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照:“…………” 好久沒人敢這麽挑釁他了,池照閉上眼,運了一會兒氣,然後靜靜睜開眼,對祁煜暘笑了一下。 祁煜暘被這淡淡的笑容晃了一下神,他看見池照的手向自己伸了過來,但因為那個人是池照,他知道自己沒有危險,所以就沒有躲,即使對方的動作很淩厲,一看就來者不善。 不到一秒的時間,椅子和桌子碰到一起,發出劇烈的碰撞聲,而原本應該坐在椅子上的祁煜暘,已經被池照掀翻在地。 他趴在地上,右手被翻折著攥在池照手裏,池照沒有用力,所以祁煜暘也不疼,他就是很震驚,原來薛清不是在說大話,他真的有兩把刷子。 池照得意的笑了笑,“現在信了吧?” 被他壓在身下的祁煜暘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眼眸一沉,瞬間發力,又是一秒的時間,這迴兩人的位置對調,池照連反抗都來不及,砰的一下,他就摔在了地上,地板是厚厚的瓷磚,要是真的磕下去,估計腦震蕩都是輕的。 但在池照即將撞到地板的時候,祁煜暘眼疾手快的用手掌替他擋了一下。 祁煜暘把池照的兩個手腕合並在一起,扣在他的頭部上方,另一隻手還托著他的後腦勺,這樣的姿勢導致祁煜暘整個人都快趴池照身上了。 他跪坐在池照的腹部,兩條長腿交疊在他身側,眼睛與眼睛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十厘米,祁煜暘剛剛不過是本能般的想要製伏膽敢騎在自己身上的人,卻沒想到會讓自己陷入這樣一番境地。 薛清就躺在自己身下,他唇角緊抿,一雙眸子清亮又凜冽,他的眸中帶著薄薄的慍怒,看起來對現在的情況很不高興。 但薛清就是薛清,即使他不高興,他也不會說出來,更不會十分明顯地表現出來,他隻會用這種能凍死人的眼神盯著你,把你看到心生寒意,不得不訕訕的放開他。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已經遵從薛清的意願,把他放開了,可祁煜暘不是一般人。 薛清看著他,他也看著薛清,而且眸中的情緒越來越幽深、越來越深沉。 “客人您沒事……啊!”服務員冒冒失失的跑進來,結果看到這樣一幕,她立刻驚慌失措的退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你們繼續!真的很對不起!” 服務員來得快跑得更快,跑出去好幾十米,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一件事,剛剛那個被壓在下麵的……怎麽那麽像薛清啊? 天了嚕!! 池照:“……” 祁煜暘:“……” 由於服務員突然跑進來,不管是怒意還是曖昧,瞬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池照率先迴過神,他推了推祁煜暘,後者迅速放開他。池照理了理剛剛被壓出來的褶皺,不太高興的說道:“這局算你贏。” 他隻是大意了,要是認認真真的來一場,還不一定誰會贏呢。 哼! 係統:“……” 池照坐迴椅子上,又拿起筷子,準備繼續吃。等他加了一筷子菜,才發現祁煜暘一直沒迴答自己,他不明就裏的看過去,祁煜暘坐在與他隔著兩把椅子的地方,正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池照皺眉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祁煜暘耳尖微動,他不自在的摸了摸發燙的耳垂,“沒什麽,有點熱。” 熱?現在才六月初,晚上的風很涼快,更何況包間裏還開了空調,池照奇怪地看了看他,然後明白過來,“吃燒烤吃的吧,既然熱就別吃了。” 說著,池照把剩下的燒烤都拿到了自己這邊,一串也沒給祁煜暘留。 祁煜暘:“……” 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在沒有遇到薛清的時候,有時疼得受不了,祁煜暘就會靠吃安眠藥還有喝酒來緩解自己的疼痛,但吃藥會上癮,睡前喝酒更是慢性自殺,還會影響自己的腦神經。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祁煜暘不會用這兩種辦法。 上一迴靠酒精入眠,還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今天祁煜暘又喝了很多酒,但不是因為他想好好睡覺,而是因為他覺得高興。 喝酒、擼串、和朋友聊天,如此正常且如此普遍的事情,在祁煜暘身上還是第一次發生。叫公司的秘書把自己和薛清一起送迴家,到了家裏,祁煜暘連澡都沒洗,躺下就睡了。 他的酒量其實很一般,不然也不會把酒精當成安眠藥用,今天是真的很高興,所以才會多喝了一些。 臨睡前,祁煜暘迷迷糊糊的想,如果能一直過這樣正常的生活該多好,如果噩夢和疼痛不再來找他,又該有多好…… 入睡沒多久,祁煜暘就發現自己又做夢了,以往的夢境都很恐怖,這迴也不例外,隻是每次醒了以後,他都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麽,所以對夢境到底有多恐怖沒有概念。 站在一個漆黑的屋子裏,祁煜暘漸漸又有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他閉上眼睛,開始用以前醫生教給自己的方法,慢慢的轉動眼球、動動手指,這樣做一會兒,他就能從噩夢裏醒過來,雖然再次入睡更加困難,但總比留在噩夢裏要好。 他正在這麽做的時候,突然,一種被惡魔盯上的感覺襲來,祁煜暘猛地睜開眼睛,在他對麵,他看到了薛清。 祁煜暘愣住了,“……薛清?” 薛清看著很青澀,身高也更矮一點,好像是年少時的他。他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平時的薛清雖然也是麵無表情,但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他已經沒有了靈魂,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具空洞的軀殼,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他靜靜地看著祁煜暘,後者頭皮發麻,深深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突然,薛清動了,他向祁煜暘走來,祁煜暘立刻閉上眼,他不敢再看,也來不及去想為什麽夢裏的薛清會變成這個個樣子,就在祁煜暘恐慌的連心髒都要停跳的時候,那種陰冷恐怖的感覺突然消失了。 一隻溫暖幹燥的手覆上他的臉頰,祁煜暘睫毛顫抖,他慢慢睜開眼,低垂的眼睛微微抬起,薛清就站在他眼前,臉上帶著平淡的笑,他張開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乖,不要怕。” “我在這兒呢。” 酸澀的情緒瞬間蒙上心頭,被救贖的認知讓他忍不住濕了眼眶,他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緊緊抱住這個能給他灰暗的人生帶來唯一一點溫暖的人,感受著懷裏人的一唿一吸,他把頭深深埋在對方的肩窩裏,然後貪婪的聞著對方身上的氣息。 薛清的手還放在他的頭上,正在一下一下的安撫著他,祁煜暘抬起頭,眼中情緒深沉且鄭重,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薛清見狀,對他露出了一個更加溫柔的笑容,就在這笑容裏,祁煜暘低下頭,吻住對方的雙唇。 全過程,薛清都沒有拒絕過他,曾經那個對祁煜暘來說是噩夢誕生之地的屋子,在今晚,變成了極致歡愉初始的地方。 淩晨兩點十分,六年來,祁煜暘第一次半夜睜開眼,居然不是被噩夢驚醒。 他還記得夢裏的所有內容,他看著黑暗的天花板,然後往身下摸了一把。 黏糊糊的。 又過了十分鍾,換了一身睡衣的祁煜暘擰開薛清的房門,薛清正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夏天到了,他卻沒有換一床薄點的被子,於是,此時他的臉上熱出了一點淡淡的緋紅。 他整個人都陷在被子和枕頭中,閉上眼的他比平時看上去柔軟很多,祁煜暘慢慢走到他身邊,把過高的被子替他往下拉了一點。睡夢裏的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眉頭下意識的蹙起,他往祁煜暘的方向翻了個身,蹭了蹭枕頭,隨後,他又安靜了下來。 看著他做的一連串無意識的動作,祁煜暘不禁無聲的笑了笑,他坐到薛清身邊,良久之後,漆黑的夜晚中才傳來一聲低歎。 “這下,你是真的不能離開了。”第62章 渣了那個娛樂圈大佬(5) 池照一覺睡到天亮, 完全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 這個世界的劇情又一次變得岌岌可危了。 祁煜暘為了讓他少出門,基本上能推的活動全都給他推了,之前他還沒有那麽獨斷專行,但自從他們吃過一頓燒烤以後,祁煜暘就越來越變本加厲。 如果問他,他還解釋的振振有詞, 低調一些, 少接那種亂七八糟的活動,就能減少遇見色狼的幾率。 哪有這麽多色狼啊,喜歡男人的男人的確不少,但也沒多到和異性戀一樣滿大街都是的地步。經紀人對這樣的情況頗有微詞,可他不敢和祁煜暘提意見,於是就隻能對池照明示暗示, 讓他去找祁煜暘解決。可池照對有沒有曝光量沒興趣,他已經過完了當演員的癮, 現在對演戲和出現在大眾麵前都提不起興致。 這麽說吧,如果祁煜暘把所有活動都給他推了,每天就讓他待在家裏當無業遊民, 他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反而會一臉坦然的接受。 這個樣子的他,不僅讓經紀人覺得莫名其妙, 還讓祁煜暘覺得很不高興。 因為祁煜暘發現, 自己根本看不出來, 薛清到底想要什麽。 人活一世,欲望二字,有欲望才會有活下去的動力,祁煜暘對此深有感觸。可薛清對什麽都沒興趣,他永遠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這讓祁煜暘感到不安,甚至還有點恐慌。 因為他總有一種自己抓不住薛清的感覺,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薛清就會離開。 坐在辦公室裏,祁煜暘麵色陰沉的看著一份文件,送文件的員工冷汗都下來了。最近祁總很少會來公司,基本上都是在家辦公,或者追著公司裏的一個叫薛清的藝人到處跑,今天難得來到公司,還以為他心情不錯。可這哪是心情不錯,分明就是陰雲密布啊。 員工心裏叫苦,硬著頭皮等待即將降臨的一頓怒火,結果他等了半天,祁總也沒說話,他悄悄抬起頭,發現祁總還是那個樣子,不過眼神沒有聚焦,看來是在想別的事。 員工這才鬆了口氣,他正準備趕緊尋個由頭出去,就聽到祁煜暘問他,“我記得,你已經結婚九年了,女兒正在上小學?” 員工愣了愣,“對,祁總您怎麽突然問這個?” 祁煜暘盯著眼前這個即將謝頂的腦袋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深沉的問道:“以你這個模樣,還能讓別人給你生一個女兒,看來你的手段一定很高明,你是怎麽追到你妻子的?” 員工:“…………” 問經驗就問經驗,幹嘛還人身攻擊啊! 員工繃著一張臉,默默把一通國罵忍迴去,然後嗬嗬笑道:“很簡單,對她好,無微不至的對她好。” 祁煜暘擰眉,“我也知道對他好,可怎麽樣才是對他好?” 祁煜暘現在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在戀愛方麵肯定沒什麽經驗。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突然跟自己請教起追女生的方法,這位員工瞬間就挺直了腰板,內心油然而生一種十分隱秘的滿足感。 “關注她的內心世界,滿足她的物質需求,最重要的,要讓她時時刻刻的意識到,您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和她對話,有這三條,再加上總經理您的條件,多難搞的女人,都能立刻拿下。” 祁煜暘沒有糾正員工的性別認知錯誤,他想了想這三條建議,好像都挺靠譜的,不過,什麽叫做讓他時時刻刻的認識到,自己是在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和他對話? 祁煜暘不懂就問,員工神秘一笑,“因為您的最終目標,是成為她的男朋友,而不是成為她的朋友。如果您沒擺正自己的身份,那即使把月亮給她摘下來也沒用,最後隻會變成她的苦逼男閨蜜。” 哦…… 祁煜暘懂了,就是要讓他明白,自己對他有意思唄。 * 麵對突然要跟他談心的祁煜暘,池照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祁煜暘的家裏有個遊泳池,晚上八點,兩個大男人一起坐在泳池邊上,一人穿一個寬鬆版的大褲衩,手裏還拿著一瓶啤酒。 池照會遊泳,但薛清不會,所以他隻能幹看著泳池發呆,祁煜暘倒是會,不過為了陪薛清,他也隻能跟薛清一樣,在岸上待著。 “我記得上高中的時候,一有遊泳課,你就請假不去,我還以為過了那麽多年,你已經學會了呢。” 池照搖搖頭,“沒學。” 演員基本上沒有不會遊泳的,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拍跟水有關的戲,祁煜暘看了看池照,“你怕水嗎?” 這問題池照哪知道,劇情裏又不會把薛清所有的性格特點都寫出來,池照隻能繼續搖頭,含糊著迴答:“就是不想學。” 那不就是怕水的意思麽。 祁煜暘get了一個薛清的特點,覺得很開心。他躺倒在沙灘椅上,看著黑暗陰沉的天空。這個城市空氣太差,到了晚上,別說星星,就是天上的雲都看不見,月亮還能堅挺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我學遊泳是我爸爸教我的,他說遊泳是一項技能,人人都應該會,然後就不管我願不願意,把我扔進了遊泳池裏。” 祁煜暘露出懷念的神情,“當時差點沒嗆死,那時候,我覺得我爸爸就是想謀殺我。我在水裏撲騰半天,一直大叫救命,可後來才發現,其實我爸爸的手一直托著我,我根本就沒沉下去。” “小時候他很少會陪著我,他很忙,我媽又跟他離婚了,家裏都沒人管我,一個月裏,我也見不到他幾迴。但就是這幾迴裏,他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比較美好的迴憶。所以,現在我再想起他來的時候,也就不僅僅是埋怨了。” 祁煜暘開啟了傾訴模式,他慢慢的說完這些話,卻沒聽到旁邊有人迴應,他扭頭看過去,卻發現池照正看著一邊發呆。 …… 恕池照直言,對於童年這個話題,他倒是能有共鳴,畢竟大家小時候都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可是,薛清他不是啊! 他媽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爸又是那個性格,從小被他爸爸養大。他自私、麻木、冷漠,不喜歡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也不討厭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活的跟個石頭差不多。從劇情裏能看出來,薛清對他爸爸幾乎就是沒感情,為什麽說幾乎?因為他對他爸爸還是有那麽一丁點感情的,那僅剩的一丁點,還是不摻水的恨。 他覺得自己會變成這樣的性格,都是他爸爸的責任,他爸爸在他小時候從沒關心過他,他沒享受過愛,自然也就不知道怎麽去愛別人。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隻可惜,人們給罪犯定罪的時候,才不會好奇罪犯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他們隻會調查罪犯到底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