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02


    覃文州激動的問:“並非自殺?”


    戚潯“嗯”了一聲, “死者麵色青灰,肌膚上有出血點, 眼球突出, 口唇幹裂,舌上有小刺瘡,兩耳腫大, 腹部略有鼓脹, 依照中毒之相,乃是礜石中毒。”


    “礜石毒性與砒/霜類似, 卻不比砒/霜性烈, 常被道家用來煉製丹藥, 若用的適量, 有祛寒濕冷積之效, 可若用過了量, 便是毒藥,而尋常百姓家中最常見到此物的便是毒鼠藥,我猜你們查證所得, 死者常清當是服用毒鼠藥而亡。”


    覃文州眼底生亮, “正是毒鼠藥!毒鼠藥的藥罐就放在他床頭, 還未吃完, 因此大家都覺得他是自殺身亡, 昨日京畿衙門的仵作來驗,也是如此說辭。”


    戚潯這時將常清的右手袖口牽起給覃文州和傅玦看, “大人和世子請看, 死者右手袖口上有深色印痕, 胸前和領口也有,這印痕黃濁, 並非油汙,卻又有淡淡的生薑與草果之味,這是極常見的治療嘔吐腹瀉所用的方子。”


    “礜石毒不比砒/霜烈性,服下此毒者,常有數個時辰的腹瀉嘔吐,且伴有極嚴重的痙攣疼痛,這過程時間長,意味著死者死前要經曆長時間的痛苦,如果死者是自殺,選擇此藥實在不夠明智,而我適才所言的湯藥,他更不會服用。”


    “因此我推斷,是有人下毒與他,他隨後嘔吐腹瀉,可他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隻當做吃壞了肚子,這才用尋常百姓家裏最常見的的法子做藥湯服下。”


    覃文州蹙眉,“那或許是他服毒之後後悔了呢?”


    戚潯彎唇,“若是後悔,他又怎會用生薑草果湯來解毒?他知道自己服下的是毒鼠藥啊。”言畢她又道:“大人若不盡信,我還可剖驗。”


    覃文州看向傅玦,傅玦頷首道:“驗。”


    戚潯點點頭,利落的選起剖屍刀來,門外齊宗義等人聽得長大了嘴巴,忍不住道:“當真要剖驗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覃文州聞言道:“齊山長莫要迂腐,如今案子疑點甚多,早點查出真相告慰死者在天之靈才好。”


    齊宗義欲言又止,隻好歎息著應是,他身後的學子們十多人,年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年長者也不過十七八,一聽這仵作姑娘竟要剖屍,神色皆是驚恐,看著戚潯的目光,更好似看什麽鬼怪一般,隻有孫菱,明眸鋥亮,像是看到了寶貝。


    戚潯很快選好了剖屍刀,她抬手解開死者襟口,呲溜一聲抽掉了死者的腰帶,啥時間,死者的胸腹皆袒露出來,門外響起了一片倒抽冷氣聲,孫菱下意識偏了偏目光,可想到戚潯便是女子,又大著膽子去看,然後,她便看到戚潯要去解死者的褲腰。


    戚潯都上手了,卻又覺得不太妥當,她看向覃文州,“大人,卑職剖驗,還是讓閑雜人等迴避為好。”


    覃文州亦覺有理,忙令齊宗義等人去外頭候著,他們這些讀書人本也看不慣這等場麵在,自聽令離去,唯獨孫菱不願走。


    她道:“《禮記》說‘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他們整日讀書寫字,卻還不及我一女子,我不走,我也不嫌惡心也不怕。”


    覃文州無奈,戚潯聽見這話隻覺這位長樂郡主有趣,她也不多言,俯身將常清衣褲盡數褪下,隻如此,孫菱麵上青紅交加的,側身不敢再看。


    屍體暴露在寒冷之中,青灰之色越是滲人,按照覃文州所言,死者死亡時間在一日半左右,戚潯查驗下來,也的確如此,而要確定死者是否服用過生薑湯,隻需剖驗看死者胃裏殘留便可。


    戚潯在死者胸椎下刀,一路向下到死者胃部,因死亡時間短,血很快從死者皮肉下溢出,不過片刻,整個中堂便滿是血腥味,戚潯麵巾之上的眸子專注又冷肅,比平日裏活泛靈巧的模樣大為不同,傅玦的目光從她的手上一路往上逡巡,最後落在她纖長的眼睫之上。


    剖驗沒有眾人想象之中快,時間一點點流逝,冷風穿堂而過,男子們尚且耐不住的跺腳活動活動,戚潯卻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她的袖子挽到小臂中段,剖屍時露出二寸長的胳膊被凍得青白,光影明滅間,幾乎能看清肌膚下細枝般的血脈。


    “周蔚,去找個盆來——”


    忽然,戚潯開口,眾人隻見她沾滿了血色的手從屍體腹腔內捧出一團汙物,周蔚應了一聲快步跑出去,沒多時,捧了個筆洗進來。


    戚潯將那團汙物放進去,仔細分辨,沒多時,戚潯抬頭道:“死者胃裏殘留了些許薑渣,的確如我先前推測的那般,是用過生薑湯的,並且,死者胃裏還有些綠豆皮殘留,照豆皮被消解的程度看,應當是前天晚上用的,應當是類似綠豆粥又或綠豆糕之類的食物,毒鼠藥或許就在此時吃入腹中。”


    “從屍體身上留下的痕跡看,並無外傷和其他淤青挫傷,不存在死者被強行灌入毒藥的可能,因此定是死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吃下,那兇手將毒藥摻入飯菜和糕點之中的可能性就很大,這一點可查問書院其他人。”


    戚潯微微一頓又道:“死者食道和喉頭損傷大,應當是前夜反複嘔吐過,也因此,胃內殘留物並不多,腸道內有米狀殘留,正是礜石中毒之狀,若在他所住之地的淨房內搜查,當能搜到一些汙物,而生薑湯是最簡易的方子,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夜半煮的。”


    戚潯說完這些,足以證明常清是被下毒而死,然而覃文州還有一個疑問,“常清是被人下毒毒死,那另外三位死者的死,有沒有可能是常清做的?”


    戚潯看向不遠處的三具屍體,“這個還要細驗才知道。”


    言畢,她又傾身整理常清的屍體,隻將從胃裏尋出的殘渣留下,周蔚麻利的打來一盆水,又令她將手上血跡清洗幹淨。


    傅玦和覃文州午時去的大理寺,來到白鹿書院是申時前後,此刻斜陽西垂,天色不早,若要細驗,今日多半驗不完,覃文州看向傅玦,等他拿主意。


    傅玦略一沉吟,“既然並非自殺,另外三人的死也大有可疑,眼下封鎖書院,讓李廉將最近七日出入書院的人全都召迴,除了衙門和大理寺的人之外,其餘人都不得妄動。”


    他又看向宋懷瑾,“今日煩宋少卿帶人問證供。”


    李廉為京畿衙門捕頭,也隨從在側聽令,聞言立刻應聲,點了幾人離去,宋懷瑾心中亦有數,“還得將幾位死者的身世查個明白。”


    覃文州道:“這個昨日已問過,第一個死者劉希,是被毛筆刺死,他今年十七歲,是吏部員外郎劉元之子,來書院念書已有三年,去歲參加科考未曾高中,是打算再在書院念兩年參加下屆科考。”


    “第二個死者是楊俊,是京中永寧坊楊氏布莊老板的次子,他今年也是十七歲,來書院念書隻有兩年,還未參加科考,此二人家境殷實,是與第四位死者常清有過口角的,據說是劉希和楊俊發現常清寫的戲本在戲樓裏賣出好價,結果被這二人告發到了山長處,道讀書人寫戲本自降身價,對白鹿書院名聲不利。”


    “齊山長知道常清家貧,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那之後,他曾告誡常清掙夠了讀書的銀錢,便當將心思放在課業上,也並未懲處,不過常清卻與這二人結了梁子,並且此事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山長更不知道常清還在給戲樓寫戲本子。”


    “第三位死者,曾文和,十八歲,他便是此前說過的常清的同鄉,他比常清早兩年來白鹿書院,家境也隻比常清好上兩分,平日裏賣些字畫,對常清也十分照顧,這也是我們起初覺得古怪之地,更具體的還要再調查。”


    宋懷瑾聽完點頭,“明白了,那我這便帶人去問證詞。”


    宋懷瑾點了謝南柯和王肅幾個跟著,他一走,大理寺便隻剩下戚潯和周蔚,兩人對視一眼,便聽傅玦吩咐覃文州,“覃大人,若是府衙還有公務,你便不必在此守著了。”


    覃文州身為京兆尹,自不止管查案一道,他略一想道:“既是如此,便將李廉留下聽您調派,下官明晨要入宮麵聖,的確不敢耽誤。”


    傅玦點頭,覃文州便帶著隨從離開,傅玦又看向戚潯,“戚仵作可還能繼續驗屍?”


    戚潯忙應話,“自然,卑職這便驗另外三位死者。”


    傅玦頷首,視線隨著戚潯而動,戚潯頭次在傅玦眼前當差,心底自然謹慎,手腳更利落了許多,周蔚比她經驗還少,心底直打鼓,亦緊隨在他身後。


    二人走到最左側第一位死者身邊,周蔚忍不住低聲道:“怎麽說?眼下咱們是幫著刑部查案了”


    戚潯道,“又非頭次了。”


    周蔚壓著聲,“你別忘了,先前咱們還當世子是嫌疑犯人呢,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當差,我怎能不害怕。”


    戚潯無奈,“世子身份尊貴,怎會記這個仇?”


    周蔚很有些不情願,一轉頭,卻見傅玦正看著他們,他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傅玦不是好相與之人,於是忙收迴目光,板正身子規規矩矩站好。


    孫菱也一直看著戚潯和周蔚,她忍不住道:“沒想到戚姑娘果然厲害,難怪能在大理寺司職,若是長公主知道她,一定會對她十分賞識。”


    傅玦聞言並不接話,孫菱忍不住道:“傅玦哥哥,你可知戚姑娘身世?也不知她家中做什麽的,女子為仵作我還是第一次見,這行當似是賤役,多為奴籍罪役擔當,尋常人家也隻有分外貧苦才會讓兒女做這個,戚姑娘的父母竟舍得。”


    傅玦這才道:“戚仵作在大理寺司職,十分得大理寺少卿看重,你不必操心。”


    孫菱又撇嘴,又道:“傅玦哥哥迴來還未去我們府上,我哥哥這幾日出京辦差了,否則今日便邀你過府。”


    傅玦轉眸看了一眼外頭天色,“時辰已晚,你要去向長公主複命便去吧,此案或許要查個數日,令她心中有數。”


    孫菱有些不滿,似不想走,可看天色的確不早,隻好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那我去了,明日我再來,我也想知道這案子是怎麽迴事。”


    孫菱言畢,又高聲道:“戚姑娘,我走了,咱們明日再見。”


    戚潯正驗第一具屍體,聞言直身道:“是,郡主慢走。”


    孫菱轉身離去,戚潯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又傾身驗屍,周蔚本就是個話多的性子,忍不住的道:“這位便是忠國公府的長樂郡主吧?”


    “應當是。”


    “沒想到與傳言不同,傳言說她深得太後和陛下喜愛,驕縱無雙,一個不高興連陛下都敢頂撞,如今看著,倒也沒有那般可怕。”


    戚潯搖了搖頭,“傳言不可信。”又道:“幹活,將箱子裏的白醋拿來——”


    周蔚跑腿很是利索,很快將白醋尋出,戚潯將白醋塗滿了第一位死者的屍身,正要細驗別處,便聽到輪椅朝她靠近了些。


    傅玦問:“戚仵作,如何?”


    戚潯心思一提,忙道:“第一位死者的死亡時間,應當在五日左右,而後四日之前被發現,屍僵已經消失,從身上留下的屍斑瘢痕看,死者死亡時是坐在某處桌案,死後身體倒向前,趴在了類似桌案之地,因此瘢痕大都在死者臀部和大腿後側,上身則集中在右側頸部和小臂內側,是因死者死後趴著的姿勢而定。”


    傅玦頷首:“死者死在自己的寢房內,前一天晚上,有人在窗外看到他趴在自己書桌上,當時那人以為他是看書看累了,便未出聲叫他,到了第二日早上,還是有人看到他趴在那裏,有人覺得不對,便推門進去叫他,這才發現他死了。”


    戚潯狐疑,“那寢房內隻有他一人住著?”


    此處是書院,在戚潯的印象之中,不應該是獨居才是,傅玦道:“因過年,許多京城本地的學子,或是近處州府的學子都迴家過年了,他那處寢房本還有三人,隻是他們都不曾迴書院,因此暫是他一人獨居。”


    戚潯記性極好,又道:“可他不是吏部員外郎之子嗎?他為何早早來了書院?”


    傅玦牽唇,“他此前未考中進士,他父親對他給予厚望,他亦十分好學,初五之後便迴了書院,平日裏多一個人溫習課業。”


    今日是正月十三,劉希初五迴到書院,初八便遇害身亡,戚潯仔細想了片刻,又去看屍體上的挫傷,“劉希這般死法,兇手多是在他背後偷襲,且必定是他相熟之人,來的時候卑職看到書院裏的學子不多,若按照劉希遇害的時間推算,初八在書院的人都有嫌疑。”


    她又指著屍體的雙手和麵部,“死者麵部口鼻之地有青紫色淤青,兇手殺他的時候,當是從後捂住他口鼻,而後以刺尖向小拇指方向的握法,刺向死者心脈,不過卑職看這傷口,刺入的方向是——”


    她一邊說,一邊抬手比劃,隨後皺眉,似乎覺得何處不對勁,傅玦道:“兇手刺中的是死者左側心脈,倘若他以右手刺入,方向當略有傾斜,除非他以右手捂住死者口鼻,以左手刺入兇手心脈。”


    戚潯不由得眼底微亮,她正在思考這推測的合理性,傅玦卻已看透,由他這般道出,她便越發肯定,她不由問:“世子擅武,亦擅用兵器,左利手與右利手的確會有角度差別?”


    傅玦點頭,“自然。”


    戚潯於是心底一定,“那兇手極有可能是左利手!死者的傷口是從靠近胸椎骨之地刺入心脈。”她說完視線掃了一圈,“不知兇器在何處?”


    傅玦看向林巍,林巍走到房內角落處端過一個木托盤,其上擺著三物,折斷的毛筆,琴弦,以及一摞褶皺的書頁,正是殺死前三位死者的兇器。


    白鹿書院為天下學子向往之地,毛筆、琴弦、書頁,更是書院內常見的風雅文質之物,可如今卻被兇手當做兇器,戚潯瞬間覺出些詭異之感。


    “戚仵作,這便是此案三件兇器。”


    戚潯接過托盤,先看殺死劉希的斷折毛筆,毛筆是中楷軟毫筆,從尾部三分之一處折斷,斷口傾斜,正好形成利尖,而兇手握住筆頭方向,從後刺入死者心口,戚潯摩挲著斷口,見斷口參差不齊,的確似是意外而斷。


    她一時有些躊躇,傅玦又道,“兇器斷口並非刻意造成,兇手是衝動殺人還是有計劃殺人並不好確定,不過案發現場並無打鬥痕跡,甚至,斷掉的筆頭也還在,問了其他人,他們說這支毛筆乃是書院配的,眾學子皆有,當時屋內其他人的筆墨紙硯皆鎖在各自櫃中,這支正是屬於劉希的。”


    戚潯摸著筆杆,筆杆也不過是普通空心紫竹管,論起硬度,自然比不上匕首等物,可兇手卻用它來殺人,她看著死者胸前早已結痂的傷口,隻覺兇手是意外衝動殺人,可若是如此,兇手便要先折斷這支筆……


    她又去看琴弦和褶皺的書頁,傅玦見她看過去便道:“琴弦也是第二位死者瑤琴上的琴弦,他不是死在自己的寢房內,而是死在書院的琴舍之中,書院以北,有一處專門的琴舍供大家習琴,楊俊平日裏愛好撫琴,常一個人前去練琴,被人發現的時候,他正俯趴在自己的瑤琴上,已然斷氣。”


    “四日前,也就是初九,早上發現劉希屍體的時候,楊俊還活著,到了晚上,他便死在了琴舍之中,當時是書院的護衛晚睡之前四處巡看,看到琴舍內還有燈火,便走過去查看,這便看到楊俊已被人勒死。”


    “第三位死者曾文和,是十一那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書院藏書閣內,捂死他的紙張是從曾文和最喜愛的《素玉詞集》上撕下來的,被人發現的時候,那本詞集就在死者身邊。”


    戚潯聽傅玦娓娓道來,他語聲雖清朗悅耳,可戚潯想到發現死者的場麵,卻覺心底微涼,寢房、琴舍、藏書閣,皆為學子們進學之地,可兇手選擇這這幾處地方下手,一來自然是為了方便,二來,戚潯感受不到他對白鹿書院的尊崇。


    而如果第一人是衝動殺人,第二人和第三人呢?


    戚潯將托盤還給林巍,複又走到第二位死者和第三位死者身邊去,先初驗二人屍體,從屍體上瘢痕和挫傷來看,死狀以及死法皆附和傅玦所說,她暗自記下屍體上的線索,忍不住道:“天色不早,卑職想去三人的死亡現場看看——”


    “自然好。”傅玦溫和開口,又抬了抬手。


    林巍立刻上前推著傅玦的輪椅朝外走,走出幾步,發現戚潯和周蔚都未曾跟上來,林巍奇怪的迴頭,“戚仵作,你們站著幹什麽,怎麽不跟上來?”


    戚潯和周蔚忙抬步上前,待出了廳堂的門,見林巍還推著傅玦朝外走,她眉頭不由越皺越緊,周蔚也有些意外,傅玦竟然要與他們同去。


    周蔚不住的給戚潯使眼色,戚潯朝他揚了揚下頜,意思有話你自己說。


    周蔚深吸口氣,語氣恭謹的道:“不敢勞煩世子,還請世子吩咐個差吏帶我們去便好。”


    林巍輕嘶一口氣看向他,“周兄弟你在想什麽?我們主子為此案主官,也要去看案發之地的,你莫不是自作多情,以為主子要為你帶路不成?”


    林巍語氣帶著詫異,瞬間令周蔚麵上血紅一片,他麵皮比戚潯還薄,當下尷尬的不知說什麽才好,“這,屬下隻是怕世子他太辛苦……”


    林巍一笑,“這不算辛苦,幽州可比現在辛苦,我們主子習慣親力親為了。”


    周蔚連忙附和稱讚,一旁戚潯一邊同情周蔚一邊心有餘悸,心想傅玦不虧是能打敗西涼的人,幸好自作多情開口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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