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祭出萬魂幡,收了幾個惡靈,然後才迴答滕譽的問題:“能讓這些人魂飛魄散的東西。”    滕譽自然是看不到魂魄的,但他好奇:“人死後真的有魂魄存在?那死後真的有轉世投胎一說?”    “魂魄是有,但轉世投胎…也許吧。”即使是修真界,也沒人能迴答這個問題。    殷旭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算不算是轉世投胎,畢竟他確實是轉世了,隻是不是投胎而是奪舍而已。    “救救我…救救我們…”石屋兩旁的籠子裏,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    之前的屠戮徹底將這些平凡的老百姓嚇壞了,他們縮在角落裏,生怕那鋒利的刀子下一個會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不知道這群人的身份,雖然他們打殺了土匪,可是那殘暴的殺人手法同樣令人恐懼不安。    滕譽走過去,借著火光看清了籠子裏關著的人,有老有小,但隻有男沒有女。    不過很快就有人從一個石屋裏找到了幾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她們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都是傷痕,即使救迴去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滕譽站在籠子外,思考這些人的死活問題。    活人是沒法令人相信的,滕譽想霸占這座山頭,自然不希望有人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自然不想放過這山上的任何一個活人。    可是讓他殺光寨子裏的土匪沒問題,讓他殺光這些被折磨得隻剩一口氣的百姓就有些為難了。    他命人劈開籠子上的鐵鎖,把所有人帶出去,先登記在冊。    這些一個個瘦得不成人樣,渾身又髒又臭,還帶著傷,能頑強的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    “你們…是官府的人麽?”有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問。    被他問到的侍衛瞅了三皇子一眼,見他點頭才迴答:“是。”    “太好了…終於等到官府來救我們了…”中年人邊說邊掉眼淚,偷偷抹眼淚的時候露出了缺了三個手指的手掌,那傷口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    滕譽摸了摸鼻子,仰頭望了眼布滿繁星的夜空,彎彎的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來了,映照下一片皎潔的光亮。    殷旭捅了捅他的肩膀,擠著眉頭問:“很煩惱?”    滕譽誠實的點頭:“有一點點。”    滕譽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殺過手無寸鐵的人,隻是看到這些曆盡千般萬難才活下來的人,他有些下不了手。    殷旭繼續戳著他的肩膀,“想本少爺出手幫忙麽?”    滕譽迴頭朝他迴了一個“廢話”的眼神。    殷旭嘿嘿一笑,眨著眼睛說:“求我啊!”    滕譽伸手在他臉頰掐了一把,“咱們誰跟誰,還用得著求嗎?”    殷旭很認真的想了想,嚴肅地點頭:“說的有道理…那就換一個條件。”    “免談!”滕譽直接堵死了他的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殷旭會說出什麽要求來。    殷旭斜眼看他,嘴角扯了下,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悉隨尊便。”    “喂…小鬼,怎麽還不出來?”當所有人都清點完登記後,侍衛發現籠子的角落裏還躲著一個小男孩。    因為角落的光線暗,那男孩又瘦又小,之前竟然沒看清。    小男孩聽到聲音將腦袋埋進膝蓋裏,整個人縮成一團,並不出來。    “嘿,你難道還住習慣了不想出來了?快點,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等我們都撤了,你就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生活吧。”    聽到這句話,小男孩才終於有了動靜,他抬起頭,用一雙大的過分的眼睛盯著那說話的侍衛,眼底流露出迷茫。    男孩現在的模樣實在稱不上可愛,甚至瘦得嚇人,但這副定定地看著你的模樣卻讓人心疼。    那侍衛不自覺地放輕聲音說:“快出來吧,就差你一個人了。”    男孩搖搖頭,繼續將腦袋塞進雙腿間。    “…”那侍衛摸了摸腦袋,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出來。    殷旭聽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譏諷道:“這哪家養出來的孩子?真有意思,想死怎麽不趁早,非得受這麽多罪才死?”    男孩嗖的站起身,背後貼著籠子的欄杆,警惕而兇惡地瞪著殷旭。    殷旭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和身高,看樣子估摸著才十歲,不過也可能比看起來大些。    “說的就是你,小鬼,你確定不出來?”殷旭雙手抱胸站在籠子的門外,一臉高傲地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低下頭,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悶不吭聲。    “不出來就算了,誰還求著你出來不成?”殷旭說完轉頭吩咐那侍衛:“去拿火把來,把這些籠子燒了。”    “這…”那侍衛指著裏頭的小男孩,意思是連人一起燒?    “嗯哼,既然有人不想活,那就送他上路,你家主子正愁不知道怎麽下手,有人自己想死不是正好麽?”    那小男孩再次抬頭,眼底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更多的是空茫。        第144章 長圓了就搓扁他        兩百多具屍體足足掃了半夜,火光照亮了半邊的天空。    夜裏風冷,殷旭隻在籠子外站了一小會兒就離開了,至於裏頭那小男孩是死是活與他何幹呢?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他一走,那小男孩也慢慢挪出了籠子。    大概是太久沒有正常走路,小男孩雙腿的肌肉萎縮的厲害,走路搖搖晃晃,讓人看了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摔倒。    他顫顫巍巍地追在殷旭身後,嘴裏發出嘶啞的唿叫聲。    旁人聽了好幾遍才聽清他叫的是:“哥哥…”    殷旭迴到那間空曠的庫房,已經有侍衛將這裏收拾妥當,搭好帳篷,他們就在這裏將就睡一夜。    “七少,屬下熬了粥,烤了一隻雞,您用點吧?”卯二端著食物過來。    忙活了半夜,殷旭也有點餓了,接過碗喝了一碗粥,肉食則一口沒動。    在他背後,小男孩扒著門框睜著大眼睛盯著他,或者說是盯著他手邊的烤雞,喉嚨上下快速的聳動,偶爾還能聽到吞咽的聲音。    殷旭把空碗遞給那卯二,指著那男孩說:“燒點水把他刷洗幹淨,否則別讓他靠近本少爺一百步之內。”    卯二早看到門口站著的小男孩,即使心再硬的人,看到他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空茫茫的眼神,也難免生出憐憫之心。    他答應一聲,放下食物朝小男孩走去,隻是在他伸出手想把人抓住的時候對方卻轉過身跑了。    可惜還沒跑兩步,男孩絆倒在地,趴在地上半響沒動靜。    卯二悶笑一聲,走過去一隻手提著他的衣領想將人拉起來,可惜對方身上的布料已經破的不成樣子,這一提就直接脫下來了,光溜溜的身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卯二手上提著破衣服楞了一下,男孩身上全是傷,鞭傷棍傷燒傷都有,全身上下也看不到一塊好肉,當然,他本身就已經瘦得沒有二兩肉了。    卯二緊緊地抿了下嘴唇,在對方慌亂的眼神下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將他包裹好,扛著去了這裏的浴房。    這寨子裏有幾十間屋子,有石屋也有木屋,有廚房也有浴房,雖然舊了些但設施齊全。    滕譽拿著手中的冊子翻看了兩遍,將這些人的身份和籍貫銘記於心。    人數不多,男女老少加起來也不到二十個,滕譽找了間不漏風的屋子,一個個將這些人叫進去問話。    沒人知道他問了些什麽內容,隻知道每個人進去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每個人出來後臉上的表情都格外輕鬆。    “都記下了嗎?”滕譽將做了記號的冊子丟給一旁的侍衛。    那侍衛將冊子妥帖的放好,應諾:“是。”    “先帶他們挑幾間屋子住下,分點熱食給他們。”滕譽朝侍衛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對方心領神會,“屬下明白,明日一早那幾個人肯定起不來。”    “嗯,熬了這麽久,一時放鬆,樂極生悲也是正常的。”滕譽拍了拍齊整的袖口,走出石屋往休息的地方去。    這近二十個人他可不敢毫無戒備的全送下山,雖然隻憑著見一麵問幾句話很難斷定一個人的秉性,就這樣決定他們的生死有些草率,但時間有限,他不可能為了救人浪費大把的時間浪費大把的時間一一辨別他們的品性。    “殿下。”卯二在門口遇到滕譽,忙彎腰行禮,同時壓著小男孩的腦袋讓他低頭。    滕譽盯著他懷裏的男孩,“這就是之前追著霍天跑的那個小鬼?”    卯二沒看到經過,但想到這孩子確實是跟在七少身後過來的,於是點點頭。    洗幹淨後的小男孩顯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因為太瘦,下巴尖尖的,當他眨著那雙大眼睛的時候,讓人由心的心軟。    “叫什麽名字?”滕譽問,他暗忖:一個小孩而已,應該不足為懼。    卯二沒將小男孩放下來,因為光著腳,所以隻能抱著他催促:“主子問你話,趕緊迴答。”    事實上,整個洗漱過程,這小子一聲都沒吭,無論自己怎麽逗他說話都是徒勞,也不知道是不是啞巴。    不過他檢查過,舌頭還在,應該沒那麽巧。    那男孩盯著滕譽看了半響,垂下腦袋悶悶地說了兩個字:“汪仁。”    “汪仁?你父母可真會取名字。”滕譽低笑一聲,不過卻見對方突然睜大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嗯?我說錯什麽了?”難道連打趣一下都不行?    還是卯二比較細膩,問他:“你家住何處?知道父母身在何處嗎?”    汪仁的哭很安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唯有一顆顆的淚珠滑落臉頰。    沒有人是天生這樣的,隻是被關的這些日子,隻要他一放聲哭便會遭到毒打,久而久之便隻會無聲地哭,再到後來,即使被打得疼了,他也掉不出一滴眼淚。    沒想到,現在竟然因為“父母”二字催的眼淚不止。    “死了…”他垂下頭,眼淚掉得更兇了。    “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男孩搖搖頭,然後用胳膊胡亂的擦眼睛,但一看到身上幹淨的衣服,又忙將胳膊放下。    他身上依然穿著卯二的衣服,衣服大的足夠他裹兩層,很醜卻很舒服。    卯二征詢的看著滕譽,等著他決定這個孩子的未來。    “那就先交給你照料,看看再說。”滕譽撇下這一大一小走進屋子。    剛鑽進帳篷,麵前就多了一盤香噴噴的烤雞,殷旭笑著說:“老爺辛苦了,快吃點東西。”    滕譽這一晚上煩悶的心情就在這個笑容中消散了,他接過盤子打趣道:“長進了啊,都知道關心老爺了。”    殷旭隻不過是不想讓這油膩膩的烤雞占據自己的空間,看著對方慢條斯理的吃起來,他問:“剛才在外麵看到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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