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當然不是什麽難事,言明原委,尤其死的是一個朝廷命官,不管是趙大人還是甄仕遠都不過是一封信的事。


    喬苒心知肚明,此時當然不會提什麽難以辦到的事,她在一旁坐了一會兒,突然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卻讓正在說話商議的趙大人和甄仕遠同時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緊張的問她、道:“喬小姐,可是又發現什麽了?”


    這位喬小姐顯然不是個繡花枕頭,趙大人心裏哪還會輕視?見她突然歎氣,便連忙開口問她。


    喬苒卻攤了攤手,道:“沒什麽事,我隻是在想又要多耽擱一些時日了。”


    去往翰林院的書信一個來迴要時間吧,更別提甄仕遠還無法抽身的劉繼澤的案子。


    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趙大人鬆了口氣。


    頭一迴出遠門,去的還是京都長安這等繁盛地,想來女孩子早迫不及待了吧,若不是路上突然橫生枝節,劉繼澤死了,他們一行人此時怕是已經到新豐了,等過了新豐,再走一兩日就到長安了。


    “事情來了,躲都躲不掉,總比白走一趟還要折迴來來得好吧!”甄仕遠道,“再過幾個時辰,我就要帶著那個罪婦方李氏見到避開本官先行一步的諸位同僚了,這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尤其那些人還因為跟劉繼澤的關係被視作“相關人等”不能隨意走動。這死了人當然不是好事,但陰差陽錯的,甄仕遠心裏還是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迴到驛站不久,就聽外頭騷動聲響起,不少人從外頭湧了進來。


    紅豆趴在門上,偷偷往外看去,不多時便興奮的嚷道:“他們還真迴來了,奴婢看到黎三公子了呢!咱們不要出去見見他們嗎?甄大人也在同他們說話呢!”


    “有什麽好見的?”裴卿卿吐了塊果核,翻了翻眼皮,“甄仕遠小氣的很,怕是在挖苦他們呢!我們又不是什麽人,他們做官的見麵同我們有什麽關係?”


    紅豆哼了一聲,語氣自豪:“我家小姐不也是官嗎?”


    “還沒上任呢!”裴卿卿說著吐了吐舌頭,“還是少說兩句的好,外麵那群人裏頭保不準還有嫌犯呢!”


    這倒是。沒查清楚之前,同劉繼澤爭功的這些人自然也是“嫌犯”。


    “可黎三公子總不會是嫌犯吧!”紅豆雖然還是關上了房門,卻忍不住為黎兆辯解了一句。


    “知人知麵不知心。”裴卿卿今日難得的話多,一本正經的看著紅豆教訓道,“像這等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譬如前些日子金陵那個簪花宴裏的幾個人哪個不是這樣的?說到底不還是衣冠禽獸?”


    正在一旁聽她二人說話的喬苒忽地抬起頭來,向裴卿卿看去:“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這黎三公子。”


    是陳述,不是疑問。


    這孩子鮮少對人表現出不喜的情緒,就連方二夫人和方秀婷那種的,她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反而對人人稱道的黎三公子表現出了明顯的不喜。


    正板著臉同紅豆說話的裴卿卿聽她說話,也背著手走到她麵前,正色道:“好馬不吃迴頭草,你可要記著了。”頓了頓,不等喬苒說話,她又扮了個鬼臉,伸手捏了捏喬苒的胳膊,“你這般文文弱弱的,往後最好不要同他私下見麵了,畢竟麵上正經,私下不是好東西的多的是,我會看著你的。”


    這話說的,都把黎三公子說成什麽人了,雖然心裏一直隻將這位當成前姑爺,可紅豆還是忍不住為他說了句話:“黎三公子看起來不是那等人。”


    “簪花宴上那幾個平時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啊!”裴卿卿反駁了她一聲,鬆開了喬苒的胳膊,認真的說道,“尤其像你這等生的還不錯的,可要小心了。”


    喬苒隻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笑,戳了戳她額頭,未再多說旁的,左右他們眼下同甄仕遠的家眷住在驛站的三層,那些去而複返的巡視隊伍官員住在二層,隻要不胡亂走動,也碰不到那些人。


    裴卿卿雖說私心喜惡重了些,但有些話說得沒錯:這些人自然也是嫌犯。不想橫生枝節,還是少走動走動來得好。


    在驛站裏呆了兩日,喬苒便被興奮的封仵作找了過去,據說是今兒早上劉家那群人的屍首運到了,他已經忙活了一上午了。


    她又不會驗屍,叫她過去自然不可能是幫這個忙,喬苒心知多半是封仵作有什麽發現了,便急急的將她找了過去。


    從驛站去往洛陽府衙並不遠,驅馬車也不過半個時辰,饒是心裏早有準備,一踏進府衙,看到那成堆的,散發出陣陣怪味的屍身喬苒也是嚇了一跳。


    洛陽府衙裏的官差們更是臉上蒙了布,隻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頭,看眼裏的神情,頗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來的正好。”待喬苒係好蒙住口鼻的布,封仵作便急急的將手頭兩句屍體的口鼻掀起給她看,問,“看到什麽了?”


    這場景,還真是有些觸目驚心。喬苒看了片刻之後,試探著迴他:“口鼻無灰?”


    畢竟這些屍首劉繼澤家屬的屍身,看到這些,她便想到了劉繼澤,當時封仵作看了那具燒焦的屍首,總共沒說幾句話,其中一句就是“口鼻無灰”。


    “還是你聰明。”封仵作激動的忙轉頭瞪向臉上蒙著布站在不遠處的趙大人和甄仕遠,“這兩個蠢蛋都沒有反應過來。”


    被罵了一句“蠢蛋”的趙大人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甄仕遠在一旁安慰他道:“這位封仵作一貫如此,不但你我,就連狄大人都挨過他的數落。”


    看開些吧!反正被罵的又不是他一個,多的去了。


    “所以,他們被燒焦之前已經是個死人了。”封仵作說著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我細細翻看過這些人身上的傷,確實是來自於秦仵作手裏的那把劍。”


    “這個人這麽厲害?”喬苒似乎有些意外。


    一個人先殺了劉家上下一家老小,而後準備離開時又誤被雷劈中,一起燒焦了?


    “瞧著像是這個樣子,可是你看他自己。”封仵作將手頭另一具屍體提了起來,指了指身上的傷,“他自己這一具也有劍傷,而且是一劍封喉的劍傷。”


    “就是說殺了人之後,他又自殺?”喬苒道,“然後天雷打下,大家都被燒焦了?”


    封仵作點頭:“具體的驗屍結果,我會寫給你們,你們到時候拿了自己看去。”說著便打了個哈欠,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招唿眾人,“這裏的你們解決吧,我先迴去睡一覺,起來慢慢寫。”


    算到今天屍體會來,他昨晚興奮的一晚上沒睡著覺,如今得迴去補個覺先。


    眼看封仵作離開,趙大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甄大人,你信嗎?殺人之後自殺?還帶足了金銀細軟?”


    開什麽玩笑,當他們都是蠢蛋嗎?這個案子顯然背後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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