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人命案高發地, 荒山野地排第一,爛尾樓排第二。 剛剛的祁煜暘一看就不在正常狀態裏, 池照也就不敢打擾他, 生怕觸動了他的某個開關, 然後就被殘忍地拋屍街頭。 …… 【你想太多了, 男主雖然不是什麽好人, 但也絕對不會大庭廣眾下就要你小命。】 池照:“誰說他不會要人命,原主最後不就是被他弄死在監獄裏了嗎!” 【所以我說了啊,大庭廣眾之下不會的。】 這樣啊。 可是,現在就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啊! …… 池照警惕的看著祁煜暘,後者把車熄火,然後也轉過頭來,看到池照眼中的戒備和警惕,他神情一滯,停頓片刻,他嘲諷的開口,“怎麽,你覺得我會傷害你嗎?” 池照不說話,他的沉默看在祁煜暘眼裏就是默認。祁煜暘眼睛發紅,他不明白,自己和薛清認識了這麽多年,現在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過去的幾個月,他以為他們相處的很好,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薛清連一點點的信任都不願意交給他。 就連一個和他剛剛見到的陌生人,都可以從他這裏獲得不加掩飾的善待和溫暖,而他,什麽都沒有。 池照驚了,他麵上還保持著不動如山的冷靜,心裏卻是慌得一批,他趕緊問係統,“怎麽辦,主角他是不是要兇性大發了,我怎麽覺得他氣得像是想要掐死我啊!” 係統:“……”確實是想要掐死他,不過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嫉妒、委屈,以及恨鐵不成鋼。 相比身為數據體的係統,池照更加神經大條一些,而且他被過濾了感情,所以短時間內對於感情的認知比較遲鈍,他還沒看出來祁煜暘對他的感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係統能看出來。 一個數據亂流閃過,係統露出了它統生中最為邪惡的一個笑容。 讓你喜歡上我家宿主!讓你破壞我家劇情!讓你不按套路出牌!我完成不了任務,過不了好日子,那你也別想過! …… 黑化的係統用一種天真到近乎萌萌噠的語氣迴答池照。 【你不要緊張嘛,祁煜暘這是犯病了。現在對他來說,你就是他的唯一救命藥,如果你出什麽事、或者流露出要走的意思,他肯定會很生氣的呀。之前你不是懷疑祁煜暘有點喜歡你嗎,正好,這就是一個機會。跟他對著幹,不管他說什麽,都跟他對著幹,把他氣的七竅流血,他肯定就不會再喜歡上你了。】 池照:“……”這辦法真的可行? 他還來不及多問,祁煜暘已經欺身到他麵前,他眼裏的紅血絲越來越多,看著跟個即將要吃人的可怖惡魔一樣。他緊緊捏著拳頭,用的力氣太大,骨節都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音。 “為什麽不迴答我,你就這麽討厭我,連話都不想跟我說?”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不管主角對他有沒有好感,防患於未然總是對的,主角現在離不開他,所以肯定不會對他怎麽樣,即使煩他煩得要死,也隻能放在身邊繼續供著。 這麽一想,池照放心了,他冷然的抬起眼皮,對上祁煜暘的視線。他還是往常那樣的音量,這說明他的心情根本沒有起伏,祁煜暘狀態如何,與他無關,他不會在乎一分一毫。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祁煜暘死死的盯著池照那張無動於衷的臉,他的心裏突然湧上一陣無力感,薛清真的不喜歡他,甚至還很討厭他。 為什麽?是他做得不夠好,還是……他的眼裏根本就看不見自己? 池照實在不擅長吵架,他從來都沒和別人紅過臉,唯一一次算得上撕逼的,還是第一個世界麵對李一寒姑姑的時候。他正在腦內排練一會兒要放的狠話呢,突然,疼痛傳來,池照的下巴被祁煜暘緊緊捏住,他的手指在池照的下頜上留下兩道紅痕,原主的這具身體是疤痕體質,稍微一點點磕碰,就能起一大片青紫。 池照被迫仰頭,他又驚又怒的看著祁煜暘,用眼神質問他,想讓他把自己放開。 看,這就是薛清,即使身處劣勢,他也不會叫一聲疼、求一句繞,他永遠都是那麽的高高在上,漠然的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隻有在這種時刻,祁煜暘才感覺自己終於走到了薛清的眼睛裏,隻有在這種時候,薛清才會好好的看著自己,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恍惚間,祁煜暘好像聽到了渾身血液加速運行的聲音。 夢裏的人此時就在眼前,他無處可逃,如同掉進猛獸巢穴裏的弱小生物一般。隻要再靠近一點點,祁煜暘就可以品嚐到他日夜都想要一探究竟的美味,將夢中的歡愉帶到現實。 祁煜暘的臉就在自己眼前,兩人的距離幾乎不到一厘米,他們的鼻尖都快碰上了,池照呆愣的看著突然湊近卻又猛地閉上眼,麵色隱忍且掙紮的祁煜暘,不禁在心裏大唿臥槽。 奶奶的,這才多長時間啊!主角居然就想上他了! 係統默默歎息,雖然池照從來都沒有扮演好渣受形象,但他扮演“受”的形象還是很傳神的,看看,幾乎每迴都是一來就入戲了呢! …… 這樣的僵局不過維持了十秒,然後,祁煜暘猛地睜開眼,他望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的池照,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他瞳孔緊縮,倏地放開了他。 說放開也不準確,因為以祁煜暘的力道,簡直就像是要把池照狠狠推出去,不過他們是在車裏,池照背後就是椅背,所以他的位置還是沒動,隻是身體感受到了一股很大的衝力。 把他放開以後,祁煜暘就像是經曆過什麽劇烈運動一樣,他大口的唿吸了好幾次,才把一時衝動帶來的猛烈情緒壓製下去。他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脫力一般閉上眼,池照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又放棄了。 緩了幾秒,祁煜暘半睜開眼,他的眼眸向下垂著,聲音也變得比剛才低了很多。 “我不會強迫你的。” 池照一愣。 祁煜暘還是垂著眼睛,沒有看向池照,不過池照知道,他是在說給自己聽。 “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會強迫你。” 太陽穴又開始疼,而且一下疼過一下。以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隻要出現這樣的疼法,祁煜暘肯定會忍不住摔砸身邊的東西,他不得不這麽做,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疼痛會驅使他傷害自己。 明明待在薛清身邊的時候,他就不會再痛了,可今天卻打破了這一常規。而且,薛清沉默的時間越長,他的疼痛就越劇烈。 好歹也是忍耐了六年的非人病痛,祁煜暘完美的掩蓋了所有在遭受痛苦時身體想要傳達的反應,他沒有叫疼,也沒有皺眉,隻是薄削的唇瓣越來越發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美感。 對方沉默的時間太長了,當沉默時間過長的時候,沉默也會成為一種答案。 祁煜暘不禁在心裏苦笑一聲,之前他不敢抬起眼睛,就是怕看到薛清臉上顯露出來的厭惡和抵觸,現在他得知了答案,也就不怕再看到了。 祁煜暘慢慢撩起眼皮,池照正在皺眉看著他,祁煜暘很慶幸,因為他沒有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他最害怕的東西。 幸好,幸好,薛清不討厭他,他隻是不喜歡他而已。 “我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感,有時候,也許我的行為會讓你誤會,讓你覺得,我很危險。”祁煜暘說得很慢,好像每個字都是他斟酌出來的,說到最後,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裏帶著討好的味道,那麽小心翼翼、那麽珍而重之,完全沒有了剛剛暴虐的樣子。 池照望著他,聽他一字一句的對自己保證道:“但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絕對……不會。”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念完最後一個字的音節,他突然露出一個不同於剛剛的笑容,這個笑容很認真,帶著某種釋然和滿足的味道,他似乎剛剛給自己立下了一個誓言。 一個甜美又沉重的誓言。 ——如果有一天,我已經到了連自控都無法做到的地步,那我也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因為我會在那種事發生之前,先自我了斷。 雖然沒有聽到祁煜暘把話說出口,但很詭異的,池照看懂了他的意思,他的神情慢慢變化,從平靜變成了無法接受的驚愕。 催眠而已,居然能帶來這麽大的效果嗎? 池照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疼痛來得快,去的也快,祁煜暘差不多緩過來了,他坐起來,向池照伸出一隻手。 池照忍不住想躲,他剛後退,就見到祁煜暘的動作瞬間僵住,連臉色都比剛才白了一分,他默了默,然後往前坐了一點點。 主角的表情太可憐了,他看著實在是不忍心。 係統冷笑一聲。 【嗬,大豬蹄子。】 池照:“……”第65章 渣了那個娛樂圈大佬(8) 池照的小動作自然被祁煜暘捕捉到了,他的眼睛瞬間就迸發出比之前不知道明亮了多少的光彩, 他輕輕揉了揉池照的下頜, 剛剛被他捏紅的位置上還掛著兩道明晃晃的紅痕。祁煜暘有些愧疚, 他沉聲道:“對不起。” 之前沒說開的時候, 兩人之間有一層窗戶紙,祁煜暘還會收斂一些,現在什麽都說開了,祁煜暘也就不遮掩了, 他把自己的所有情緒都真實的擺在臉上。池照麵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移開眼睛,低聲說道:“送我迴劇組吧。” 今天的戲份還沒拍完, 就算他有後台, 也不能這麽貿貿然的直接離場, 讓剩下的人全都等著他。 祁煜暘一點都不想送他迴去,那裏人太多了,他們都能看見薛清,都能和薛清接觸到, 說不定就會冒出第二個不知死活的, 企圖把薛清從他身邊搶走。 他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不僅是不能允許, 哪怕想一想, 他就恨不得打斷那些人的腿。 閉了閉眼, 祁煜暘隱藏起自己所有暴虐殘忍的想法, 他轉過頭, 對池照淡然又親切的笑了一下,然後才發動車子。 在開迴去的路上,係統聽到池照一聲接一聲的在心裏歎氣。 係統心想,還知道鬱悶,不錯,還有得救。 下一秒,它就聽到池照用一種表麵十分苦惱、實際正在隱隱竊喜的聲音說道:“我有那麽大魅力嗎?怎麽所有主角都會喜歡上我呢,難道我身上偉大的人性光輝已經到了即使拿著渣受人設劇本也無法掩蓋住的地步了嗎?” “唉,好煩,太優秀也不是好事啊。” 係統:“……” 臭不要臉! 池照迴到劇組的時候,程然已經離開了。雖然程然對池照有點興趣,但也僅僅是一點,而且池照明擺著是祁煜暘的人,自己隻是遞了個名片就差點被眼刀戳死了,要是真把池照約出來,他可能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於是,程然很快就扔掉了對池照的那一點點興趣,重新迴到了正常的生活中。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單方麵的停止了這場紛爭,別人卻不想就這麽善罷甘休。 第二天中午,程然隻是出去吃個飯的功夫,迴來就發現自己的私人診所被勒令關停了。一問原因,說是不符合國家規定,程然好言好語的問對方自己到底哪裏不符合規定,人家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程然看著對方一副心虛的模樣,心裏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他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掛上關門的牌子,還讓您親自走一趟,真是麻煩了。” 明明是自己帶人來找茬,結果對方的態度卻這麽好,這位工作人員反倒覺得過意不去了,他沒有再為難程然,看著他關上大門,又把預約來的客人都請走,然後就離開了。 等他走了,程然才慢慢垂下嘴角,此時的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上去多了幾分精明勁。 笑著的他是溫柔親切的程醫生,垂下嘴角的他則怎麽看怎麽像斯文敗類。 程然是天才,而天才身上總有這麽幾分傲氣,他慢吞吞地迴到自己辦公室,側目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樓林立。 不用問,肯定是祁煜暘的報複手段。他也是沒想到,自己僅僅遞了一個名片,就能引來這麽多後果。 程然一點都不擔心害怕,反而,他覺得有點可惜。 可惜啊,那張名片還沒遞到薛清手上。 祁煜暘不了解程然的性格,也就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如果祁煜暘就此收手,沒有再和程然產生交集,程然也不會再去打擾薛清,畢竟他沒有撬人家牆角的愛好。但今天祁煜暘的行為,看在他眼裏,就是一種無聲的挑釁,程然要是不接招,都對不起他睚眥必報的名聲。 而且,現在再迴憶一番,薛清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很多人都表裏不一,企圖用各種假象隱藏起自己的缺點,可薛清跟別人不一樣,他樹立起假象,並不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缺點,反而像是要隱藏起自己的優點。 任何行為都有背後的動因驅使。 程然現在就很想知道,薛清這麽做的動因是什麽。 坐在巨大的皮質辦公椅上,程然轉了個圈,正好麵對落地窗。他一隻手搭在辦公椅的扶手上,另一隻手裏則拿著一支鋼筆,此時鋼筆的一端正輕輕敲打在他的額角上。 “薛清,薛清……” 念著念著,程然的動作一頓,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過了幾秒,他站起身來,走到辦公室的另一端,那裏有一個五門開的玻璃書櫃,裏麵放了好多不同類別的書,還有一些不是書,隻不過程然出於習慣,也都放在這裏了。 其中有一本,就是程然年輕時參加考試、研討會、還有一些活動的照片合集,他翻了很久,才找到一張已經隱隱有點變色的照片,這張照片是十三年前拍攝的,他站在他當時的老師辦公室裏,老師和他並排站著,兩人麵對鏡頭都沒有笑,不過看起來倒是意外的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