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同觀半屏月(二) 晚風低歎歎愁腸, 流光如水水輕漾。 此情問君君知否? 醉心看月月徜徉。 春心動?亂調 春的夜,暖風徐徐地吹過,簾紗微微地搖動著。萬籟俱寂,忽地一道響亮而悠長的蟲鳴,莽撞地驚動了這美好的春夜。 “哥,你還不休息啊?” 碧水閣內,承天央款款地走近偏殿,見著兄長不出意外地仍在那埋首看著刑部的卷宗,微歎了口氣,“天晚了,哥哥快早些歇息吧!” 承天碧抬起頭,對著承天央笑了笑,身體向後舒展了一下,語氣裏是隱隱的充實和滿足,“央兒不必擔心,我懂得分寸的。” 扯了扯嘴,承天央坐到一旁,嗔道:“才怪……你還沒在刑部任職,就這麽抓緊;真要進了刑部,還不得拚命,哥哥要是這樣,我就要陛下不讓你入朝了。” “嗬,”承天碧溫和地笑開,“好了好了,你們真是太過於小心了。” 天央如此,司蒼卿也如此。 迴京有一些日子了,雖說是要參加科考之後憑自己的本事進刑部,但如今的刑部尚書一得知了他的打算,便不再顧忌,不時地與他探討交流,偶爾也會將一些事情就交給他處理了。 哪知,司蒼卿看他時常忙得很晚,便明令莫之言不準再去找自己,好在他軟言勸說,對方才鬆了口,但同時一定敦促自己好好地休息。 “是你的身體不好,自己不愛惜,我們隻好多操心了。”承天央嘟囔著說道,迴頭看了看門外,“要是待會陛下又見到你在這忙這些事,到時怕真一不高興,不準你再插手管刑部了。” 聞言,承天碧抿唇輕笑,眼神裏,流瀉出一抹柔柔的光彩。原以為迴京後,他便隻能遠遠地望著那人,再難靠近,卻不想……司蒼卿無論多忙,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碧水閣看他,夜裏也時常會留宿在這裏,那時便往往是□愉。 現在的他,完全放下了過去,重新活了過來,更能這般陪在司蒼卿的身邊。真的,非常幸福。 隻是…… 承天碧的眼神忽然有幾分黯然。他,心中對鳳嵐和承天央,一直有著深深的歉意和愧疚。有時候,他在麵對他們的時候,甚至不知該如何自處。自己和司蒼卿的關係,雖沒有公然地大告於天下,但宮內朝上的人,怕是都心知肚明了吧。隻是無論是自己,還是承天央,以至於鳳嵐,都沒有說及此,仿佛毫不知情般,如以往般相處,該客氣的客氣,該親密的親密。 也為此,承天碧越發地覺得抱歉,所以才想要盡可能地為司蒼卿多做些事情……縱是徒勞,也稍稍落得一個心安吧! 微微垂眸,看著眼前堆積的案宗,其實大多是一些不急卻必須處理的事情。承天碧歎了聲,看了眼坐在身旁監督著自己的承天央,無奈地搖頭,簡單地整理了下,笑道:“好了,我這就去休息,央兒你也別這般看著我,也早些休息去吧!” 承天央對對方笑了笑,又看了看外麵,麵上若有所思。 “央兒看什麽呢?”承天碧有些奇怪地問著眼前這個似乎心神不寧的人,好奇地看向門外,深沉的夜黑中,除了不時巡邏而過的侍衛隊,便是安靜的昏黃燈火,“外麵有什麽不對嗎?” “哥……”承天央猶豫了下,目光飄向承天碧的頸項間,那裏微敞開的衣襟間,落下了燭火的陰影,卻無法完全掩飾掉,那斑斑點點的曖昧痕跡。頓了下,承天央才輕聲問道:“今晚,陛下沒有來嗎?” 據他所知,司蒼卿一般都會在晚上過來看望承天碧的,無論會不會留宿。 承天碧微微一笑,道:“卿今天出宮了,秋弟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和他商量。” 眉頭微蹙,在自己的兄長麵前,承天央也不怎麽掩飾,語氣微有不悅,“秋屏天是臣子,有事情商量怎麽還要陛下親自出宮找他去?” 承天碧沒怎麽多想,隻是輕聲安撫道:“或許,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吧!”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再說,秋弟和卿更像是朋友,卿出宮見他,也沒什麽不對的!” “哥,”承天央定定地看著對方,“性格太溫和,不一定就是好事。你想要什麽東西,就要努力抓住不放才行。” 微微一愣,承天碧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的弟弟,眼神裏透著一絲複雜,“央兒你……” 不待承天碧開口,承天央就打斷了他的話,“哥喜歡陛下,就該努力去爭取啊,將他的心給搶過來,而不是在這裏被動地等著陛下來看你,也不是為陛下做多少事情就可以。” 如今話已挑明,承天央也不做掩飾,直接道:“哥哥心思敏銳,難道看不出秋屏天有多喜歡陛下嗎?秋屏天那麽會算計,哥哥以為,他會是這麽好相與的嗎?” ◇蒼◇寰◇七◇宮◇ “央兒……” 承天碧低歎,神情微微愧疚,“你……不怪我嗎?”自己不但未曾照顧對方,如今還愛上了他的夫君,實在是……枉為長兄。 隻是,自那一夜脫軌,一切都不可能挽迴,也……無力挽迴。 所謂情不自禁,若可以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又何來一次次的衝動和放縱。 承天央低聲笑開,嗬嗬的笑聲浮動在空寂的夜裏,他有些好笑地看著承天碧,“哥,你不是知道我嫁給陛下的目的嗎?” 複雜地凝瞅著對方毫不在意的笑臉,承天碧低低地迴道:“我知道,隻是,你……你也很喜歡卿吧!卿也,很在意你。” “哥,”承天央微歎了聲,無奈地說道:“你多想了,其實我和陛下……一直隻是做戲而已。我們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承天碧淡淡地看著對方,不置可否。 “真的,”承天央輕聲地喃道,臉上竟不自覺掛起了淡淡的惆悵,“我,和陛下,隻是相互利用而已。” 他,早就不會再相信愛情了。如今,除了報仇之外,隻希冀著兄長能夠幸福。其他的,不再……也是,不敢有所企望了。 見著對方這般,承天碧幽幽地歎了口氣,不再追問下去,隻是輕聲提議道:“央兒,今夜就陪哥哥睡吧!我們很久沒一起睡了,想來今夜卿不會再來了……” 京城秋府。 雅致幽靜的閣內,淺淺地漂浮著暗香,時有時無。 窗前,交錯著搖影,是那一片密密的花樹,花瓣如雨被風卷起在夜間飛揚,絲絲清香,滲進了閣內,令人心生舒暢。無意識地看著這般的景致,司蒼卿隨手撚起一塊糕點,細細地品著那酥酥糯糯的香甜滋味,不時啜上一口清茗。 “卿弟,”坐在正對麵,秋屏天笑意吟吟,又為眼前之人倒上一杯香茗,“這陌香酥的滋味如何?” 司蒼卿淡淡地瞥了眼對方,微微點了下頭。 看得出這人冷淡神色下的滿意,秋屏天唇角上揚,笑意愈發地深沉,“卿弟自迴京以來,便日夜忙著政事,真是辛苦了。” 隨即笑得釋然,“不過現在看來,朝中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吧?” 司蒼卿沉默地有喝了口茶,靜靜地等著這人說到正題秋屏天的心思,向來是捉摸不定,這幾日,一直邀他出宮相敘。隻是實在太忙,而且過些日子他又要南下,更是得加緊處理一些事情。直到今天,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隨即司蒼卿便決定出宮,赴約來到秋府。也不知這個人,要找他敘些什麽,畢竟,向來都是秋屏天在說,自己在聽。 不過也好,京城秋府裏的一切,從大的環境布局,到小的細節,以至於茶點,都是極對司蒼卿的心。雖然他也不在乎這些東西,但……甚覺舒適。 “卿弟,”秋屏天自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司蒼卿麵前,“這個,你看看。” 秋屏天臉上的笑,有些詭異。 司蒼卿奇怪地看著對方一眼,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箋,仔細地看了起來是一紙交換的契約,內容簡單,卻古怪的很:柒霜然給付秋屏天為他查探天外天一事的酬勞。 報酬是,一個條件。 有些莫名,司蒼卿疑惑地看向對方。 秋屏天會意地低笑,輕聲為對方解惑,“七公子這次恐怕是真的遇上麻煩了,前些日子他自菏澤毒林出來,本是想要來找你的,但當時你又不在,所以……” 因為鴻承國內的動作,司蒼卿的影衛都調離。天外天之事,也都交到了秋屏天的密探手上。那一日,柒霜然幾分狼狽地自菏澤毒林出來後,正欲找司蒼卿,說是要索取蓬萊閣的令牌。或許是真的急了,柒霜然任由秋屏天開價,隨後,秋屏天便將司蒼卿臨走前交到自己手上的令牌給了對方。 一個條件就是秋屏天要的報酬。這個條件,不是柒霜然許諾的條件,而是……幾年前,司蒼卿許諾柒霜然的條件。 “若不是事態緊急,七公子該不會這麽快就答應了吧?”秋屏天說的理所當然,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拿著司蒼卿的令牌換取司蒼卿的諾言…… 司蒼卿有些不解對方的作法,卻也無暇深思,隻是問道:“他要蓬萊閣的令牌,有何作用?” 秋屏天搖頭,“當時我派人和七公子談的,他沒細說,隻是好像,裏麵需要飄渺宮和蓬萊閣的令牌才能進去吧!” 聞言,司蒼卿微微垂眸,思索了起來。 這個猜測,倒也合乎情理,兩個門派的令牌本就是當年飄渺閣代表兩大長老身份的玉印,後來便成為兩門派的令牌了。若是裏麵有什麽機關需要兩個令牌來共同打開,也是常理。 “卿弟,”秋屏天的聲音打斷了司蒼卿的沉思。 抬頭看向對方,司蒼卿微微揚了下眉,等著對方的話語他知道,剛才那些不是這人今天要說的話吧!似乎自一開始,秋屏天就在算計著什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既然七公子交換了他的條件……” 秋屏天燦然一笑,平凡的麵容因為這笑容,平添了耀眼的神采,“你現在,可是欠我一個條件了哦!” +++ 困得睜不開眼了 醉心同觀半屏月(三) 這人,笑得明媚,眼眸裏是光彩四溢。 一個條件…… 司蒼卿漫不經心地呷了口香茗,馥鬱的香氣充溢在鼻間。他不知,秋屏天如此費盡周折地算計柒霜然,就為了他的一個條件,到底是為何?就如當初,秋屏天以自己許諾的條件,要求與他做個朋友,真是奇怪的很……他以為,秋屏天想要從他這裏得到什麽,大可以徑自開口。 既是能夠給的,也沒什麽好猶豫的。司蒼卿這般想著,也就沒有深思,反正這人會自己開口的。 果不然,卻聽到秋屏天又開口,聲音是異常地柔軟,呢喃般恰如自語:“這個條件,於我很重要呢!” 看著司蒼卿茶盞裏的茶水幹了,秋屏天抿唇一笑,動作優雅地執起了紫砂壺,一手輕按在蓋上,細細地為對方又斟上了一杯,嘴上似乎隨意地問著,“卿弟,是打算立天碧為妃吧?” 司蒼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關於立妃一事,他並未正式下旨,也未告知其他人,隻待著這幾天忙完,在南下之前,趁著這還是太平的時候,簡單地舉行一個封妃大典,並非什麽大事。 隻是在司蒼卿看來是私事,是用不著詔告天下的小事,在有心人的心中,早已不知掀起了怎樣的風波。 “卿弟決定了什麽時候舉行封妃大典了嗎?”秋屏天不在意對方的冷漠,不死心地追問道。 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司蒼卿如有所思地看著對方,卻見對方自始至終一副平和的樣子,好半晌,才漫聲開口:“再過五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