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揶揄道:“是你這輩子的祖宗還是上輩子的祖宗?”    張淳聳聳肩,“上輩子我連爹姓啥都不知道,哪來的祖宗?”    兩人小聲地說著話,腦袋挨著腦袋,在眾人眼裏更加確定了忠勇侯與皇後的關係非比尋常,隻看皇上沉著臉卻沒發怒,可見這二位平日就是如此相處的。    對於忠勇侯這個人,大臣們對他的印象不深,提起這三個字,更多人想到的是那位老侯爺,曾經的秦陽城主,至於他的子孫便沒什麽印象了。    而就這麽個被他們忽略的人,近來卻名聲大噪,幾乎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成了各地官員眼裏的香饃饃,誰都想見他一麵。    就在大家想著怎麽和這位小侯爺套近乎的時候,門口有些動靜傳來,眾人轉頭看去,見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道來。    “這誰來了這麽大的陣勢?該來的應該早都來了吧?”還有人敢在宮宴上遲到?    眾人睜大眼睛盯著門口,不一會兒就見如今風頭無量的鎮國公昂首挺胸地走進來,一身赤色官袍,頭戴金冠,年輕的麵孔,挺拔的身姿,無一不是眾人羨慕的對象。    “鎮國公姍姍來遲是為了哪般啊?”有品級高的官員忍不住打趣他一句。    王鼎鈞年少時便跟在王子昭身邊,鐵打的心腹,因此他如今的風光眾人也不驚訝,隻是免不了會有些羨慕嫉妒恨。    這人啊,講的就是個命數,誰讓他們沒這個命呢。    皇上還是王子的時候便已經是太子的命了,想湊上去拉關係的人多的是,要不是他年少時多在邊境,又不喜結黨,這殿中誰不想和他走的近?    當然,也有個別特例,如現在已經泯滅的老郡王府,就因為立場不夠堅定,如今連根毛都沒剩下。    據說那位遠嫁南沙的郡主也在前年香消玉殞了,如今正得寵的據說是南邊一個小官的閨女,相貌一般,與棠溪郡主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不知為何就得了南沙國王的寵愛,不到一年就生下了長子,等那位郡主仙逝後順理成章成了一國之後,那長子自然也被立為王太子了。    哎,這都是命啊!    番外七 皇上,您可真夠狠的!    曾經鄴城有過四大美男的排行榜,不過早在多年前就不流行了,太子昭領軍北伐時,出過四大將領,風頭極盛,且都是年輕一輩子的翹楚。    而這四大金剛也不意外地得到了重傷和提拔,其中王鼎鈞被封為鎮國公,是最為風光的一個。    其餘三個,如趙三郎趙顯,衡國公世子平順,胡大將軍胡金鵬,都矮了王鼎鈞一個等級,當然,平順和胡金鵬本身就是世子,將來也必定是一等國公,趙三郎沒了這個身份,被提拔為一等上將軍也已經是非常高的成就了。    既是青年才俊,必然少不了被一些人家看中,想攀上姻親,可惜胡金鵬和平順都已婚,且妻族強勢,強塞個女兒過去未必能得益,反而可能得罪對方,於是,眾人的矛頭齊齊對準王鼎鈞和趙三郎。    趙三郎的母親已逝,家裏連個操持婚事的人都沒有,他也樂得逍遙,凡是媒婆上門全都攔在門外,以無人接待為由全趕走了。    不過這期間也有大把的三姑六婆上趕著認親,想為上將軍府主持中饋,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趙三郎狠絕的程度,他連父子關係都能斷絕,又豈會被幾個親戚擺布?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變成了孤家寡人,任何一門親戚都不認,這也讓民間流傳出不少對趙三郎不利的流言。    不過他一不殺人二不放火,這點流言傷不了他分毫,隻是原本想和他結親的人家都重新考慮,開始退縮了。    王鼎鈞倒是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也不少,上麵說媒的媒婆都快把王家的門檻踩爛了,不過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直接放話出來,自己隻喜歡男人,且已有心上之人,讓大家別白費功夫。    這倒不算什麽,這年頭好男風的十中有一,皇位上的那位就是最好的表率。    不過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和皇上一般,娶個男妻就放棄了一整片森林的?哪個家裏沒有三妻四妾,男寵一屋的?    所以這都不是個事兒!    媒婆止不住的一個個上門,王家人起初還認真相看起來,打算給王鼎鈞找個知書達理,門當戶對的媳婦兒。    最終他們選出了一位才貌雙全的一瞪侯家的千金,打算先斬後奏,將婚事定下來。    王家根基在禦鑫城,王鼎鈞卻常年不在家,等他得到消息時,兩家連庚帖都換了,隻差選個好日子讓他迴家成親。    他冷笑,派了一名心腹帶著他的親筆信迴去,言明,王家若敢逼他成親,他就敢一輩子不迴去,看誰熬得過誰。    如今王家他的品級最高,一家子都得敬著他捧著他,哪裏敢把他往外推,看出王鼎鈞的決心後,王家隻好從家族中選了一位適齡的男青年頂替這樁婚事,雖然鬧的不好看,但總算保住了這個成就最高的子孫。    王鼎鈞一進門視線就膠在張淳身上,給帝後行完禮就坐到了屬於他的位置上。    以他的身份,座位已經很靠前了,但還是比不過張淳這個皇後青睞的小侯爺,直接能和皇後緊挨著,吃著一個碗裏的菜,喝著一個杯子裏的酒。    在場老狐狸小狐狸一堆,自然能看出他和張淳的貓膩,有消息靈通的,也早就聽說了這二位的光輝事跡,消息不靈通的,忍不住歎了口氣:原來鎮國公的心上人是這位啊。    兩人家世到算得上門當戶對,但個人成就可就差太多了,怎麽看小侯爺都配不上鎮國公。    而且兩人年紀差距擺在那,一點也不美好的樣子。    “別看了,眼睛都快掉出來了,真那麽想念,何不讓皇上賜婚?”趙三郎坐在王鼎鈞下首,歪著嘴角打趣道。    王鼎鈞收迴目光,挑了下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哪裏像是會奉旨辦事的人?真惹急了,他肯定又跑不見人影了。”    “那你幹脆把人鎖家裏得了,放他出去浪,小心浪子迴不了頭,嗬嗬。”趙三郎不厚道地笑道。    王鼎鈞想到昨天張淳說的話,心裏動了動,也許這次他真的可以把人留下也說不定。    酒過三巡,王鼎鈞站起身拍了拍袖子,大步走到大殿中央,撩起衣擺正正經經地跪下,大聲說:“臣有事相求,請陛下恩準。”    眾人停下了交談,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鎮國公,揣測著這位年輕的國公爺想求什麽。    “說說看,何時相求?”李昭放下酒杯,將目光從唐越身上撈迴來,神色不動地問。    他心裏有點底,暗忖:假如是他想的那樣,他絕對舉雙手雙腳讚成。    王鼎鈞年紀不小了,立了業卻未成家,一顆心都掛在忠勇侯身上,除了這個人,他什麽也不缺了。    果然,就聽王鼎鈞大聲說:“臣懇請陛下為臣與忠勇侯賜婚!”    一句話說的鏗鏘有力,將大殿上的百官震了三震,殿中有出現了小聲的議論聲。    自從王子昭開了先河娶了男妻,像王鼎鈞這種自請聖旨賜婚,且對象為男的官員也有過,不過可惜,先王一個都沒同意,到了現在這位,因著國事繁忙,眾人也不曾拿這種小事上過大殿。    但平心而論,在場九成的官員都不會同意這樣的請求。    一位老官員站出來說:“皇上,臣以為此風不可長,若聖旨賜婚,且不是給天下人一個負麵的表率?若天下人人效仿,不顧子孫繁衍,隻重情重欲,這江山社稷可就完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你王鼎鈞要娶男妻就娶吧,誰也不會阻撓你,愛娶誰娶誰,可一旦聖旨賜婚,意義就不一樣了,百姓們以為皇上就喜歡這個調調,爭相效仿,那天下還不亂套了?    他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此紛紛有大臣站出來反對,不過他們也沒把話說的太死,畢竟一國之後都是男的,他們要是反對王鼎鈞娶男妻,豈不是直接打皇上的臉?    “皇上,臣也以為此風不可長,大唐人口本就少,正是重繁衍的時機,若百姓爭相效仿,男子皆與男子成親,且不說天下女子該如何自處,就這人口也上不去啊,沒有人,哪來的太平盛世?”    王鼎鈞臉都綠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私人請求被說成了禍國殃民的典範,不過也是他大意了,以為有帝後的先例,他這個請求會順利通過。    大唐是他的心血,他自然是想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家樂業,江山世世代代傳承下去的。    他往張淳那瞥了一眼,見他正撐著腦袋樂嗬嗬地看著自己的窘狀,既沒有惱怒也沒有傷心難過,跟個局外人一樣。    王鼎鈞心裏暗暗鬆了口氣,看他這副模樣,看來是不反對自己的請求的,有沒有聖旨賜婚無所謂,他要的隻是那個人而已。    雖然境況窘迫,但如果能讓他試出張淳的心意,這一跪也就值了。    唐越小聲問:“你們事先商量好的?”    “沒有啊,我怎麽會讓他幹這種蠢事?丟死人了!”確定,並非所有人都覺得聖旨賜婚是件光榮的事情。    像唐越和張淳,他們都覺得感情和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是私事,這樣大庭廣眾下任人點評總覺得不舒服。    “那他這是鐵了心要把你娶迴家了,看你的樣子,不反對了?”    “我本來也沒反對,隻是想多玩幾年而已,這大好的山河不看個夠本就嫁人,多對不起自己啊?”    唐越暗暗歎氣,他可不就是這樣,不過他本身對長途旅行就沒興趣,沒有火車沒有飛機,光靠一輛馬車,還沒玩夠本,他自己先歇菜了。    “那就行了,也別賜婚了,不過是一張紙而已,而且聖旨賜婚是沒有離婚一說的,不是我詛咒你,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別給自己框太死。”聖旨賜婚有利有弊,如果有的選,唐越認為還是沒有的好。    張淳顯然也是這個意思,“要是知道他會來這一招,我今天就跟他說開了,也免得把搭好的接風宴搞砸了。”    看看底下那些越來越激動的官員,唾沫橫飛,引經據典,已經從子孫繁衍,江山社稷的傳承說到了天地人倫,男歡女愛,陰陽調節,再說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    唐越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李昭,李昭大手一揮,止住了眾人的聲音,沉聲說:“此事無須賜婚,你這鎮國公可就當到頭了。”    “……”眾人默,心道:皇上,您可真夠狠的!    王鼎鈞臉色難得紅潤起來,饒是他臉皮再厚這會兒也不好意思起來了,都怪趙三郎,提什麽聖旨賜婚,害他腦子一熱就衝出來了。    見上頭張淳那一臉嫌棄的模樣,他灰溜溜地起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拱手說:“多謝皇上鼓勵,臣一定會抱得美人歸!”    “美人”張淳翻了個白眼,決定再折磨他一段時間,讓他知道,自信心爆棚也得看對象!    番外八 小郡王的心思    一場接風宴直至子時才結束,女眷那邊因為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休息的早,一個時辰前就散了,最後太皇太後竟然真的選了兩個小姑娘,說是留她們在宮裏小住幾日。    被選中的兩個一位是薛廷尉的嫡孫女,一位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一個八歲一個九歲,長的玉雪可愛,聰明伶俐,在同齡段的小姑娘中頗為突出。    太皇太後出自安國公府,那位表姑娘論關係還得喊她一聲表姨婆,能得青睞並不奇怪,而薛廷尉深受皇上器重,是朝中重臣,太後施恩與他孫女也正常。    隻是沒被選中的人家多少有些遺憾和失望,宮中連位小公主都沒有,可以想象,這兩位小娘子會多麽得太後的喜愛。    唐越聽說這個消息隻是一笑置之,他其實明白胡氏的想法,兒子已經在彎路上一去不複返了,她自然會把孫子看牢,恨不得現在就給小洛洛找個老婆,免得他走上兒子的老路。    那兩位小姑娘恐怕是太皇太後千挑萬選出來的,無論是長相還是品性定然都是上上之選,接下來她要做的,恐怕就是讓這兩個小姑娘經常在小洛洛跟前露麵。    唐越雖然不太喜歡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但並不反對胡氏的做法。    他自己是並不代表希望兒子也是,如果小洛洛將來能娶妻生子他更開心,隻是無論如何,他都會尊重兒子的選擇。    大臣們陸續離開,半個時辰後,趙三郎醉醺醺地走出宮門,在他身後,沉重的宮門緩緩合上。    他打了個酒嗝,吹了聲口哨,召喚自己的愛駒過來,自有將軍府的侍衛牽著那馬兒過來。    他撓了下愛駒的耳朵,笑著說:“讓你久等了,咱們歸家吧。”    兩名侍衛扶著他上馬,正要轉身離開,就見馬前站著一個人,身形欣長,器宇軒昂。    二人下意識地拔劍戒備,接著宮牆外的燈籠看清了那人的麵孔,忙跪下行禮:“郡王爺安!”    “喲,這不是小郡王麽?怎麽還沒走?難道是在等大將軍?”趙三郎趴在馬背上,笑嗬嗬地看著對方。    趙三郎暗暗感慨,昔日那個陰狠霸道的小變態也長大了呢,長相俊美無雙,可那眼神和表情卻依舊是一副別人欠他幾萬金的模樣,實在不討喜的很。    也不知是不是以前被揍多了,每次見到這小變態他都覺得腦門發疼。    “是。”對方簡短地迴了一個字。    趙三郎雖然喝高了,可思維還是清晰的,聽到他的迴答忍不住想自己和這位郡王爺還有什麽交集。    聽說慧珠郡主近來又換男人了,總不能這小變態還惦記著自己以前的那點小心思吧?    “不知郡王有何指教?”趙三郎平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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