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雞鳴之時,已經是五更天時。這時候,外間傳來一個聲音:“小娘子可起身了?”


    聽得叫喚,曾瑾菡連忙起身穿衣,這過程中,自然被一同醒來的張正書瞧了個大飽眼福。結果,經過一夜風情的曾瑾菡,眼角處多了幾絲媚意,被大吃豆腐也隻是白了張正書一眼。張正書也知道,今日是成親後的第一日,也是有很多禮節要弄的。張正書雖然覺得繁瑣,但也沒有什麽不耐煩。


    待得曾瑾菡穿衣完畢,打開了房門,才見到原先曾瑾菡的貼身侍女彩袖在外間,端著洗漱用具。讓曾瑾菡和張正書都洗漱之後,彩袖又忙碌起來了。不知道為何,張正書總是覺得這彩袖有點怨氣,這動作也不甚溫柔,反倒有些粗魯的意味。


    不太明白女人的心思,張正書也不想去弄明白。但見彩袖把梳妝台上的鏡子拿起來,放到了另一張桌子上,對曾瑾菡說了幾句,曾瑾菡就開始望上展拜了。張正書一愣,問道:“這是做什麽?”


    “這叫‘新婦拜堂’,以祈求消災解難。”彩袖冷冷的聲音,倒也解了張正書的疑惑。


    待得曾瑾菡拜完鏡子之後,又和張正書去拜張根富和張秦氏。這迴可不是空手而去的,曾瑾菡還帶上了用彩緞巧作鞋枕等做成的賀禮,這叫做“賞賀”。張根富和張秦氏笑眯眯地接納了,又吃了曾瑾菡敬的茶,才換了一匹彩鍛迴禮給曾瑾菡和張正書,這是“答賀”。


    這還沒完,接下來小夫妻倆就要迴曾家拜門了,這才是“拜門禮”最重要的一步。


    四輪馬車裏,擠下了三個人,倒也不顯擁擠,反而還有寬綽。張正書居中而坐,曾瑾菡陪在旁邊,彩袖離得更遠一些。在路上,張正書才總算弄明白了,為什麽要“拜門”,因為叫做“複麵拜門”。也就是說,曾家人可能不放心,怕女兒嫁過去吃虧,必須在第一日見一見女兒,然後警告女婿不要欺負他們的女兒。


    張正書倒是苦笑,他疼愛曾瑾菡都來不及,哪裏會去欺負她?


    不過嘛,這“拜門禮”也省不得,張正書也怕曾瑾菡思家心切,畢竟是嫁出去了,和以往不一樣了。別個不說,張正書可瞧在眼中,在張家曾瑾菡的心是很忐忑的,言行舉止都很謹慎。張正書心疼得很,但也知道他開解無用,畢竟張家不是曾家,曾瑾菡做不到完全放開。


    四輪馬車很快就來到了汴梁城,進入了景明坊。


    得到消息的曾家,早就廣設華筵,準備款待新婿了,這道禮節叫做“會郎”。看字麵會其意,無外乎就是對女婿耳提麵命,生怕女兒受了欺負。好在,這道禮節過後,曾家還準備了豐厚的賀禮給女婿。張正書也是哭笑不得,連連保證一生一世愛護著曾瑾菡,才讓曾文儼和丈母娘放心下來。


    筵席上,準備極為豐厚。張正書也瞧出來了,這是外借了樊樓的廚子做的。


    要說這樊樓可不得了,一連做了兩日大生意,都是張曾兩家的婚禮。


    筵席上,昨日新人自然是備受矚目的。這不,不時有人拿酒杯來敬張正書。張正書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來曆,但被敬酒了,也不得不喝。幸好是用張家的“仙醁”果酒,酒精沒那麽大度數,還甜甜的很好喝,不然張正書說什麽都不會喝那麽多的。


    “這些都是老夫生意上往來的朋友……”曾文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顯然是說給張正書聽的。


    張正書立馬會意了,這是曾文儼想給他介紹人脈啊!好吧,這頓酒也算得上是喝得有意義了。


    幸好這一日曾文儼在場,丈母娘在場,曾家那不成器兩兄弟不敢過分給張正書灌酒。不然以他們的性子,非得把張正書喝趴下不可。而且,絕對不允許張正書喝什麽“仙醁”果酒,而是要喝樊樓的“和旨”酒!那可是蒸餾酒,哪怕隻是粗略蒸餾了一番,但也比尋常果酒烈了好幾倍。


    待得筵席散去,賓客盡興而歸,曾文儼又當麵囑托了幾句,才遣人備鼓吹迎送新人迴宅。並且約好了,在第三日上會請廚子到張家致酒,說是什麽“暖女”,還要把冠花、彩鍛、合食之類送到張家,這個禮節叫做“洗頭”,聽得張正書稀裏糊塗的,不知所雲。好吧,反正任人擺布就對了,張正書光棍地想著。


    這個想法是對的,既然不了解,那就不要去弄明白好了。反正嘛,這成親也是這輩子一次的事,以後就算張正書納妾了,那也是不能舉行這麽隆重的婚禮的。畢竟這正妻隻能有一個,至於妾,則是可有可無的。宋朝法律很籠統地將女性身份劃了三個等級,分別是:妻、妾、婢,也可以說是四個等級,分別是:妻、媵、妾、婢。這裏媵是法律規定五品官員以上才能擁有,但宋朝的媵已經遠非春秋戰國時代的媵了,也僅僅是一個名義上地位較高的妾而已。


    至於妾和婢,區別僅僅是良人與否。


    宋代法律對妾的地位規定比較詳細,首先規定了其出身必須是良人,若以婢為妾,也必須是先將婢放良,並且還不厭其煩地詳細規定了妾與妻的地位差別。


    妾的法律地位自然是要比正妻低的,如宋《刑統》規定:諸毆傷妻者,減凡人二等,死者以凡人論。毆妾折傷以上,減妻二等。若妻毆傷殺妾,與夫毆傷殺妻同……議曰:毆妾非折傷無罪,折傷以上,減妻罪二等。


    可以說,宋朝對於妾的地位非常淡漠,需要的時候可以買迴來,不需要的時候可以遣走,不論有沒有孩子。並且如果以後需要她的孩子來繼承香火,還可以再接迴來,而對於妾的這種尷尬地位,宋朝法律對此視若無睹。


    所以,納妾就是納妾,根本別想像娶妻一樣,十裏紅妝鋪開,八抬大轎迎娶迴來。


    也就是說,宋人一生之中,也就是一次娶妻經曆罷了。


    哪怕是續弦,雖然也是明媒正娶,填補正室之缺,但如弦樂器上斷了一根弦線,續配一根,乃舉手之勞,所以婚禮簡單,草草而就罷了。


    這樣一輩子就一次的婚禮,哪怕再繁瑣又如何?權當體驗人生了,被人擺布一番也沒啥。反正過得第一個月,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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