆跡?” 霍正權站起身,從大理寺卿手裏奪過那份血書,上頭的內容哪怕再看一遍他也無動於衷,“據本帥所知,楊虎並不識字,當然,也不排除他是裝的。” 如果楊虎真是別人送進霍家軍的棋子,那他所知道的事情很多就可能是假的了。 “這不可能吧?一個副將,竟然連大字都不識一個?” “袁大人以為打仗是什麽?是靠筆杆子獲勝的嗎?”不識字怎麽了,他霍家軍中不識字的將領多了去了。 “這……”大理寺卿無從反駁,不過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之前楊虎也帶了一份血書來,不如比對一下字跡?” 皇帝命人將兩份血書的筆跡拿去核對,結果自然是一模一樣的,他又派人去查楊虎的生平,一個人是否學過字還是能查出來的。 這兩份血書用字極多,雖然筆法稚嫩,像個初學者的字跡,但至少是個認字全的。 霍正權默默地聽著皇帝的安排,如果不是心有懷疑,他一定以為皇帝處事公正。 好在現在不管楊虎識不識字,這人都不可信了,如果他識字,卻在霍家軍中隠瞞這點,動機不純,如果他不識字,那這兩份血書則可能是別人交給他的。 霍正權走出皇宮的時候還在想,到底是誰會故意露出這麽大的破綻,楊虎的死本來應該更有價值才對。 按他猜測,背後之人應該會盡可能把殺人的罪名強加到他頭上,而血書則是楊虎拚死留下來的證據。 可是如果能證明血書不是楊虎所寫,那他的罪名就很難成立了。 “你怎麽在這兒?”霍正權停下腳步,看著坐在牆頭的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官服,顯得穩重了不少,不過一開口卻將這份穩重破壞殆盡,“本少爺來應卯的,許久沒來,都忘了還有這份差事了。” 霍正權眉頭一皺,他本人嚴肅正經,自然也希望兒子們個個如此,“你還好意思說。” “反正也沒什麽事。”殷旭跳下來,跟著霍正權出宮,在半路上問:“最後結果怎樣?” 霍正權突然迴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他幾遍。 “怎麽了?突然不認識我了?”殷旭拽了下腰帶,這身官服還是去年做的,有些短了,新作的還沒送來,穿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