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桐下了小區後,坐在門口的石凳上,許久,許久。周圍不住有人經過,行色匆匆,誰都不會多注意到這邊有個失魂落魄的人。

    她從包裏翻出個小鏡子,打開後左右端詳自己的臉,心裏有了某種想法,就越看越像。姐姐忽然犯病的那會,在重症監護室中隔離,她依稀聽媽媽提過,錢的事不用再操心了,有人給。

    她抬手擦擦額角上的汗,明明不覺得熱,汗卻淌個不停。迴去的路上,她已經開不了車,隻能打車。

    褚桐不能去問爸媽,即便問了,肯定也不會有答案。她更不能跟簡遲淮當麵對峙,萬一是的話,她又要將自己置於何種尬尷的處境?

    迴到半島豪門,蔣齡淑恰好也在,她正將袋子裏的粽子一個個往外拿,看見褚桐,淡淡說了聲,“你這工作夠不省心的,比遲淮迴來的還要晚。”

    褚桐邁起酸脹的兩腿過去,“媽,你從哪買的粽子?”

    “這是我自己包的蛋黃粽,遲淮最愛吃,你跟他到現在了都沒發現這點?”

    褚桐啞口無言,她在家並沒見過他吃幾次粽子,蔣齡淑輕搖頭,語氣淡淡的,“你也真是,一天到晚在外跑,會心疼自己的老公嗎?”

    “媽,我知道了。”

    “明天開始學著包,總不能讓我每次都送過來吧?”

    褚桐幫她將粽子放進盤裏,“好,我知道了。”

    蔣齡淑對於這個媳婦,從未有過溢於言表的喜愛,但也從沒有刻意苛刻,態度總是不冷不淡,鮮少跟她講話。褚桐知道,門不當戶不對,總是個結。

    “好了,我走了,你記得明天開始早點迴來。”

    “媽,你不吃過晚飯再走嗎?”

    “不了,”蔣齡淑拎起桌上的包,“你把遲淮照顧好就行,褚桐,我們把你娶來,不求你賺多少錢養家糊口,遲淮是我的寶貝,你務必將他弄好,媽也就能放心了。”

    褚桐輕點頭,將蔣齡淑送出門外。

    來到樓上,簡遲淮一早就迴來了,見她進來,抬頭說道,“怎麽才上來?”

    “跟媽在下麵說了會話。”

    簡遲淮合起茶幾上的電腦,“肚子餓不餓?”

    “不餓,”褚桐走到簡遲淮身旁,她神色微黯淡,“明天是我姐姐的忌日,我心裏很難受。”

    簡遲淮眉眼稍動,拉過她的手,“過去這麽久了,心裏放開些,人總

    有死的這天。”

    “可我姐那麽年輕,她還說要將她男朋友帶給我看,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似的,簡遲淮,我這樣幸福地生活著,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卻要長眠在地底下,我受不了。”

    簡遲淮讓她坐到自己旁邊,“她得了那樣的病,該盡力的都盡力了,我們沒有中途放棄她,是不是?”

    我們?褚桐精準地篩選出這至關重要的二字,“簡遲淮,你見過我姐姐嗎?”問完這話,褚桐忍不住去觀察他的神色。

    簡遲淮目光微垂,雙手交扣,食指在手背上輕點,他幾乎未加思索地搖頭,“沒有,沒見過。”

    “可我姐姐看病的錢是你家出的啊,你都不看看對方長什麽樣嗎?”

    “當初你姐姐已經躺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們隻是給錢而已,她的病曆造不了假,難道我還要懷疑她假生病嗎?”

    褚桐強忍住,不讓自己有更多的情緒顯露出來,“那明天你陪我去趟西春墓園好不好?我想給姐姐買點東西去。”

    “好。”

    簡遲淮神色並無二異,答應下來。

    第二天,褚桐和簡遲淮雙雙去往西春墓園。陳伯記得她,“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就來了?”

    褚桐手裏提著東西,“我來看看姐姐。”

    她拉住簡遲淮的手臂往裏走,生怕陳伯說漏些什麽,來到儲晴的墓碑前,褚桐將手裏的一束菊花交到簡遲淮手裏,“幫我插在花瓶裏吧。”

    簡遲淮蹲下身,褚桐看到他將花束打開,然後一支支極有耐性地插入花瓶中,目光偶爾掃過墓碑上的相片,卻是慣常的清清冷冷,並無異常。簡遲淮起身時,視線不由掃過一行小字,上麵寫著立碑的日期,5月12日。

    而今天,才4月13號,怎麽都不可能是儲晴的忌日!

    簡遲淮收斂起眼中的猶疑,他站立起身,轉過頭,見褚桐緊緊盯住自己,目光中滿是探索,撞上他的雙眼後卻又慌忙別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既然這樣,簡遲淮也不拆穿,他站在褚桐身側,看著她點上香燭,燒上紙錢,“你姐姐的忌日,你爸媽怎麽不來?”

    “他們有可能要等到下午。”褚桐蹲在墓碑前,神情悲傷,拿出事先帶好的毛巾去擦拭碑上的照片。“姐,這是簡遲淮,你認識吧?當初他出錢給你看病,盡管最後沒能留住你,但爸媽說了,至少讓你走得不那麽痛苦些,你肯定知道,我和他現在結婚了,我們……過得

    也挺好的。”

    簡遲淮也跟著蹲下來,他手掌伸過去攬過褚桐的肩膀,目光對上那座墓碑,“對,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妹妹,我們很好。”

    褚桐埋著臉,總覺得好像抬不起頭來,簡遲淮站起身,聲音柔和,“你和你姐姐說會話吧,我等你。”

    她點點頭,餘光看見簡遲淮的身影走遠,褚桐坐到墓碑旁邊,從小,她和儲晴的關係就最好,兩人幾乎無話不說。可儲晴談戀愛的時候,隻說有這麽個人,還未來得及帶褚桐見上一麵,她就出事了。

    褚桐手指拂過碑上的相片,“姐,你喜歡的那個人要真是他,我可怎麽辦呢?”

    她為什麽那麽在意他說過的話,在意他那個她不肯接受的圈子,在意他或許跟姐姐有過的迴憶,褚桐麵對麵看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才知她對簡遲淮已經怦然心動。

    她指尖一遍遍撫摸儲晴的照片,“姐,你別怪我,不是我軟弱,段吏弘說的話讓我很難受,又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我不想稀裏糊塗自己難受,因為我覺得像簡遲淮這樣自傲的人,還不至於找個替身來綁住自己一輩子。也許,這是我自己為自己找的借口,但唯有這樣,我才能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讓我自己處在那麽尷尬的處境中還渾然不覺。”

    她看向遠處,看到簡遲淮在打電話,麵色平靜,跟段吏弘說起儲晴時的崩潰痛哭,簡直就有天壤之別。

    褚桐不信,一個人修養再好,難道還能在麵對心愛之人的墳墓前,無動於衷嗎?

    簡遲淮講完電話,就站定在遠處等她,男人指尖在手機背麵輕敲,他心思敏銳,單單一個對不上號的忌日就能令他起疑心。褚桐想要試探,卻等不到那天,而這種日子,在簡遲淮看來,偏偏應該是她最不應該記錯的。

    那她,究竟是在試探他什麽呢?

    難道……她真的懷疑上了?

    許久後,褚桐站起身來,雙腿由於蜷縮的時間久,酸麻的厲害,簡遲淮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彎腰替她輕揉,“好了嗎?”

    “嗯。”

    他順手摟過她,“走吧,待會可能要變天。”

    走出西春墓園時,陳伯站在大門口,“這是你男朋友吧?長得真好。”

    簡遲淮接過話,“我是她老公。”

    陳伯擺出個驚訝的表情,“褚桐每次來,我都覺得她還好小,沒想到都結婚了。”

    褚桐眼睛還泛著紅,喉

    嚨幹啞,一看就是哭過,陳伯歎口氣,這小姑娘他是很喜歡的,他幫忙照料儲晴的墓地,她也經常會提些煙酒給他,看到她這幅樣子,陳伯不由說道,“我在這守墓,看過最多的就是生離死別了,人都會有這麽一天,早點晚點而已,就像你上次問我,你姐姐有沒有可能沒死一樣,我們想念可以,但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最要緊。”

    簡遲淮不由看眼身側的褚桐,她點點頭,“是,您說的是。”

    迴去的路上,簡遲淮望眼窗外,“這兒離爺爺那比較方便,我打過電話了,我們去那吃飯吧。”

    “好。”褚桐出聲應允。

    來到老爺子的住處,傭人說爺爺和奶奶在花園裏鋤草,褚桐先去打過招唿,簡遲淮帶她去院子裏看果樹,簡儷緹也在,看

    到哥哥,她挎著手裏的果籃向前,“哥,你今天怎麽有空來這?”

    簡儷緹最近喜歡往這兒跑,滿山的綠色,總能令人心情平靜。簡遲淮笑著朝褚桐看眼,“陪你嫂子去趟墓園。”

    簡儷緹聽到這,表情淡淡的,挽住簡遲淮的手臂將他朝不遠處拉,“哥,她要上墳,自己去好了,你幹嘛還陪著?”

    “她的親人,自然是我的親人。”

    簡儷緹有些不悅,“那種地方不吉利。”

    男人站在一棵梨樹下方,滿頭的白色璀璨,香氣逼人,他盯著褚桐站在院中的身影,顯得孤孤單單,而他,家大業大,卻沒能讓她融入進來。

    “哥……”

    “儷緹,”簡遲淮打斷妹妹的話,“褚桐是你嫂子,她心疼你,你也應該心疼她。”

    “她怎麽心疼我了?”簡儷緹不悅地皺眉,“我看不出來!”

    簡遲淮伸手揉過妹妹的頭頂,“本來有些事,哥不想再提,怕你難受,但如果不說的話,你永遠看不見別人對你的好。你知道洪慶森為什麽答應將手裏的東西還給我們嗎?”

    簡儷緹似乎被戳中痛處,臉色慘白,她咬著唇瓣,額上滲出淡淡的汗漬,“哥,那件事不是你解決的嗎?別說了。”

    “洪慶森之所以隻對你拍了照,而沒有進一步實施……並不是他仁慈善良,而是他喜歡男人!他和男明星有染的照片被褚桐拍攝到,若不是有了這層牽製,他又怎肯乖乖低頭?”

    簡儷緹杏眸圓睜,滿滿的吃驚流溢出來,似是難以置信,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她齒間緊咬唇瓣,幾乎要將嘴皮子給咬破,簡遲

    淮忍著心裏的不舍,他淡淡別開眼,“儷緹,隻有你的親人才會無條件幫你,褚桐為了拿到那些照片,差點被洪慶森的人逮住,你也知道他心狠手辣,若不是她堅定為你,你想過這件事發展到最後的後果嗎?”

    簡儷緹的臉色已經透明如紙,腳下碾碎了白淨的梨花,她嗓音顫抖,“我想過後果,哥,如果那個人真的得逞了的話,我也不想活了。”

    當簡遲淮得知褚桐拍到的那些照片時,他也有同樣的震驚,她不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去等著事情解決,而是拚盡了自己的能力,她是想將局勢替他扭轉的。

    她從沒有不將簡儷緹當親妹妹,更沒有將簡儷緹丟在那置之不理的意思。也許那天,她是滿心歡喜過去簡家,想要告訴他們沒事了,都解決了,可她聽到的,卻是他冰冷的不愛二字。

    簡遲淮透過一樹梨花往前看,褚桐呆呆抬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孑然的背影令人看了心疼,簡儷緹也是一語不發,他越過她身側,簡儷緹轉動半邊身子,“哥。”

    簡遲淮停下腳步看她。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簡儷緹問道。

    男人點點頭,簡儷緹明了,因為從小到大,簡遲淮從來不會騙她。簡遲淮走向褚桐,他是說了實話,褚桐確實為幫簡儷緹努力過,也拍到了足能力挽狂瀾的照片。隻是有些事發展的太快,總能令人措手不及。

    吃飯時,褚桐幫爺爺奶奶端菜,簡儷緹站在餐桌前,簡遲淮還在樓上沒下來,褚桐擺好碗筷,簡儷緹將一杯鮮榨好的果汁遞給她。褚桐有些吃驚地伸手,簡儷緹又補了句,“我自己摘的果子。”

    褚桐忙迴道,“哦,謝謝。”

    “很好喝的,你試試啊。”

    褚桐望向那杯果汁,黑乎乎的看不見底,她握緊杯沿,總覺得簡儷緹會不會往裏麵加了料,不會是杯糖醋醬油吧?但她總不能當著她的麵拒絕,她嘴唇碰觸到杯沿,輕輕嚐了口,居然是酸甜的好味道,褚桐眉眼笑開,整張臉猶如浸潤在陽光中,“是桑葚啊,好好喝!”

    “對啊,”簡儷緹舉起兩手,“爺爺種在後院裏的,我小時候就愛吃,現在打成果汁味道更好吧?”

    褚桐臉上的笑意不減,她點著頭,“嗯。”

    簡儷緹指了指椅子,“坐嘛,我哥要再不下來,我們就不等他。”

    “不等我什麽?”簡遲淮說著,大步走到褚桐身旁,簡儷緹夾起個大蝦,朝他揚了揚,“不

    等你吃飯啊!”

    “那正好,祝你吃成個胖子。”

    “哥!”簡儷緹正要還嘴,老爺子就過來了,“下午誰陪我釣魚,我賞他兩箱芒果,剛運來的,很新鮮。”

    簡遲淮滿口答應下來,因為在耐力方麵,似乎沒人比得過他。

    簡老爺子的別墅風水極佳,不止有自家的果園,還有一條延伸出去的人工河,岸堤兩旁楊柳依依。這會,擺開了四張小凳子,每人一個小桶,褚桐不會釣魚,簡遲淮替她做好全部準備工作,“等魚上鉤時拉動這邊。”

    “好。”

    簡儷緹就坐在簡遲淮的右手邊,她傾身看去,“哥,輸的人怎麽辦?”

    “你想怎樣?”

    “誰輸了就爬樹,給爺爺修剪果園。”

    簡遲淮漫不經心勾勒下嘴角,“你今天穿著裙子,能爬樹嗎?”

    “簡教授,太自負可不好!”簡儷緹朝她左側的褚桐擠擠眼,“況且我和爺爺也都是高手,你肯定會被拖後腿。”

    簡遲淮一笑,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裏,“那就試試。”

    簡爺爺扔下魚線,奶奶搬張椅子坐在他旁邊,午後陽光溫暖和煦,猶如一雙溫柔的手掌拂過人的臉龐,幾株垂柳調皮地在頭頂打著轉,簡遲淮聚精會神,褚桐忍不住去看他的側臉,高聳的鼻梁打出道暗影,魚兒很快上鉤,男人快速起身收線,動作一氣嗬成。旁邊的簡儷緹坐不住,跑過來看,一斤多的鯽魚被他放入桶中,簡儷緹不服氣,“就這麽小。”

    “迴你座位上去。”

    簡儷緹做事情本來就耐心不足,也就欺負欺負褚桐這個新手,她拿出手機打了幾局遊戲,轉眼間爺爺桶中也有收獲,她這才放下手機,又看看褚桐,見她跟自己一樣,忙像模像樣釣起魚來。可她今天的運氣顯然不好,魚竿擺在這半天都沒動靜,眼看褚桐拉起魚竿,“上鉤了上鉤了,簡遲淮,怎麽弄起來啊?”

    簡遲淮站起身,簡儷緹撒起嬌來,“不準幫忙,幫忙不算。”

    褚桐手腳慌亂,被個魚竿扯得走來走去,簡儷緹看得好笑,見她神情繃緊,簡儷緹又喊了聲,“啊,哥,當心,你怎麽掉河裏了!”

    褚桐心裏一急,手裏的魚竿啪地掉下去,簡儷緹這邊正好有魚上鉤,她趕緊收線,穩穩將魚放進了身後的小紅桶內。“褚桐,你墊底了。”

    旁邊的簡老爺子看得忍不住笑,“儷緹,你這不是耍賴

    嗎?”

    “就比誰先釣到魚啊,再說,褚桐是自己掉了魚竿。”

    簡遲淮朝她斜睨眼,“你應該出局。”

    簡儷緹收起魚線,“我要迴去睡午覺了,反正我贏了,爺爺,快讓他們幹活。”

    褚桐無奈地苦笑,“我就該和奶奶一樣,在旁觀戰。”她心中並無難受,反而覺得這樣才有一家人的感覺,簡儷緹得意地拎著桶離開,簡老爺子見另外兩人站著,嘿嘿笑道,“還不快去幹活,別想偷懶。”

    簡遲淮從褚桐手裏接過魚竿,“爺爺,褚桐也沒修剪過果樹,你當心她把你那些寶貝全給弄死了。”

    簡爺爺才不讓他得逞,“你還是當心自己的寶貝吧,別被剪壞。”旁邊的簡奶奶一聽,手指朝他腦門叩去,“為老不尊的,說什麽呢你?怎麽能在小輩麵前說這些?”

    簡爺爺捂住腦門,他真的隻是隨口說說啊,沒別的意思,怎麽她自己想歪了還要來揍他呢?

    簡遲淮拎起腳邊的桶,幸災樂禍,“奶奶,原來爺爺腦門光溜,都是平日裏拜你所賜。”

    “你個小兔崽子!”

    “不要罵我孫子。”

    簡遲淮挽起袖口,脫掉的外套就丟在旁邊,白色襯衣內的肌肉若隱若現,長腿踢動,做著熱身運動。而他的身後,遮陽雨篷高高搭起,簡儷緹和爺爺奶奶圍著圓桌入座,桌上有新鮮的水果,以及茶點,簡儷緹搖著香扇,“哥,加油啊。”

    簡遲淮抬頭看向高高的果樹,褚桐滿臉擔憂,“太高了,爬不上去吧?”

    “我看行。”

    褚桐朝身後那些看熱鬧的人望去,“爺爺,有梯子嗎?”

    簡爺爺搖搖手,“桐桐啊,我們簡家都是好男兒,哪用得著梯子啊,空手就能上了。”

    “那可以選別的樹嗎?”褚桐不放心,這幾棵果樹高的嚇人,簡遲淮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怎麽上得去?

    “我可不能給他亂剪,就這幾棵還能讓他練手,哎呦,大中午的太陽這麽毒,儷緹,去屋裏拿些冰塊,我們做冰沙吃。”

    “好咧!”簡儷緹說完,起身準備走,“哥,你平時都那麽牛叉,等我迴來的時候你可別已經到樹頂了啊。”她飛快離開,簡遲淮走到高高的樹底下,伸手摸了摸。

    褚桐跟他過去,“還是我自己來吧。”

    “爬樹而已,難不倒我。”簡遲淮鬱悶的是,這棵樹下麵光

    禿禿的,連個踩腳的地兒都沒有。

    簡儷緹拿著冰桶過來,“哥,要不要先吃杯冰沙定定神啊?”

    簡遲淮沒有迴頭,他起身用力一躍,想要用手攀住上麵的樹枝,可無奈,實在是太高了,手裏隻能抓個空。他聽到身後有人在笑,簡遲淮拍了拍手掌,腳踩著樹幹準備上去,但沒有著力點,很快滑下來。

    簡儷緹已經笑得不行了,簡爺爺用手指著簡遲淮,“上啊,上啊。”

    簡奶奶朝他們兩人看眼,“這樣欺負人。”

    “奶奶,來來,喝果汁。”簡儷緹將杯子遞給奶奶,又給自己倒上杯。褚桐見他幾次不成,幾乎也要笑出來,她走到樹底下,用手試了試,然後往上一跳。雙手雙腳夾住樹幹,待穩穩攀附住後,人一點點往上爬。

    簡儷緹嘴裏的果汁差點噴出來,簡遲淮抬頭,看到她已經爬上去大半截,簡爺爺抹了把汗,“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絕活啊。”

    到了上頭,褚桐吊住樹枝坐上去,簡遲淮看過她攀爬的本事,可沒想到這種用於攀電線杆的‘絕學’她都會,褚桐坐穩後,朝下方喊道,“把剪子給我。”

    簡遲淮怔在下方不動,褚桐晃動兩腿,“遞給我啊。”

    簡奶奶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揮動雙手,“桐桐,快下來,太危險了,你爺爺是跟遲淮開玩笑的。”

    簡儷緹也麵色焦急,起身後跺著兩腳,“你別摔下來啊,快,快……”

    “我沒事,這點高度難不倒我的。”褚桐朝簡遲淮招手,“剪子呢?”

    “下來!”簡遲淮看得眼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院子裏有專門的花匠,用不著你做這些。他們就想看我出糗而已。”

    褚桐當然也明白,她踩著樹枝站起來,“我既然都爬上來了,幹脆剪了再下去。你放心吧,這點高度不算什麽。”

    簡遲淮見狀,將腳邊的剪子遞給她,褚桐不知道要剪哪些,他就在下麵指揮,包括如何修剪,修剪的長度。簡奶奶眯著眼睛,笑意盈盈道,“我們年輕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

    簡爺爺哼聲,“我們那是愛情,他們這是什麽?秀恩愛。”

    “愛情跟恩愛不是一個意思嗎?”簡奶奶瞪他眼,“早就說你沒文化,你還沒意識到自己多可怕呢。”

    修剪完枝葉,簡遲淮在下麵張著雙手,褚桐兩腿往下一躍,被他輕鬆接住,她滿臉的汗,頭發黏在臉上。“讓你逞能。”

    褚桐擦著汗水,抿嘴而笑,“也不知道誰逞能,爬不上去還要爬。”

    說完,就徑自越過他向前,爺爺奶奶在招唿她過去,老爺子讓她喝杯冰鎮果汁緩緩神,“沒想到你還能爬樹啊,小猴子一樣的。”

    簡遲淮過來,拿起另一杯就要喝,老爺子仰頭笑道,“你就不行,磨蹭磨蹭還上不去。”

    簡遲淮迴了句,“人跟靈長類動物當然不能比。”

    褚桐不滿地朝他看眼,此時,簡奶奶又插了句,“以後可不能蹦上蹦下的,要是肚子裏懷著怎麽辦?”

    “……”

    迴去的路上,褚桐倦怠無比,今天玩的很暢快,她將副駕駛座往下調,半躺著,簡遲淮專注開車,她伸出手掌,落向男人肩頭。

    “怎麽了?”他騰出隻手,覆住她的手背。

    褚桐覺得,有些話是肯定不能問的,但她憋在心裏難受,“我昨天看了部電影,看完心裏難受。”

    “什麽電影?”

    褚桐覺得自己也是能人,這樣的謊話都編的出來,“男主和女配呢,很相愛,可是後來女配死了,男主傷心不已,恰好女配有個雙胞胎的妹妹,跟女配長得很像,後來男女主自然地在一起。可男主心裏總是有那個姐姐,把妹妹當成替身,妹妹發現自己融化不了他的心,她……”

    “胡扯,”簡遲淮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什麽腦殘電影?韓劇吧?”

    “呃,這劇情多讚啊,很賺眼淚的好不好?”

    “哪裏讚?男主白癡,女主白癡,估摸著也就那個死掉的女配正常些,不過也沒用,想來出場也就幾分鍾吧。”

    褚桐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但是替身戲碼,本來就熱門啊。”

    “俗。”簡遲淮說了句,他繼續開車,眉間漾著笑,“這劇情,裏麵的妹妹也夠缺心眼的啊,從小腦部發育不全吧?”

    褚桐深吸口氣,好歹這yy裏麵的女主角色是她好吧?說話能留點口德嗎?“哪裏缺心眼啊,多可憐啊,明明愛著男主,可是卻得不到他的心。”

    “以後這樣的電影別看,會拉低智商。”簡遲淮直接給予這樣的評價。

    褚桐盡管拐彎抹角被罵了,但心裏卻放鬆不少,簡遲淮單手握著方向盤,狹長的雙目透過內後視鏡看到褚桐若有所思的樣子,隨便編個故事就來試他,原來她在懷疑他和她姐姐之前有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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