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過後,楚灼正要像往常那般去洗天峰,哪知剛出門,就聽說徐奴雙來了,正在洗天峰的山腳禁製外。

    洗劍宗裏,每一個峰中都設有禁製,非本峰之人不得輕易進入,除非有人帶領。

    徐奴雙站在禁製前,朝一個仆役喝道:“讓楚灼出來,我有事找她。”

    那仆役說道:“不知徐姑娘找楚姑娘有何事,屬下……”

    仆役的話被一鞭子抽沒了,徐奴雙沒理會抽飛在地上的仆役,滿臉不耐煩,“讓你們去就去,囉嗦那麽多做甚?”

    若非扶天峰的禁製攔著,沒人帶領她進去,隻怕真的會直接闖進來。

    徐奴雙雖然一臉震怒,但眼底的焦急還是透露出些許,那些仆役不敢與她對視,自然看不到,被她蠻橫的舉動弄得心驚膽顫,忙不迭地往山腳處的客院跑。

    楚灼恰好過來,那來尋的仆役見到她,頓時大喜,說道:“楚姑娘,金刀峰的徐姑娘找您。”

    楚灼輕應一聲,表示知道了。

    那仆役吞咽口唾沫,小聲地道:“楚姑娘,徐姑娘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您小心一些。”

    楚灼朝他笑了笑,沒說什麽。

    來到山腳的禁製前,楚灼見到手持長鞭,迎著朝陽的徐奴雙,依然一襲華美的月華裙,襯得她嬌俏美麗。

    可惜這份美麗被她臉上的盛氣淩人破壞幾分。

    看到她臉上的神色,楚灼心裏便有幾分明悟。

    當看到款款而來的楚灼時,徐奴雙縱使早有猜測,依然十分失望。

    派人暗殺楚灼之事是燕師兄出的主意,欲要趁機將斷星崖的事情栽贓到她身上,不僅能挑起陵陽楚家和洗劍宗之間的矛盾,也能轉移洗劍宗的注意力,好方便他們行事。屆時再來個死無對證,隻要拿楚家拖住洗劍宗,他們便能順利地取到斷星崖的地脈,風險也小許多。

    可楚灼現在卻活得好好的,派出去的殺手沒一個迴來,甚至連梟殿派來的殺手也沒消息,徐奴雙一顆心瞬間沉到穀底,渾身冰冷。

    “不知徐師姐一大早前來,尋我有何事?”楚灼溫聲細語地道,順手拋一瓶療傷的丹藥給被徐奴雙抽傷的仆役。

    那仆役十分感激,在同伴的揣扶中起身。

    徐奴雙撫著手中的長鞭,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道:“楚師妹,許久不見,聽說你最近正在鑄造碎

    星劍,可鑄好了?”

    楚灼施施然地笑道:“多謝徐師姐關心,已經鑄好。”

    徐奴雙唔一聲,繼續道:“楚師妹,我有事欲請你幫忙,不知可否隨我走一趟?”

    “能幫上徐師姐,我自然是欣喜的,不知道徐師姐有什麽事要幫忙,去何處?”楚灼嘴裏說著,依然站在扶天峰的禁製前,和徐奴雙隔著禁製。

    徐奴雙縱使想直接將她帶走,但闖不進去,也隻能幹瞪眼。

    她抿著嘴,將心情平複,說道:“楚師妹隻稍跟我去便知。還是楚師妹連這麽個小忙都不肯幫我?”說著,她故意露出一絲不悅的神色。

    哪知楚灼隻是笑了笑,依然輕聲細語地道:“徐師姐,我也想幫你,隻是……”她一臉為難地說:“我今兒答應申屠公子,要去洗天峰峰頂同他論劍。”

    這當然是胡說八道的,但徐奴雙不知道,聽到申屠煌的名字,她心中一堵。

    徐奴雙深深地看她一眼,發現她油鹽不進,終於承認自己看走眼。

    這楚灼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骨子裏可不柔弱,否則現在她也不會隻能站在這裏看著她幹瞪眼睛。徐奴雙到底不甘心,如果不是楚灼當時恰好出現在秦景失蹤的地方,他們也不會懷疑她知道什麽,急於求成,將計劃提前幾年實行,導至現在功虧一簣。

    徐奴雙咬住唇,目露陰狠,突然一鞭抽向扶天峰的禁製。

    扶天峰的禁製被攻擊,扶天峰裏的人第一時間感覺到異常,紛紛出來查看情況。

    徐奴雙卻毫不在意,一頓狠抽後,看向楚灼的目光格外的狠辣,咬牙切齒地道:“楚灼!這次是我們栽了!”

    說罷,轉身大步離開。

    楚灼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往上移,看到遠處的天空一群往扶天峰飛來的鸞鳥,彩色的尾羽在燦爛的朝陽光中格外的絢麗。

    申屠煌在半空時就從鸞鳥背上一躍而下,站在徐奴雙麵前,攔住她的去路。

    一群鸞鳥很快便降落,執法堂的人從鸞鳥背後落下來,站在申屠煌背後,目光冰冷地看著徐奴雙。

    蘇故等扶天峰的弟子紛紛來到山腳下,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吃驚。

    徐奴雙看到申屠煌和執法堂的人,不驚反笑,坦然地朝他們道:“申屠師兄,沒想到會是你親自來。”

    申屠煌沒和她囉嗦,讓執法堂的人將她帶走。

    徐

    奴雙一鞭將過來的執法堂的人抽開,在執法堂的人要動手時,她傲然地道:“你們不用綁我,我自會跟你們走。”

    執法堂的人聽罷,方才沒有動手。隻是依然盯著她,但凡她有動作,馬上會出手。

    徐奴雙將手中的鞭子擲到地上,問道:“申屠師兄,我想知道,燕師兄現在怎麽樣了?”

    申屠煌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徐奴雙下顎微抽,如果此時手中有劍,她也想捅他一劍,開口說句話就這麽難麽?

    看到徐奴雙被帶走,扶天峰的人皆麵麵相覷。

    蘇故帶著幾個師弟走到楚灼麵前,問道:“楚師妹,你沒事吧?剛才徐師妹來找你有何事?”

    楚灼猜測洗劍宗應該暫時不會將這事公開,很多弟子都是不知情的,自然也不會亂說,隻道:“徐師姐說讓我幫她個忙,隨她走一趟,因她不肯明說,所以我沒應。”

    徐奴雙為何一大早跑過來找她,楚灼猜測徐奴雙應該知道洗劍宗要動手,心裏不甘心,所以來看看她是否活著,或許想將她帶走給自己和燕雅正添些籌碼。

    反正,也就是那麽迴事罷。

    蘇故憂心地道:“執法堂行事素來公正,若沒有證據,不會無故捉人,可見徐師妹這次定是做了違反宗門律法之事。你以後離她遠一點罷。”

    楚灼是他師父引進洗劍宗的外人,聽說對師父有恩,扶天峰上下對她也頗為親切,自然不希望她卷進麻煩事中。

    楚灼非常乖巧地應一聲。

    ****

    徐奴雙被執法堂的人帶走一事,很快就傳遍整個洗劍宗。

    徐奴雙可是金刀峰峰主的獨生愛女,徐文對她多有疼愛,在洗劍宗裏也極有名氣,這次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執法堂帶走,人人都在猜測她犯了什麽事情。

    有些喜歡徐奴雙的人自不相信徐奴雙會犯事,認為可能是有人針對她。

    金刀峰的峰主徐文得知女兒被執法堂帶走後,當天就跑去執法堂鬧。可惜執法堂坐鎮的是洗劍宗一個最鐵麵無情的執劍長老,壓根兒就不怕徐文鬧。

    徐文沒辦法,最後隻好去擎天峰找掌門歐正陽。

    也不知道徐文從掌門那裏知道什麽,等他從擎天峰迴來後,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對女兒的事情也沒再過問。

    下麵的弟子都十分好奇掌門到底和徐文說了什麽,讓他竟然沒有想

    方設法地將女兒救出來。

    可惜這事除了掌門和徐文外,根本沒人知道,也探查不出什麽。

    有些男弟子實在好奇,趁著申屠煌在洗天峰峰頂練劍時,便找他詢問。

    “大師兄,徐師妹犯了什麽事?為什麽執法堂的人將她帶走?”一個男弟子鼓起勇氣問。

    其他男弟子也豎起耳朵,想聽聽申屠煌怎麽說。

    申屠煌的迴答是,一劍將他抽下山崖,看著周圍那些師弟,冷冷地說:“好好練劍。”

    不好好練劍的下場,就是被抽下山崖!

    一群男弟子被他們大師兄的兇殘震得像隻兔子,趕緊跑開,躲得遠遠的。

    雖然申屠煌沒有說,但阻止不了這群師弟們的腦補。

    “我覺得大師兄一定是知情的,隻是他懶得說,所以才直接將我們抽下山崖,這樣就不必迴答了。大師兄果然是大師兄,仍是不喜歡多說。”

    “大師兄這樣很容易失去我們的,他知道麽?”一個男弟子苦逼地說。

    “大師兄顯然知道,但他不在意,沒了一個師弟,還有千千萬萬個師弟。”

    “……你閉嘴!”

    這時,又有人道:“徐師妹被執法堂的人帶走,那浣花宗的燕雅正呢?他和徐師妹兩情相悅,徐師妹出事,怎麽沒見他?”

    聽到這質疑,在場的人終於反應過來。

    是啊,徐奴雙被執法堂的人帶走後,燕雅正一直沒有出現,也不怪他們奇怪。

    “聽說燕公子前些日子有事離開,並不在宗門內。”一個知情的弟子迴答。

    “那他何時迴來?”

    “誰知道?如果他知道徐師妹的事,不知會不會趕迴來救她。”

    “應該會吧,徐師妹對他一片癡心,燕雅正看著對徐師妹也並非沒有感情的……”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啊,快看,大師兄他、他竟然……”

    所有人下意識地看去,就見到原本正在練劍的申屠煌已經收劍,竟然朝著角落裏揮劍的楚灼走過去。

    瞬間,在場的男弟子們哪裏還有心思理會燕雅正和徐奴雙如何,紛紛盯著那兩人看,默默地祈禱楚灼千萬別眼瞎看上大師兄。

    大師兄除了資質高外,哪裏好?渾身冷冰冰的,他除了對劍道一事勤快一些外,其他懶得出奇,連說話都懶,每次和他請教劍術上問題

    ,他懶得迴答時,就直接將人抽一頓,讓他們自己去體悟。

    和大師兄一比,他們覺得自己除了資質比不上大師兄,哪裏都是好的,又勤快,又貼心,能說會道,絕對不會像大師兄這樣讓人想暗暗捅死他。

    他們才是姑娘家心儀的道侶人選。

    發現申屠煌過來,楚灼停下枯燥的揮劍,抬頭看她。

    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匯集在漂亮瑩白的下巴,滴落到衣襟裏,一張精致粉嫩的臉蛋因為持續不斷的揮劍而染上薄薄的紅暈,嬌美動人。

    但這麽一個小美人在申屠煌眼裏,還不及她手中那把重劍吸引他。

    “申屠公子有事?”楚灼見他盯著自己的劍,忍不住問。

    申屠煌依然盯著那劍,說道:“你這把碎星劍,淨重多少?”

    腦子裏不由得想起前天晚上,這柄重劍輕易將那幾個殺手掀翻的畫麵,極有衝擊。申屠煌所使用的碎星劍是正常型號的劍,比女子用的略寬長一些,卻達不到重劍的程度。可以說,整個洗劍宗,使用重劍的弟子並不多,更不用說是女弟子。

    偏偏一個小姑娘卻選擇用重劍。

    楚灼很爽快地將劍遞過去,“你試下便知。”

    申屠煌被她的動作弄得有些不悅,寒聲道:“修劍者,劍為根本,劍不離手,何故施他人之手?”

    楚灼哦一聲,將劍收迴來,“申屠公子特地過來找我,就是問我的劍有多重?”

    申屠煌:“…………”

    申屠煌頓了下,方道:“前天晚上是否有殺手潛入扶天峰對你不利?”

    “是,被我解決了。”楚灼直言不諱地道。

    申屠煌漆黑的眉宇微蹙,抿著嘴道:“此事是洗劍宗處理不周。”

    楚灼很大方地擺手,“這倒沒什麽,反正我也沒事。如果申屠公子覺得抱歉的話,不如迴答我一些問題,如何?”

    申屠煌沒說話,楚灼就當他應了,直接問:“燕雅正現在如何?”

    “鳴劍峰的武峰主親自將他押迴洗劍宗,如今正關押在洗劍宗的密牢中,等浣花宗的人過來,便會將他處理。”難得說這麽長的話,申屠煌有些不習慣,不過仍是迴答道:“燕雅正的身份涉及到一些複雜之事,楚姑娘還是莫要打探的好。”

    楚灼微微驚訝道:“難不成燕雅正不是浣花宗的弟子?”

    “你知道?”申

    屠煌驚訝地問。

    楚灼:“……我不知道,我隻是隨便亂猜的,沒想到你竟然承認了。”

    申屠煌:“…………”

    楚灼見他轉身就走,忙叫住他,“申屠公子,我還沒問完呢。”

    申屠煌寒著臉,定定地看她。

    楚灼正要開口,突然從天而降一隻黑色妖獸,她下意識地伸手,妖獸就落到她懷裏,一隻粉嫩嫩的爪子恰好按在小姑娘微微隆起的胸口上。

    阿炤趕緊將爪子收迴來,將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胳膊上,萌萌噠地瞅著她,怎麽萌怎麽來。

    楚灼沒放在心上,摸摸它的背。

    申屠煌看到那隻異瞳小妖獸,眉又擰起來。

    洗天峰峰頂的重力有多可怕,隻有身在此地的人才能感覺到,這種低階妖獸是怎麽上來的?

    楚灼若無其事地將阿炤抱住,無視申屠煌的疑惑,繼續道:“燕雅正的目的是什麽?”

    申屠煌沒開口。

    “秦景說他要毀掉斷星崖,但我相信他的目的並非是毀壞,應該還有其他。難不成他想要謀取整條碎星石礦?碎星石礦就生在那裏,又取不走,他能謀什麽?”楚灼慢慢地說,將自己的疑惑道出來。

    申屠煌的思路不免被她的話引導,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迴答她,“他的目的是地脈。”

    “地脈?”楚灼吃驚地看他,“是碎星石礦中的那條地脈?”

    申屠煌有些不想和她說話。

    他現在已經反應過來,這姑娘的思維極敏捷,而且會挖坑給人跳,讓人不知不覺就順著她的思路走下去,說出她想要的消息。

    接著不管楚灼怎麽叫,申屠煌都沒理她,提著劍下山。

    楚灼麵上一臉無奈地朝那些看過來的洗劍宗弟子們笑了笑,並不擔心申屠煌會因這事對付她。像申屠煌這樣的人,不會隨便遷怒於人,加上楚灼因為救秦景被卷進來,被燕雅正派殺手暗殺,也算是一個無辜者,這事既然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申屠煌自不會要封她的口。

    最多不再搭理她。

    楚灼因琢磨著從申屠煌那裏得到的消息,是以今天揮劍滿兩千後,便沒有再繼續,而是直接下山。

    此舉自然讓那群洗劍宗的男弟子們誤會,覺得一定是大師兄和人家小姑娘說了什麽,害得小姑娘沒有往常那麽勤快。

    難不成木頭疙瘩一樣

    的大師兄也懂得去撩騷小姑娘了?

    ****

    楚灼迴到扶天峰的院子,很快感覺到碧玉冰蛛的氣息,麵上一喜,笑道:“尋珠,你迴來了?”

    一隻拳頭大的碧玉蜘蛛從屋頂上降落下來。

    楚灼從儲納戒裏取出一瓶丹藥,給它塞兩顆犒勞它的辛苦,方問道:“還順利吧?”

    碧玉冰蛛吃完丹藥後,才將它這次去斷星崖看到的事和楚灼陳述一遍。

    從碧玉冰蛛傳達迴來的消息中,楚灼終於知道這次洗劍宗是如何對付燕雅正的。

    自從知道這事,洗劍宗掌門便暗中派出幾個實力不錯的峰主,日夜不輟地守在斷星崖,任是一隻蒼蠅飛進去也會被找出來。所以燕雅正和徐奴雙這幾年安插在斷星崖的人很快就被發現,武晟等人按兵不動,暗中觀察。

    觀察幾個月,終於讓他們摸清燕雅正的目的。

    燕雅正竟然要謀取斷星崖下的地脈。

    地脈一但失去,這條碎星石礦很快就會廢棄,不再產出碎星石,於洗劍宗而言,不諦於一個巨大的打擊,如何能讓他得逞?

    洗劍宗的劍修們雖然喜歡直來直往,但也不乏擅長搞陰謀的,決定將計就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天同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霧矢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霧矢翊並收藏與天同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