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苦09


    “陛下也知鹽引製隱患頗多, 此行我對他陳述利弊,他已有動搖之意, 會如何處置信王還不知, 可至少潘霄漢的案子,不至於查不下去,我和孫律會重查曆年禹州鹽務上的案子, 若是一切順利, 大周各處鹽務會煥然一新。”


    傅玦的話給戚潯吃了一粒定心丸,她問道:“那可會對王爺不利?”


    傅玦眼底笑意更深, “暫不會。”


    他又話鋒一轉, “對我不利又如何?”


    戚潯不知怎地耳尖微熱, 想起他的話, 便道:“便像王爺說的, 若是因此事令王爺身陷囹圄, 那便太不值當,有王爺在,還能為大周百姓做許多事。”


    傅玦深深看著戚潯, “若我有朝一日, 當真身陷囹圄呢?”


    戚潯呆住, 心底又是一陣發慌, “不會的……”


    見她色變, 傅玦輕笑出聲來,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發頂, “嚇你的。”


    此時天色不早, 傅玦道:“行了, 也聽到好消息了,早些歸家, 宋少卿他們今日若有所獲,你也不必在此候著。”


    戚潯要行禮告退,卻又忍不住道:“那王爺做什麽?”


    傅玦通身的愉悅,“我要查些舊案卷宗。”


    說至此,他看出戚潯不願早走,便忽然道:“你若不著急,倒是有一件差事交給你去做。”


    戚潯忙問:“是何事?”


    “去大理寺找和禹州鹽務有關的案卷,帶來刑部,稍後孫律會過來,我們要用,我本想讓林巍跑一趟,可你對那些卷宗想來更熟悉些,你便與他一起去吧。”


    戚潯眼瞳驟然一亮,克製的道:“最早要拿多久以前的呢?”


    傅玦略作沉吟,“最近十年的。”


    戚潯眼底的躍躍欲試逃不過傅玦的眼睛,他不知想到什麽,便有些欲言又止,戚潯見狀問:“王爺還有什麽要交代?”


    傅玦最終還是道:“沒什麽,速去速迴,等找齊了卷宗送過來,再讓林巍送你迴家。”


    戚潯應聲,又叫上林巍,腳步輕快的出了刑部大門。


    傅玦看著戚潯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後堂去。


    林巍駕車送戚潯到大理寺之時,大部分人已經下值,主簿魏文修正要走,卻碰上她們,戚潯忙道:“魏主簿要多留片刻了,我們奉王爺的命令來取幾份和禹州鹽務有關的舊案卷宗。”


    魏文修有些意外,又跟著她們往迴走,“怎忽然查起了禹州鹽務的舊案?要拿多久以前的呢?”


    “是最近一樁案子和禹州鹽務案有關,王爺說要最近十年的。”


    魏文修一聽,隻覺工程不小,不由有些頭疼,“最近十年,那得找到建元二十四年去,你當時和他們一起整理卷宗了,可還記得都放在何處的?”


    戚潯忙點頭,“記得個大概,先帝一朝的都在後麵的庫房,本朝就在前麵,我記得不算多。”她看向林巍,“我去找建元年間的,你跟著主簿在前麵找?”


    林巍應是,“行,你受累。”


    魏主簿也覺得如此安排不錯,便去拿了鑰匙,先去後麵給戚潯開了門,望著裏頭汗牛充棟的文卷書冊,魏主簿和林巍都覺頭大如鬥,林巍道:“天黑之前能找完嗎?”


    戚潯道:“盡力吧,就是耽誤主簿的功夫。”


    林巍便道:“不能留下鑰匙讓主簿先走嗎?”


    魏主簿還未說話,戚潯便道:“大理寺的規矩,庫房的鑰匙都是主簿掌管,其他人不可擅入的。”


    魏主簿笑著頷首,“都是辦差,晚些歸家也沒什麽。”


    他說完帶著林巍往前麵去,戚潯看著他二人走遠,轉身便進了庫房深處,她一顆心咚咚直跳,先去找出一本建元二十八年的卷宗拿在手中,而後便直奔建元十八年的那排案卷,這些案卷大都是她看著小吏們放上去的,而瑤華之亂的案卷,更差點被她打開過,她搬來木梯,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本卷宗。


    泛黃的案卷比起上次看到的多了幾分磨損,正是孫律中間借出過的緣故,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削薄的小刀,一點點的將上麵的封漆剔了開。


    院子裏隻有傍晚時的夏日蟬鳴聲響,庫房之中落針可聞,隻有走得近了,才能聽到這逼仄的巷道裏,有刀片刮磨紙張的聲音,戚潯拿刀的手極穩,額上卻出了汗,很快,這份絕密的卷宗被她打了開。


    她從案情陳述開始看,因案情繁雜,這本卷宗格外厚實,她時不時豎耳聽外麵的動靜,又一路往下看關鍵證人的供詞。


    越往下看,她捧著卷宗的指尖開始輕顫,處理這樁案子的人十分細致,供詞也是事無巨細,若是旁人來看,隻覺辦差之人謹慎周全,這案子也被查的清楚明白,可戚潯卻是越看越心驚。


    分明是冤枉的,若辦案之人草草了事也就罷了,可諸多人證物證卻這樣完美無缺,衛陸寧三家家主雖然未曾認罪,可每家都有人承認了與陸貴妃勾結,幫著四皇子弑兄奪嫡,就算這是屈打成招,可其他的人證物證到底是誰在操縱?


    看到最後,戚潯心跳的越來越快,額頭汗意凝成滴,“啪嗒”一聲落在卷紙上,她嚇了一跳,連忙將案卷收起,可封火漆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這些看似完美的證詞之中,來自宮人的證詞並不多,陸貴妃和四皇子身份特殊就算了,可連受害者二皇子身邊的宮人也無,反倒是無關緊要的目擊者做了旁證。


    將一切還原,戚潯一邊平複情緒一邊馬不停蹄的找禹州鹽務的卷宗,也幸而魏主簿年紀大了,對案卷的安放不熟悉,等她將五份案卷找齊,林巍還有最後一份案卷沒找到,見她來了,便拿著名冊讓她幫忙。


    “奇怪,就在這一年的啊,這一年的案卷都放在此處的,怎麽硬是找不到?”


    戚潯看了一圈,轉身繞向高櫃另一麵,很快道:“找到了!我就知道放到對麵去了,當日存放的案卷太多,繞來繞去繞糊塗了就會放到反麵去。”


    林巍一喜,“還是你利落!”


    最近十年,和禹州鹽務有關的案卷一共八卷,二人清點了一番,見外麵天色昏黑,便也不耽誤功夫,很快便跟著魏文修一同離開了大理寺。


    待迴到刑部衙門,天色已經黑透,二人入內院,果然看到拱衛司的人侍立在外。


    “王爺,卷宗取來了。”


    林巍在門口稟告,門被一把拉開,傅玦道:“倒是快。”


    林巍便道:“戚潯熟悉,很快就找全了。”


    傅玦越過她看向戚潯,“不錯,你送她迴去。”


    戚潯也想早些歸家,很快行禮告退,待出衙門上了馬車,便閉著眸子開始迴憶在案卷上所見,她記性極好,看過一遍的案卷總能記個全乎,可適才案卷繁雜,她隻怕將關鍵之處忘了。


    在馬車上迴憶了一路,歸家後戚潯又將幾處關鍵寫在紙上,再按照後麵諸多人證物證一番串聯,很快,讓她發現了一處證供上的錯漏。


    然而隻發現一處錯漏並不夠,戚潯不敢將紙上所寫留下來,最終將紙張焚毀後才安心歇下,臨睡前戚潯想,她看到了當年調查瑤華之亂的全貌,她得讓江默知道。


    翌日一早,戚潯出門之時便看見街上行人多有交頭接耳之狀,她覺得古怪,偶爾還聽見“信王”二字,不由詫異,信王怎麽了?


    她心下狐疑,走到一處茶餅鋪子時便停下聽用早膳的幾個男子說話。


    “信王可是陛下的最寵愛的弟弟,也是年輕有為,此番議和,他也頗為盡力,陛下還打算將禦林軍也交給他掌管,如今這些話,必定是謠言。”


    “你沒看到那些紙上寫的真真切切嗎?怎麽會是謠言,禹州鹽政上下,聽說早就沆瀣一氣了,那些人在朝中都有靠山,不然怎麽有膽子貪得那般狠?”


    “我也知道,我有親戚在禹州做鹽業買賣,他花了許多力氣,也拿不到鹽場的經營之權,就是因為朝中無人,最終隻能做二道買賣。”


    “那拱衛司也是,就沒聽說過他們做過好事,若說的是真的,那如今被抄家的那一家也太冤枉了,好好的一家人,真是家破人亡……”


    戚潯聽到此處忍不住了,上前問道:“幾位大哥,你們剛才說的紙是何物?”


    其中一人便道:“小姑娘,你還不知道嗎?今天平康坊出事了!”


    戚潯蹙眉,那人道:“今天整個平康坊百多戶人家,早上起來便發現自家院子裏被人塞了紙張,拿起來一看,紙張上寫的是當朝信王極其黨羽貪汙禹州鹽稅,又說拱衛司也為信王走狗,此番抓了個姓潘的大人,要讓他頂罪!”


    戚潯大驚失色,另外一人道:“不止百姓院子裏,還有永康坊和長平坊的大街上,撒了好多這樣的紙,大清早的,大家起來看著滿街的紙片,自然要撿起來細看的,這一看,此事便傳開了,也不知是誰這樣大膽,被抓住了,隻怕要掉腦袋!”


    戚潯不敢耽誤,連忙往刑部衙門去,待到了衙門前,果然看到許多車馬停在門前,而她剛一進門,便看到李廉麵色青白的站在外麵,在他身邊的,還有周蔚幾個。


    見她來了,周蔚忙對她招手,“出大事了,你知道了嗎?”


    戚潯點頭,“來的路上聽人說了。”


    周蔚嘶嘶道:“一定是潘若愚幹的,這下可真是把信王惹怒了。”他朝正堂呶呶嘴,“信王來了,長公主殿下也來了,孫指揮使也在,還有一個人你一定猜不到,連那個李岑,就是西涼二皇子,連他也來了——”


    戚潯朝正堂方向看去,門前侍立著的下人果真不少,周蔚道:“這個二皇子是來看熱鬧的,李捕頭剛才已經被一頓好罵了。”


    李廉歎氣,“永康坊和長平坊平民太多,又是魚龍混雜之地,衙門哪裏能時時刻刻盯防?”


    周蔚又指了指正堂,“巡防營才是最慘的,錢指揮使和江校尉都在裏頭。”


    戚潯一聽,不由心弦微提,江默也在裏頭!


    她正擔心著,忽然看到一人怒氣衝衝的從堂中大步走出,此人華服加身,麵容戚潯有些眼熟,再一想,這不正是在那日迎接使臣隊伍之中見過的麵孔,正是信王趙詮。


    趙詮帶著隨從快速離去,戚潯道:“眼下可有何應對之策?”


    周蔚道:“已經派了一部分人出去了,將所有謠傳的紙張都收迴來,可收迴來也沒用了呀,現在外頭都知道了,悠悠眾口,如何堵得住?”


    戚潯心底一時不知是何滋味,潘若愚是想魚死網破的,知道衙門不會善了,那赦免潘霄漢的詔書也不可能發,因此用這樣的法子,最大限度的傳揚此事。


    又在外等了片刻,先是一道黑袍身影跨出正門,正是西涼二皇子李岑,他麵上笑意盎然,邊走邊道:“嘖嘖,這可真是一場好戲啊……”


    他人剛走出衙門,正堂處又有雲霞似的銀紅宮裙一閃而出,卻是長公主趙沅走了出來,她仍然是盛裝華袍,明豔無雙,駙馬秦瞻陪在她身側,一身雪白道袍優哉遊哉,她二人氣質鋒芒全然不同,可不知為何,又有種莫名的契合。


    長公主一邊和秦瞻說著什麽一邊朝外走,這時目光一晃看到了戚潯,她笑意一深,朝戚潯招手,戚潯連忙抬步朝她走過去。


    “拜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端然道:“你也在此?”


    戚潯垂著眉眼,恭敬的道:“此番投毒案有人喪命,卑職便跟著驗屍,如今在衙門待命。”


    長公主讚許的點頭,“很好,你們宋少卿一定十分器重你,隻是這次兇手鬧得太大了,宋大人和臨江王要著急了。”


    戚潯連忙應是,長公主這才和駙馬一同離去。


    等二人出門,戚潯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時周蔚湊上來,“看來長公主對你頗有印象,竟然會主動叫你說話。”


    戚潯道:“因我是女仵作吧。”


    周蔚點頭,“應該是,長公主也是個奇女子,她年歲比今上大一些,也過而立之年幾年了,卻膝下無子,駙馬爺瞧著對她十分寵愛,絲毫不以為意,難道駙馬爺想要絕後嗎?”


    戚潯望著長公主離開的方向,眼底有些儒慕之意,“或許有何難言之隱,又或許長公主本就不打算要子嗣,隻要他們二人琴瑟和鳴,外人又怎好說什麽?”


    周蔚摸了摸鼻尖,“自然不敢說什麽,隻是有時候覺得,長公主身為女子,倒是十分可惜了,若她是男子,必定是治國興邦的肱骨良臣。”


    李廉這是麵無表情道:“若長公主是男子,那二皇子死後,先帝按照次序,也隻會傳位給長公主,便沒有今上什麽事兒了。”


    說完三人麵色皆是一緊,左右一看,見無人聽見才鬆了口氣。


    正堂之中,孫律黑著臉道:“這個潘若愚,是非要鬧個你死我活才足夠,昨日陛下已經有了動搖之意,今日見他如此肆無忌憚,陛下必定十分震怒,信王此去,多半是入宮找陛下訴苦,你昨日整日功夫算是白費了。”


    傅玦若有所思,“也不是全無好處,陛下心底猶豫不決,如今事情到了明麵上,朝中文武百官隻怕也多有議論,陛下聖明,不會將護短做的那般明顯。”


    孫律搖了搖頭,“為今之計,還是快些抓到這個潘若愚。”他看向坐在地下的覃文州和錢鏡明,“我看你們這兩日什麽都別幹了,就全城搜捕,我不信此人還能藏著。”


    傅玦道:“搜書局書坊,今日落在外麵的紙張足有千張,且上麵字跡如一,乃是手寫加印刻,這個潘若愚準備充足,這才是最厲害的一招。”


    宋懷瑾這時道:“當日去白鹿書院調查之時,其中一位老先生倒是提過,說潘若愚當年說過字跡的誌向,並非入朝為官,而是大辦印書業,老百姓看到的書多了,才有機會開明心智,隻是我們也查過,潘家沒有書局之類的產業。”


    傅玦搖頭,“去查城中的小作坊,尤其城南一帶,大的書局太過顯眼,他們不會去,此番灑紙張是在永康坊和長平坊,便重點搜查這兩地。”他似乎也被潘若愚如此無忌之狀氣道,“他沒多少地方可躲藏了。”


    錢鏡明聞言趕忙站起來,“那下官立刻帶人去搜?”


    覃文州也起身,“下官也親自帶隊。”


    傅玦點頭,二人相攜而出,江默跟在錢鏡明身後,李廉也迎了上去,待聽聞要去城南搜查,一行人很快離開了衙門。


    見宋懷瑾沒出來,戚潯和周蔚對視一眼,隻能繼續候著。


    屋內傅玦對宋懷瑾道:“禹州鹽務上的案卷昨日本王與孫指揮使看過了,梁文忠在任之時,不是沒有人揭發,而是都被壓下來,而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兩宗案子,皆是由禹州鹽政使之下的散官獲罪,其中有兩人,如今還在天牢之中。”


    他接著道:“拱衛司查辦的是潘霄漢的案子,按我們的意思,如今重新追溯這兩樁梁文忠任鹽政使之時的舊案,你派兩個司直,一個去禹州找當年跟過梁文忠的官吏查問,但有不配合者或者替其遮掩者,盡數綁了帶迴京城,令一個去梁文忠的老家密州,務必將梁文忠本人帶迴京城。”


    宋懷瑾麵色一正,“是,下官這就安排。”


    傅玦朝堂外看了一眼,“隱蔽些,信王如今擔心拱衛司深查,因此多盯著拱衛司,可不排除他對你們也橫加阻攔,你交代清楚。”


    宋懷瑾明白輕重,立刻起身道:“那下官這就迴大理寺去安排。”


    傅玦頷首,待宋懷瑾離開,便端起茶盞和起茶來,孫律在旁瞧見,“我看你是很樂意如此,信王的事揭到明麵上來,逼著聖上不得不應對。”


    傅玦牽唇,“對你也有好處,你可以繼續查了。”


    孫律表情有些難看,可拿傅玦又沒有法子,不多時起身道:“你不是要見潘霄漢嗎?”


    傅玦抬眸看他一眼,待明白過來,了然一笑,“那真是多謝你。”


    孫律冷嗤一聲出門,瞧見戚潯,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沒多時傅玦出來,見戚潯和周蔚還在,便道:“今日刑部無事,你們跟著宋少卿迴大理寺待命便是。”


    言畢,他二人一前一後離開,戚潯心知昨日劍拔弩張的二人多半已達成共識,不由替傅玦鬆了口氣。


    待迴了大理寺,便發覺宋懷瑾將朱贇和王肅分別派了出去,也並無明麵上的公文,戚潯心思靈動,猜到要查往日舊案,又想到這其中多是傅玦助力,前日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可當年的瑤華之亂涉及皇家,衛陸寧三家更是滅族大罪,與潘霄漢的案子終究不同,戚潯不敢貿然行事,她有心私見江默,可今日巡防營忙著差事,並無機會,戚潯在大理寺待至下值,料想著或許能碰上複命的江默,便又往刑部衙門去。


    到了刑部,果然正碰上從裏麵出來的江默,江默看到她也是意外,“你怎來了?”


    戚潯朝衙門裏看了一眼,“王爺和大人們在嗎?”


    江默搖頭,“不在,指揮使令我來交代一聲,還未找到潘若愚的行蹤,可沒想到他和孫指揮使都還未歸來。”


    戚潯找的便是江默,便道:“江校尉買點心嗎?”


    江默一聽便知她有要事相告,左右看了看,往她跟前走近了些,又低聲道:“明夜酉時過半。”


    戚潯心領神會,正要與他辭別,遠處忽然有人輕喚。


    “妹妹——”


    戚潯起先還未反應過來,待迴身一看,秀眸微沉,竟是戚淑尋了過來!


    她沒迴頭看江默,連忙快步迎上去,“二姐怎麽來了?”


    江默一聽便知戚淑身份,不由打量起此人,這時戚淑親熱的抓著戚潯的手,也目光興味的看向江默,很快笑著道:“妹妹,這位公子是何人?我看你們說了好一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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