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慢慢黑了,在忘川河穀的東邊,群山巍峨,在崇山峻嶺間,建有一座宮殿,屋舍無數,磅礴大氣,這裏就是禽族的根據地。


    在一間大殿之中,昏黃的燭光下,坐著三個老頭。坐在主位上那人,頭發火紅,豔如雞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五顏六色,若不是嘴邊長的胡子還算正經,真以為他不是禽族的人,而是葬愛家族的人。這個人便是禽王酋善。


    下首賓位上,一邊坐著一個人,左手邊那個人個子不高,穿著藏青色的衣服,胡須花白,身材無比削瘦,有點駝背,臉上也比較幹枯,眼窩深陷,眼神陰鷙。這個人便是水族首領八爺。其實他父母給他取的名字是八弟,後來在族中嶄露頭角,覺得這個名字不夠霸氣,就改成八哥,再後來歲數大了,才又改成了八爺。但這個名字除了他自己用之外,沒有人叫過,手下不敢直唿其名,外人又不承認他的名字,所以這個名字也就變成了他自稱,就跟天子用的“朕”一樣。


    右道邊那個雖然看著年紀也不小了,但精神比那兩人旺盛許多,虎背熊腰,須發漆黑,皮膚也是黝黑,把兩顆大門牙映稱得如同一塊無暇的白玉。此人便是獸王閏土。畢竟是土拔鼠嘛,熱愛大地,熱愛厚土,所以名字裏麵總喜歡加個土字。


    酉善坐在主位上,下麵有座基,所以顯得特別高。這時八爺就摸了把胡須,看著酉善說道:“大公雞,我們來這裏是你的客人,不是你的下屬,你坐那麽高幹嘛?好像朝臣覲見天子一樣,你就不能坐到下麵來?”


    酉善道:“這是我自己家,我想坐哪裏便坐哪裏,你若不高興,你坐到房梁上去啊。”


    八爺就一臉憤慨,指了指他,咬牙道:“老東西不上路。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酉善道:“我樂意!”


    閨土這時說道:“王八蛋,我們是來商量正經事的,管他坐哪裏呢?你不知道她是雞嗎?雞睡覺的時候都喜歡站在木架上,這樣他有安全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你要體諒一點。”


    八爺麵露不悅,道:“大門牙,八爺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王八蛋,八爺我不是蛋,再叫別怪八爺我翻臉了!”


    閨土道:“好的,老王八!”


    八爺瞪了他一眼,雖然他可以狡辯自己不是王八蛋,但卻不敢說自己不是王八,要不然就有數典忘祖的嫌疑。他也不想跟他為了一個蛋糾纏不休,這時說道:“我們來說正經事,這次進穀的人數,跟上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八爺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次可能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閏土道:“你又不是禽族的人,怎麽會長著一張烏鴉嘴呢?學過算命了?未卜先知?”


    八爺又瞪了他一眼,道:“我這是未雨綢繆,你懂個屁。”


    酉善說道:“這種事隻能看天意,強求不來,畢竟已經十萬年下來了,這次不行隻能再等下次了。”


    八爺道:“下次我們都死了。”


    酉善道:“死了就死了唄!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嗎?難道你還想長生不老不成?”


    八爺道:“八爺我不甘心?你們就甘心一輩子待在這個穀中,永無出頭之日嗎?”


    酉善道:“不甘心又能怎麽樣?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能出去爭霸天下不成?”


    八爺道:“有何不可?你看中山國,也是我妖族之後,在人間不也混得如魚得水嗎?”


    閏土道:“中山國已經不是妖了,他跟人族雜交無數代,已經沒有妖氣了,而且中山國都是叛徒,他們始終不承認是妖族的後代,真的是人模人樣地在外麵混,令人不恥。如果中山國承認是妖族的後人,估計早就被滅國了。沒有實力,出去就是找死。”


    八爺道:“你放屁!八爺我這些年來思來想去,為什麽我們妖族會落魄至此?其實我妖族也有百萬大軍,就算軒轅法陣不破,我們依然可以出穀爭霸天下,那我們為什麽不敢出去呢?八爺我想通了,主要還是我們妖族內部分裂,三族不和,各自為營,一盤散沙,如果我們能推選一名妖王出來,把三族的力量凝聚起來,那我妖族大軍肯定可以出穀爭霸天下,重現妖族昔日的榮光。”


    閏土道:“好有道理哦!那你說推選誰做妖王比較合適呢?”


    八爺就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不廢話嗎?那肯定是推選八爺我嘍!不論是論年齡,論威望,論修為,八爺我跟你們相比,那都是天壤之別啊!我並不是貪戀妖王的位置,我完全是為了我妖族著想啊!難道你們就忍心妖族就這樣墮落下去嗎?推選妖王,迫在眉睫,就算軒轅法陣破了,我們也需要一個英明神勇的領導人,要不然我妖族永遠是一盤散沙。”


    閏土一臉不屑,道:“老王八蛋,你有點不要臉啊!你除了你老一點之外,哪一點能跟我們相比?你都能退居二線了,還論修為?難道你突破十階了嗎?如果已經突破的話,我二話不說,讓你做妖王。”


    八爺麵露不悅道:“大門牙,妖族為什麽不能重振旗鼓,就是因為你這種自私的人存在,就算我是九階,但同樣是九階,也是有區別的,你就算建九層浮屠,還有高低之分。對你來說,承認別人優秀有那麽困難嗎?”


    閏土道:“關鍵你不優秀。想做妖王,那得有實力,想當年的妖王,手持一杆金鱗往生槍,縱橫天下,所向披靡,雖然後來死在公孫軒轅的劍下,那也不能以成敗論英雄,那是何等地威風?何等地英雄?你能做到嗎?我估計你也就床上那杆槍能所向披靡了,現在估計也不行了。”


    八爺看這家夥死活不開竅,就懶得跟他探討,轉頭看著酉善道:“大公雞,大門牙不懂事,你不會也不懂事吧?龍不可以一日無首,國不可以一日無君,妖也不可以一日無王。如果我們還這樣一盤散沙走下去,遲早有一天會亡族滅種的!”


    閏土道:“你的王八種滅了就滅了唄!”


    八爺怒道:“信不信我削你?”


    閏土道:“來啊!”


    酋善道:“你們兩個別吵了,大敵當前,還要起內訌,也難怪我妖族不興!老王八,你想推選妖王的想法是正確的,隻可惜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們三個人不管誰坐上妖王的位置,都無法服眾。當年妖王臨死的時候曾經說過,就算他死了,他也會迴來的,所以他留下了金鱗往生槍,終有一天,會有人載著他的意誌迴來,拿起這杆金鱗往生槍,卷土重來。等到那一天,天地都會為之變色。現在那杆金鱗往生槍就在妖王穀,你可以去拿呀!如果你能拿起來,你就是妖王,沒人敢不承認你。”


    八爺就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說你們兩個人就是死腦筋,當年妖王有沒有說過這句話,都沒有人聽見,十萬年過去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就算這是真的,他十萬年都沒有迴來,難道我們還要再等十萬年?”


    酉善道:“那就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事了!隻能交給下一代了。”


    八爺臉露憤慨,長歎一聲,道:“妖族就是毀在你們這樣自私且胸無大誌的人手裏!”


    閏土道:“既然你為妖族著想,想重振妖族,那你可以推選我做妖王嘛!那樣我肯定同意,咱們兩比一,大公雞不同意也沒辦法。”


    八爺冷哼一聲,道:“你?你德不配位。不是我貪戀妖王王的位置,如果把妖族交在你的手裏,我妖族就完了。”


    閏土道:“所以說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別把自己說的那麽偉大,你就是權欲作祟,大家都心知肚明。”


    酉善道:“好了,妖王的事就不要談了,為了爭奪的妖王之位,十萬年裏,三族之間征戰無數,自相殘殺,到最後呢?還不是三敗俱傷?現在能有今天這個局麵,大家還能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聊天,我已經很滿足了。一切但憑天意吧!我不想做妖王,但你們兩個也別想做妖王,都不夠資格!”


    八爺冷哼一聲。


    卻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走到八爺身邊,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一陣!


    酉善就有些不高興,道:“有什麽話就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鬼鬼祟祟的幹嘛?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進來那人這時已經說完了話,就退了出去!


    八爺卻是哈哈一笑,道:“大公雞,你女兒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族的青年!”


    酉善怒道:“你放屁!”


    八爺笑道:“沒有確鑿的證據,你以為我會胡言亂語嗎?現在你女兒正跟那個人族青年去法陣山的路上呢。一路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你打聽啊?”


    酉善一下僵住了,雖然這個王八蛋心地陰險,但也不喜歡造謠誹謗,何況這種事情也沒辦法造謠誹謗,稍微打聽一下就水露石出了!何況他女兒這次迴來,確實有點不對勁,每天魂不守舍的,有時坐在窗口,就怔怔地望著窗外,能癡癡地望上一天,他也問過她,但她卻什麽也不願說。


    閏土這時說道:“大公雞啊!這事不好辦哪!你也知道,我妖族最痛恨的就是跟人族通婚,特別是私定終身,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不殺雞儆猴的話,忘川河穀的女人都要跑光了,誰不向往外麵的花花世界?而且這樣的女人每年都要抓迴來一大波,全部都被斬殺了,死在你劍下的人也不少啊!現在輪到你的女兒,你總不會手下留情吧?這難以服眾啊!”


    沒想到八爺卻道:“你兒子力拔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也跟那些人族的人鬼混在一起,好像正在給他們保駕護航呢。”


    閏土:“……”


    八爺又道:“你是不是也要殺雞儆猴?親自懲戒你的兒子啊?”


    閏土怒道:“這不可能。我兒力拔我最了解,向來本分,很少離開忘川河穀,又怎麽可能認識外麵人族的人?可能我兒正在給那些人族的人挖陷阱呢!把他們引去法陣山而已!”


    八爺笑道:“是不是這樣?我們過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反正要收網了,我們也該過去了。”


    酉善就站了起來,冷冷道:“去看看!”


    渠年幾人一路向北,雖然天已經黑了,好在今晚有月,月亮還特別圓,月光灑在廣袤的草原上,像下了一場霜,視野特別清晰。


    由於他們人比較少,又是快馬奔騰,兩個時辰以後,就追上了燕趙兩國的人馬,渠年不想跟他們有交集,所以就走邊上繞了過去。


    因為現在還沒到妖族大開殺戒的時間,又有姫零和力拔保駕護航,所以一路無人阻攔,暢通無阻。


    費飛這時叫道:“你說我們都是快死的人了,怎麽還會跑的這麽歡快呢?好像我們不是去送死,而是去相親的,心裏竟然還有一點小興奮呢!”


    楚三敢道:“你是不是因為怕死,而偷偷吃春.藥了?”


    費飛道:“啥都沒吃。就是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如此看來,我確實是一個勇敢的優秀青年!”


    楚三敢道:“你肯定勇敢了,連大螃蟹都敢吃,還要在月黑風高大雨滂沱的夜晚躲在被窩裏吃!”


    費飛道:“要不是我現在心情好,你就死定了。不過我感覺我也犯賤,都快要死了,心情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呢?”


    渠年這時說道:“因為月光!”


    費飛道:“月光跟我心情有屁關係啊?”


    渠年道:“月亮是會影響人的心情的,通常情況下,月亮越大越圓,人的心情就會越好,所以人家對酒當歌都喜歡對著月亮。”


    費飛怔道:“還有這迴事?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確實是這麽迴事。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今天受教了。對了,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渠年道:“好好跟著我,讓你學的東西多著呢!這隻是皮毛而已。”


    費飛喃喃說道:“月亮竟然能控製我的心情,好神奇的事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公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開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開花並收藏劍公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