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然輕歎,司蒼絕天繼續說道:“當年我給自己十六年的時間,去鏟除秦氏一族;而且,你也需要學習與鍛煉。隻是……” 他不曾料到,這個孩子幾乎是天縱奇才,有著縝密的思維和實幹的才智,更是有著獨立的想法與果敢的個性。他,幾乎是天生的帝王! 更何況…… “我的身體,越發地衰弱,”司蒼絕天苦笑,“那秦氏也未能從根本上鏟除。這幾年,雖然你我沒有見麵,但是你的成就足以表明了你的能力,若是蒼寰交到你手上,我必無擔憂。” 沉默地看著眼前不過剛剛而立的帝王,臉色幾許病態的白,兩鬢隱約有一二銀絲。這些年,可見他過得非常艱難。本有天賦的才智與堅韌的性格,卻無奈身受絕心蠱之苦,一代帝王便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幼子。 何其悲哀! 沉思了片刻,司蒼卿輕幽地問道:“父皇,你的病治不好嗎?” “無藥可醫。”司蒼絕天語氣淡然,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怕撐不了幾年,故而希望皇兒能繼承大統。” 不用司蒼絕天自己說,司蒼卿其實心中清楚,這幾年來暗影的消息,他對於皇帝的健康了解得很清楚。 “父皇,”司蒼卿淡淡地開口,“兒臣會將那秦家一族清理幹淨,更會將我蒼寰國力推上頂峰,隻是……” “我還需要些時間。” “多久?” “兩年。”司蒼卿眼神幽深,望向對方,“既要作為這天下最高位之人,我需要更強的武功。” 雖然當今,他的武功若真要比試起來,定在江湖前茅。但,定有更強之人在外,雖說,這武學無巔峰,但是既然明知更有攀越之處,他又怎能鬆懈? “兩年啊,”司蒼絕天低低一笑,“也是我心急了,今年你還不到十四歲。那麽,父皇便再支撐幾年吧!” 神色和藹地看著司蒼卿,司蒼絕天輕柔地說道:“至於武功,你也莫要強求。為帝者,首不在武。” “兒臣清楚。”司蒼卿應聲,隻是,他不允許自己的弱小。 “那便如此罷!”司蒼絕天起身準備離去,“就如當年約定,成人禮前,你再迴京。” “卿兒,保重!” 船門微微扇動,夜風清涼,人已遠去。 司蒼卿靜默地坐在桌旁,垂眸不知思索著什麽。 “主子,夜深了。”鳳嵐走了進來,輕聲提醒,“您,明日還得趕路。” “走吧!”司蒼卿倏地站起身,領著鳳嵐離開畫舫。 河畔,歡聲笑語依舊連連。 十裏河畔夜私語 夜影人對立,悵然無相親; 此情雖猶在,更恨古難全。 “主子,夜已深,還是乘坐車攆迴去吧!” 一相貌平凡卻氣質難蓋的中年男子邁著悠閑的步伐走在夜色中,身後的暗影低聲提議著。 “不了,我想感受一下這蓮京的夜景。” 中年男子迴答道,今日他的心情是這些年來難得的輕鬆。此人正是易容後的司蒼絕天,想到今天見到的獨子司蒼卿,他的笑就難以忍住。那個孩子,在過往三年的成就,自己是親自見證的,近年來,甚至在政事也是由他所出謀劃策的。他一直都在想,自己這個兒子是怎麽樣的一個孩子,今日一見,更是超出想象。 隻是,司蒼絕天輕歎息,那孩子的性子猶實冷漠,或許便是因為自小一人生活在那鄉野之處導致的吧。 他難免覺得慚愧。 此生,他司蒼絕天有愧於三人,其一便是司蒼卿的母妃秦如慧,當年決絕地為了幫助自己入宮,為他司蒼家留下血脈,卻奈何死於非命;虧欠的第二人,便是司蒼卿,隻是他慶幸,那孩子果真有著帝王的野心,他所能做的,便是為他鋪好前路;而最後一個虧欠的那人,此生便負…… “咳咳……” 司蒼絕天忽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身軀都瑟瑟顫抖。 “主子,您又發病了!”暗影迅速地扶住司蒼絕天搖晃的身體,幾分急切,“還是讓屬下送您迴宮吧!” “不用,咳……”擺擺手,司蒼絕天撐著身體,緊閉起雙眸,穩了穩氣息,“隻是一時岔氣而已。” 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和一些人…… 半晌,司蒼絕天捂住悶痛的胸口,低低地一笑,歎聲道:“走吧!” 抬首,不遠處的街口,一道修長的人影獨立。 那人深沉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司蒼絕天微微一愣,心知已經被對方認出,輕輕扯出一個苦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剛想起那人,便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還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麵。 眸色深深,麵上卻如往常般溫和疏遠,那人走到麵前,輕聲道:“絕公子身體不適,還是少在夜間行走。” 司蒼絕天眼瞼輕斂,微笑道:“先生關心了,絕天記在心上。” 眼神似乎是極為複雜,又似乎是極為冷漠,那人輕輕頷首,便錯身而過,“絕公子還是早些迴去吧,這夜深寒重,極易受涼。” 聲音飄遠,人跡無蹤。 司蒼絕天迴轉身體,遙遙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靜靜地站立在原地,良久良久…… “主子,迴吧!”暗影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嗯。” 輕輕地應聲,司蒼絕天迴轉身,朝著內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