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身上。” “我會和他一同前去險林。” 承天央當即正色道:“陛下,你這無疑是自己往陷阱裏跳!” 司蒼卿沉默。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是按照那人布下的局,一步一步地走著,如今不可能再撤離! “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承天央驀然起身便朝大帳外跑去。 人間當有路難行(四) 甫一出大帳,沒走幾步,承天央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瞬間包裹著周身,遂抬頭看向對方,原是司蒼卿早一步阻攔著他。 “央,”司蒼卿輕摟著他,聲音淡淡,“你情緒不對。” 這般容易失控,不該是承天央。 微怔了下,承天央眼神忽明忽暗,隻靜靜地迴視著那雙清冷的眸,那裏是不變的淡漠和平靜。 遠處,身著黑甲的青年正疾步朝這邊走來,又忽地停住腳,佇足遠觀。 大帳外,一白一紅的身影似是纏-綿在一起。冷峻的皇帝懷裏偎靠著那個絕美的男子,遠遠地隻見他應是同對方笑鬧著什麽,司蒼卿隻是低眉凝視著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冷寂,隻是周身的氣勢卻不甚明顯地柔和下來。 金烏西移,漸逼山下。春日的晚霞,淡淡地渲染著天際,淺淺地蕩漾在人間。緋色鍍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平添了幾分融融的繾綣。 莫清絕原本微有急切的神情一點點地斂起,一時怔然地站在那裏,愣愣地看著那二人。 唇,一點點勾起,承天央倏地粲笑,眸光紛轉著淺動的光彩,他勾著司蒼卿的脖子,身體曖昧地貼合在對方的胸前,嗓聲柔和夾著絲絲媚人的慵懶,“真是,我這是操哪門子心哪!” 專注地凝瞅著司蒼卿冷峻的麵容,承天央的眼神一點點迷蒙起來,心間浮起淺淺的觸動。這人說的極對,這些日子來,他內心裏確實有些浮躁,明明早已死寂的內心,在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消磨,早是空茫而無動於衷,唯有一個信念支撐著這荒寂的人生,便是複仇。 可是,恨哪,怨哪,且莫說愛,早隨著心境的麻木而消失殆盡。卻為何,在這些日子裏,隨著大軍一日日地逼近鴻都,那心底的躁動一日日地明顯。說不清是暢快淋漓,還是悲憤交錯。明明……不該啊,這麽些年的摸爬滾打,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喜怒哀樂。 眸柔和,他噙著笑,整個人依偎在司蒼卿懷裏,手指習慣性地逗弄著這人左眼下的淚痣,低聲道:“陛下,我這幾日情緒很不對嗎?” 司蒼卿垂眸,仔細地看著他,輕頷首。這樣的承天央,他雖是不喜,但……這般變化的好壞,或許,暫時卻也說不定。 若有似無地輕歎了聲,承天央輕輕地靠在這人的臂彎。周身,繾綣著令人心悸的溫暖和清香。 其實…… 情緒的這番變化,也是因為在這人身邊吧!曾經的一點屈辱一點隱忍,明明已是過去,何時卻會因為在這人身邊而從內心無望的深處被放了出來,一下子讓人倍覺無比的委屈,難以忍受地遠遠超出最初時能夠感知到的那般。或許,這樣的情緒才是最真實的,但也是極為煎熬的難受。 思及此,承天央似嗔似怒地瞪向司蒼卿,都怪他…… 想起這些日子的失態,或許是因為被重新翻出的記憶吧,也或許是因為所有的屈辱如今就要一一奉還,更或許是因為……大軍踏平鴻承之日,也是交易結束之時。 手指劃過對方的臉龐,習慣性地曖昧挑-逗著這人。隻是,指腹間,那一抹無法忽視的溫暖,倏地撞進了心間。那些躁動的情緒再一次被激起,恰似委屈的,無以複加。 承天央嘴上卻哼了聲,“陛下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真是……” “木頭!” 似嗔還怒的語調,被晚風拉遠,悠悠長長。 繚繞耳際。 司蒼卿輕撫著承天央的腰身,依舊沒有言語,隻是轉開眸,看向那邊站立許久的莫清絕,眼神不見任何情緒,是漠視一切的冷然。 眼角餘光也跟著瞥了過去,承天央輕輕揚起眉,靠在司蒼卿的懷裏不再多說。他確實無須著急,以至於自亂陣腳。且不說莫清絕是不是他們所猜想的那個人還未定,就算真是那個人,又能如何? 他的對手,是司蒼卿,是那個十六歲把持朝政、十七歲鏟除權臣、十八歲登基為皇、二十歲滅掉廣宇的一代帝皇。 承天央輕笑,“陛下,莫將軍似乎是來找您的呢!” 司蒼卿隻是沉默地看著那個青年終於動了動身形,朝這邊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 “末將鬥膽再次請求皇上下旨……” “莫將軍,”還是承天央開的口,他溫聲淺笑,“關於勘查堯山險林一事,陛下心中已有較量。你莫要著急,且待今夜好生休息,明天陛下會再召集幾位將軍談論此事。” “是吧?” 司蒼卿漫不經心地點頭附和。 承天央盈盈一笑,對著莫清絕微點了下頭,“莫將軍,天色有些晚,你還是早早休息的好。”仰首看向司蒼卿,軟聲道:“陛下,我們迴帳吧!” “嗯。” 任由承天央攀在身上,司蒼卿半擁半抱著對方,緩步朝不遠的營帳走去。 莫清絕這次沒再堅持什麽,隻是站在原地,良久良久。 眼瞼緩緩垂下,原本怔愣的表情稍稍褪去,唇,似揚起淺淺的弧度。 ◇蒼◇寰◇七◇宮◇ “皇上,不可!” 幾位將軍聽到司蒼卿的決定,便異口同聲地勸阻。 “朕決意已定。” 司蒼卿不冷不熱地迴了句,便不再看眾人的臉,徑自朝帳外走去,“莫清絕,立刻召集三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