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嗣音從晨曦公寓搬了出來,在工程院附近隨便找了個一居室住了下來,搬家的那一天,沒有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悲情女主再次遇到男主,大鬧一場,結局或許是和好或許是一拍兩散,她那一天動靜很大,住了大半年東西不少,搬家公司的人進進出出,叫喚聲樓上樓下都聽到了,卻始終沒有看到對麵的門打開過。


    她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底深處是有一點點希望他冷冰冰的臉出現在門口的,不知道是為告別,還是為其他。


    他們在那通電話之後,再沒有過聯絡。


    她刪除了通信錄上他的號碼,習慣性地打開微信,小說裏不都這麽寫的麽,分手之後刪除所有聯係方式,但是她悲哀的發現,他並沒有他的微信,除了電話號碼,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可供聯係的途徑了。


    東西搬到樓下,還遇到了背影奇怪的男人,住在十層的鄰居,非常遺憾她搬走了,說是還沒有到自己家裏做過客,寧嗣音驚訝他的熱情,笑嘻嘻地迴說改天有機會,她沒有錯過他探究的神色,雖然她搞不清楚他眼神忽然冷冽的原因。


    搬到的那個小區,是個老小區,沒有晨曦公寓配備那個高級,每天都需要爬六樓,她心態倒是挺好,權當是減肥了。然而現在任誰看到寧嗣音,都不會說她胖的,她原本就是肉比較多但是骨架小,如今肉掉了不少,整個人顯得弱不經風的,似乎風吹就會倒。


    她原本是微微圓潤的娃娃臉,現在下巴愈發明顯了,眼窩顯得更深了些,五官趨向立體,加上近日狀態不好她開始往自己臉上倒騰化妝品,較之前就顯得成熟了些。


    鄧冉迴日本之前,特意約了她,兩個人開了一個大包廂唱歌,把幾十平米的包廂都給吼熱了,吼完嗓子都啞了兩人出來,坐在路邊的涮串攤上喝酒耍瘋,談天說地,到最後寧嗣音趴在髒兮兮的桌子上哭得昏天黑地,鄧冉拍著她的肩,也不勸說,任由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才架著她迴了家。


    寧仲文迴了陝西,該完成的項目還是要完成,臨走前他把存折和房產證全都郵寄給了寧嗣音,信封裏還有一張空白紙條,不知道是無意間落在裏麵的,還是別有深意,寧嗣音不想去探究。


    那天她反複問他,是否有話要與她講,他都是低著頭一邊搖頭一邊告訴她不要再問,事情就是她想的那樣。


    其實隻要他解釋,不論什麽話,她都會相信,但是他說沒有要解釋的,她也相信。


    他做了不值得原諒的事情,她沒辦法讓自己選擇原諒,所以她比他還要早的,逃離了。當天她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家,不知道去哪裏,最後還是迴了公寓,即使很有可能遇到他,但是事實上她的擔憂是多餘的。


    董嵐青後來來過電話,心態已經很平靜,詢問寧嗣音要不要到國外去工作,或者繼續上學,她聽著向來活潑的母親忽然語氣溫婉沉靜,心感覺像是被揪住了一般,她隻迴說要考慮,並未給明確答複。


    原本在公寓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生活,但是始終有父母遠程關心,不會顯得孤家寡人,那時候的自己,還有一種脫離了掌控的快感,如今倒是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意味了。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沒有寧嗣音想象中那麽難熬,她開始忙得不可開交。畢業論文已經著手選題,很多資料要開始查閱,篩選,鑽研,工程院那邊和柏頓的案子也在跟進。她現在負責了以前師姐負責的工作,工作量、工作強度和難度都加大,常常加班加點地工作。


    慢慢地,工程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林茂山帶的美女學生寧嗣音,是個工作狂。工程院這種半企業半事業性質的單位,大多數人還是掐著上下班的點渾渾噩噩度日子的,林茂山也跟她說過,不需要太拚,做不出業績也沒有什麽問題,工資照發,考評照給。


    寧嗣音笑起來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了,她就用她燦爛的笑打發了林茂山,“老師,我這是苦肉計你看不出來嗎,論文選題您看……”


    林茂山覬她一眼,“你啊!”走後門走得如此獨特,著實令人無奈。


    林茂山算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導師,在他手底下走出去的學生,就沒有庸庸碌碌的人,因為他不僅對學生的學業負責,還對他們未來的發展負責,屬於非常熱心腸的老教授。


    對於寧嗣音,他私底下還是很偏愛的,除去她父母的關係不談,寧嗣音這個孩子乖巧懂事,時不時的還給他製造點小驚喜,剛做他研究生那會兒為了討好他還專門去學了下圍棋,假扮網友陪他下棋,時常下到大半夜。


    他倒是為她物色了不少好的單位。項目工程管理在國外已經自成體係,但是在中國,獨立的項管企業卻很少,有也大多在起步階段,他都有接觸,但是滿意的也沒有幾個,以前的學生現在大多都在國外,國內能找的企業著實不多,在b市的,也就是一隻手能數出來的數了。


    寧嗣音的師姐徐文君選擇了留校這條路,已經在著手準備出國進修,迴來就在學校任教,一麵繼續在工程院工作,但是寧嗣音,林茂山是知道的,她不打算走研究這條路,更不喜歡出國,她比較喜歡實務,從寧嗣音的行動力來說,她也確實比較適合實務工作。


    這讓林茂山有些犯難。


    裴信揚帶來的消息倒是給他解決了心底的憂患。柏頓,全球五百強企業,在國內根基也算牢固,跟工程院有過合作,知根知底,雙方印象也良好,對方對寧嗣音的工作能力也表示讚賞。更何況這裏邊還有熟人照應著。


    林茂山拍了一把手掌,輕唿了一口氣,“誒呀,裴總你可把我現在最著急的事情給解決啦!”


    他那語氣,就跟給女兒找了如意郎君一樣歡喜,感覺像是心口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一般。


    裴信揚自然是喜不自勝。


    他隻是擔心,她會不同意。


    林茂山把她叫進來的時候,他居然有些緊張,從沙發上站起來,衝她笑笑,很久不見了,她消瘦了許多。


    林茂山言簡意賅地,向她表明了裴信揚的來意,也從自己的經驗出發告訴寧嗣音這其中的利弊,分析得也與當初寧嗣音自己分析的差不多,她早有心理準備,並不覺得驚訝,最後他還是讓她自己想一想,遲幾日迴複他也沒有關係。


    但寧嗣音隻是癟癟嘴,佯作疑惑的看著林茂山,“老師,這麽好的工作我為什麽要拒絕?而且還是裴總親自來要人,我得意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推掉?”


    話音剛落,不僅是裴信揚,就連林茂山,也驚訝她的反應。


    然而她隻是攤開手,挑挑眉,說了自己還有工作要做,什麽時候要談組建部門的事再與她約時間,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徒留二人麵麵相覷。


    “嘿,我就說這丫頭,行動力強,裴總你看,第一份工作這等大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是啊,我也,受寵若驚。”


    畢業論文有賴林茂山的指導,進度飛快,周圍同學還在苦苦查資料的時候,寧嗣音已經閱讀完資料,著手開始寫了,等大家開始動筆的時候,她的初稿已經完成,送交林茂山檢查糾錯了。


    如此一來工作也輕鬆了許多。她慢慢開始恢複正常的作息,甚至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早起去跑步,這是以前的寧嗣音想都不敢想的。


    她隻是一次偶然的早起出門買早餐之後,感覺清晨的氣息卻是妙不可言,看到晨跑的大爺神態安閑姿態硬朗,她竟心生羨豔,次日便購齊了運動服、跑鞋,定了早上的鬧鍾,開始了晨跑。


    剛開始是有些疲憊的,心肝脾肺都跟不上,但漸漸地,感覺出汗以後身心都舒爽了,在慢跑的時候,還可以冥想,雖然她真的很討厭冥想,在離開那個人以後,她恨不得她的腦子時時刻刻都裝滿東西,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去接納他的身影和他的聲音。


    可是事與願違,她終於還是要承認,即使忙得像狗一樣,她還是從未停止過想念他。


    從小區往公園跑,晨曦公寓是必經之路,隻是不會路過正門,而是從側麵的馬路穿過,那裏,是寧嗣音看到他月下漫步的地方。還好是清晨,不同於那日月黑風高,否則她一定忍不住蹙足。


    她有時候會想,他呢,他有沒有一點點,想念她?


    即使他對她無意,但好歹,她在女朋友的崗位上,也算盡職盡責,就算隻是工作,對這樣的員工,也是有一點點,在意的吧。


    她一點都不想承認,她的邏輯十分可笑,也十分可悲。


    論文初稿還沒過,但是其實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了,柏頓那邊催得緊,林茂山就準許她到柏頓去幫忙了。新組建一個部門,有很多問題,但是顯然這個外企的人力資源部十分給力,該招的人招齊了,行政部的效率也不俗,辦公室辦公用品業都已經準備齊全,看起來已經有模有樣了。


    寧嗣音去報到的時候,項管部已經初具雛形,辦公室裏其他同事都已經熟稔,對於她這個空降兵,居然也不感到奇怪。


    她上班第一天就了解到,項管部除了她這個副經理,上頭還有總監、經理,她下麵,有專員,幹事,她算是部門裏的中層管理人員,公司的下層管理人員。下麵送來的資料顯示,最基礎的幹事,也都是碩士文憑,雖然學校層次不如q大,但是在這一眾同事裏,隻有自己,還研究生在讀。


    這令她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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