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珠見此情形大驚,連忙扶住星兒,用手撫摸她的後背,玲瓏用手絹輕拭她的唇畔,大寶小心翼翼地拿著掃帚進來,裝了些沙子在簸箕上,倒在星兒的嘔吐物上,靜靜地掃了去。星兒隻覺得天旋地轉,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玲瓏驚慌了,“娘娘,您怎麽了?許是吃了些不幹淨的東西吧?”


    星兒無力地擺擺手,“我發燒!”顏珠堅毅地說:“馬上稟報皇上,請禦醫!”


    星兒拽著顏珠,“不要請禦醫!”顏珠臉一冷,都什麽時候了,“大寶,馬上去請皇上!”大寶愣直了一下,便連忙迴過神來,奪門而出!


    星兒腦袋轟的一聲,心裏直念叨,壞了,壞了,要喝藥了!


    顏珠鉗住她,見她溫順如綿羊,便喊玲瓏過來喂些水,玲瓏驚疑地道:“顏珠 姐,你不怕娘娘好起來拿你問罪嗎?”


    顏珠膽肥她地說:“對付如此頑劣之人,有時候就是要用硬手段!”玲瓏崇拜地看著顏珠,“顏珠姐,你好威風!”


    “先喂些水吧,發高熱必須要喝水!”顏珠說道,玲瓏倒了一些溫水,在碗裏吹了一下,方扶起星兒喂了幾口,星兒正口幹舌燥,吐得喉嚨生煙,便咕嚕咕嚕地喝了半碗,方覺得舒服了些!


    一會,禦醫與夜澈趕到,夜澈才剛下朝,便見大寶往禦書房直衝,便連忙截住他問話,大寶氣喘籲籲地說:“娘娘病得厲害,顏珠姐讓我請禦醫,隻是我入宮不久,還不知道禦醫在哪裏請呢!”夜澈心頭一驚,連忙便往禦藥房跑去,身後跟了一群侍衛,昭然也跟了過去,見大寶說話不清不楚,他心中也感焦急!


    禦藥房的禦醫見皇上行色匆匆,還來不及行禮問安,夜澈便下令:“快,拿起藥箱跟朕走!”陳太醫反應過來,怕是哪位主子患了急症,便也不多問,背起藥箱,夜澈揪住他衣襟,飛身便走。


    禦醫搭起紅線,垂頭不語地診脈,過了一會,他收起紅線,問顏珠:“娘娘最近的膳食如何?”


    顏珠一一迴答。禦醫聽了沉吟了一下,夜澈見星兒了生氣地躺在床上,頭發散亂,臉色蒼白,一顆心早就焦急得不得了,“禦醫,如何?”


    “迴皇上話,最近初入暑夏,小暑剛過,日頭毒辣。娘娘最近的膳食又屬上火熱性之物,邪火入體,以致高燒不退,待微臣開些退熱清暑的湯藥吃上幾副,比可無恙,皇上莫要擔憂!”禦醫說完,便提筆些方子。


    星兒艱難地睜開眼睛,對著禦醫道:“老頭,我不用喝藥,給我拿被子,我要焗汗!”上一次還不是用大寶的方法治好的,哪裏需要喝藥?而且是喝幾副!


    禦醫皺起眉頭問道:“娘娘所言是何意思?”


    顏珠連忙代替迴答:“娘娘上一次發高熱,便是躺在床上,用被子捂汗,直到寒氣出透為止!”


    “娘娘上次高熱,怕是還是清寒天氣吧!”禦醫笑盈盈地問道,手下卻還是不止在疾筆狂書!


    “是的,禦醫您怎麽知道?”玲瓏連忙應答,上一次還是春寒時候,雖不是嚴寒,也還是冷的!


    “上一次娘娘是風寒入體引致的高熱,捂汗的方法是通過身體的毛孔把身體的寒氣排出來以達到降體溫的效果,自然是值得推崇的!但如今卻不同,娘娘如今是邪火入體,血氣翻湧,假如此時令體內溫度過高的話,隻會讓高燒不退,病情加重!故捂汗的辦法不可取,反而有害!”禦醫分析道!


    “老頭,有不苦的藥嗎?”星兒無奈地問道,今日還打算去找蝴蝶夫人,如今不知道她如何了,便對大寶道:“請國師入宮!”大寶應聲便趕緊地跑了出去。


    夜澈坐到她身前,見她微微顫抖,俯下身子,眉目間銜著暗暗的憂慮,“星兒,可見哪裏不舒服?”


    “沒事,就是冷!”星兒裹緊被子,一陣陣的寒意湧上來,她禁不住打了幾個寒戰!夜澈蹙眉看著禦醫,“怎麽迴事,既是邪火入體,為何會一個勁地覺得冷?”他伸手抱住星兒,右手笨拙地在星兒的額頭按摩著。


    “冷是正常的。隻因發燒讓人體外表的溫度升高,但內裏的溫度卻很低,過一會慢慢等熱均勻了,便不會覺得冷!”禦醫簡單地解釋道!


    在夜澈的按摩下,星兒沉沉地昏睡過去,再次醒來,顏珠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星兒看著那如同墨汁般的中藥,一陣厭惡,連忙掩住鼻子對顏珠道:”倒掉!快點倒掉!”


    跟在後麵的夜澈搖搖頭說:“不行,必須喝完藥,禦醫說你喝完藥,身子便會慢慢出汗,高熱退了再吃一副藥便可!”


    星兒搖搖頭,“早晚也是要出汗,我捂汗不是也一樣嗎?”


    “禦醫說了,不一樣的!”夜澈往日的冷漠淡薄此刻全不見了,如今的像個緊張兮兮的老頭子,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那老頭懂什麽!”除了林海海,星兒對任何大夫醫生類的人有戒備心。


    夜澈坐在床邊,眼睛柔得能滴得出水,“我喂你喝,你一口我一口!”


    “你又沒病,喝藥幹什麽?是藥三分毒啊!”星兒白了他一眼,“你放下吧,我等藥涼了再喝!”


    “不可,我要親自喂你!”夜澈從顏珠手上接過藥,拿起勺子慢慢地攪勻,然後輕輕吹了吹說:“藥必須得趁熱喝,我嚐過,不苦的!”星兒瞧著他溫柔的眼神,低聲下氣地哄著她,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見此情況心中亦是十分感動,畢竟人家是一國之君,這後宮裏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他能為她做到這樣子,也算是厚待了。再僵持下去,便是不識好歹了!


    張開嘴,閉著眼睛把那又苦又臭的藥吞下去,一口一口,直到她忍不住想吐,他方拿開碗,慢慢地掃著她的後背!


    顏珠與玲瓏慢慢退下,夜澈用手拭去她唇邊的藥汁,眸子灰暗,擔憂地看著星兒,星兒反握住他的手,“我沒事!”


    夜澈摸著她的臉頰,心中一酸,如今她不過是高熱病,他便如此緊張,一旦她知道他有病在身,會否也一樣的揪心呢?假如會,他寧願她不知道為好!


    兩人都沉默了,星兒想起夢裏,她與龐皓雲一起離開這皇城,而他站在皇城上遠遠看著他們,神色哀傷!這個夢預警些什麽她不知道,隻知道不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夢。未來,是最難把握的事情!


    大寶領著國師進來,國師見夜澈在,正兒八經地行了大禮,星兒身子好了些,便坐了起來,斜斜地靠在軟枕上,額頭慢慢地滲出汗珠,應該是在退燒了。夜澈見她神色好了些,方看了國師一眼,慢慢道:“有事快說,讓她休息會!”


    星兒說:“無妨,我沒事,”她拿出一道靈符,遞給國師,“此乃往生符咒,掌燈害死那女子,占據了人家身體長達十年之久,怨靈必然縈繞在她故鄉附近,奈何她家中還有高堂在上,也都是是無辜的好人,而萬哲名義上,也算是他們的東床,這具身體,我留給蝴蝶夫人,但是這怨靈,必須讓她釋了心頭的怨氣,送她上路,早日投胎!夫人那裏,你給我好生勸說,不然過了七七四十九日,便再無借屍還魂的機會!”


    國師接過符咒,“這些倒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夫人心中鬱結未除,要她還魂,難啊!”這幾日,該說的也都說了,她卻絲毫沒有動搖,萬哲日日守候在門外,她始終不肯相見!


    星兒想了一下說:“授你一計,你過來!”國師湊近,星兒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國師即刻麵露笑容,讚歎道:“娘娘好計!”說完,便向夜澈行禮退下,夜澈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後揮揮手讓他下去。


    “休息一下吧!”夜澈見她神色疲憊,有些心疼地道!


    “夜澈,問你一個問題!”星兒坐直身子,定定地看著夜澈。


    顏珠與玲瓏見狀,連忙拉著大寶出去把門關上,夜澈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摟住她,柔聲問道:“什麽事?”


    “這皇後真的非我不可嗎?”


    夜澈看著她正色的眼,心逐漸冷了下去,“什麽意思?”


    星兒搖搖頭,閉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慢慢細說,“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夢想的是什麽樣的婚姻,什麽樣的愛情,雖然明知道隻是夢想,卻難免做些浪漫的夢。我不要榮華富貴,隻想找一個男子,安安靜靜地陪我過一生。終生隻有我一個女人,要是敢瞟別的女人一眼,我會挖了他眼珠子!”


    夜澈不語,星兒繼續說:“你覺得皇後真適合我做嗎?也許你並不了解我的性子,這深宮大院,隻能讓我短時間棲息,我終究是要離開的!”


    “在你離開之前,我想你做我的皇後,哪怕隻有一天!”夜澈用下巴抵住她的頭部,靜靜地說!


    “夜澈,”她有些昏昏欲睡,“你能不能一輩子隻陪著我一個人?”她以為自己並沒有問出口,而事實上,她問了!


    夜澈的心陡然間縮成一塊堅硬的石頭,他想,但他能嗎?看著星兒恬靜的容顏,想起對墨陽的承諾,想起吳將軍臨終前的重托,他可否為了她,而拋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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