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似乎是沒想到這一點,茫然的啊了一聲呆在原地。


    桑枝夏對上徐二嬸你快給我出出主意的目光,也覺好笑:“二嬸,店裏堆了十來萬銀子的貨,想來都是難得的好貨色?”


    “那是自然。”


    徐二嬸想也不想地說:“各色緞子絲綢都是極好的,盡管是你之前給我的也沒花錢,但就是值那麽多銀子啊。”


    “可二嬸你有沒有留意過,這裏的人其實很少穿緞麵絲綢?”


    桑枝夏從另一個角度打開了徐二嬸的思路:“緞子觸感溫滑,繡麵精致,這在哪兒都是貴價的好東西。”


    “隻是再好的東西,那也要穿著舒服呀。”


    滑溜溜的綢緞摸起來倒是冰冰涼涼的,可這玩意兒不透氣。


    一旦出點兒汗水,那就是黏糊糊地貼著皮肉,汗水寧可順著胳膊肘往下淌,悶人的熱氣也不可能散得出去。


    偏偏嶺南是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烈日起碼高懸三百天的地方,這樣的麵料,當然不會成為大多數人選擇的主流。


    徐二嬸瞠目道:“我倒是看到了街邊的人穿粗布麻衣的多。”


    “那玩意兒透氣涼爽不假,可做不成花樣,也要不起價錢,真改賣那個了,上哪兒賺錢去?”


    “尋常的粗布麻衣是不怎麽賺錢,可二嬸之前往蠶絲裏摻棉花和羊絨,不是成功了麽?”


    徐二嬸咂舌道:“大熱天的,加棉花羊絨?”


    那豈不是更熱了?


    桑枝夏好笑道:“粗布麻衣手感粗糙,透氣吸汗的效果也有限,但薄薄的摻一股棉花,那就成了更為透氣舒爽的棉麻。”


    “據我所知棉麻質地更為柔軟堅韌,繡花上色也更好操作,二嬸要不試試?”


    徐二嬸想了想覺得可行。


    徐三嬸急道:“哎呀,我的好閨女啊,你別光顧著他們,也趕緊給我和你三叔出出主意。”


    “你三叔愁得這段時間都吃不下飯了,真關張大吉了,我們趕著迴家可全都要吃你一個人賺的了。”


    桑枝夏被逗得笑出了聲兒,戲謔道:“三嬸,你覺得北地的人為何會那麽喜好烈酒?”


    徐三嬸迷迷糊糊地:“那……那當然是喝了暖和啊。”


    北地風雪大,越是熾烈的烈酒,一口下肚那就能暖得越快,多喝兩口保準渾身都暖融融的,絕對受不著一絲寒氣。


    可是……


    徐三嬸恍然地猛拍大腿:“嶺南不冷啊!”


    這麽熱的天兒,再喝點兒酒熱成火爐,這樣的大罪誰沒事兒樂意去遭?


    本來身上就熱得難受了,喝多了豈不是自己找罪受?


    桑枝夏了然的拊掌,讚同道:“所以,烈酒在這裏是行不通的,咱們要換個路子。”


    “試試我之前給的果酒方子?”


    不烈口清淡爽口的果酒,在盛產各種果類的嶺南,或許會是另一種出路。


    至於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皂花鋪的管事,桑枝夏歎氣道:“鋪子裏的皂花多香氣,這樣的味兒在別處是好東西,但在這裏不行。”


    “多蛇蟲鼠蟻之地,不管老少,幾乎人人的身上都佩了驅蚊蟲毒蟻的香囊,二者氣味相衝,人的滋味如何不好說,但首先遭罪的肯定是鼻子。”


    管事福臨心至,眼裏放光地說:“所以把香料去了,隻保留皂花的原味兒?”


    桑枝夏頷首:“可以試試。”


    “另外可以請了當地擅配此類香囊的老師傅討教,大不了多花些本錢,跟人一起合作研討出將各類藥材摻入皂花,讓皂花的存在就算是不能取代香囊,能在外有跟香囊等同的價值,那也值了。”


    仍在西北之時,桑枝夏就在齊老和胡老爺子的指點下做出了藥皂,功效因加入的藥材不同而各有差異。


    如今雖說是把摻的藥材換了,但過程大同小異,難度並不大。


    關於現在手中這些銷路不好的東西,其實也不用發愁。


    畢竟這些東西隻是在嶺南銷路不好,他們大可多花些心思和本錢,轉運到別的地方去賣。


    至於門羅可雀的糧莊……


    桑枝夏苦笑道:“這我也沒辦法。”


    糧莊的買賣自來是看天吃飯,青黃不接時生意最好,天災人禍時是發財之機。


    但桑枝夏不屑於在這樣的時節趁火打劫,故而糧莊一直都不是盈利的大頭。


    萬幸糧莊的管事心態平穩,笑嗬嗬地說:“順其自然也好。”


    “真遇上了什麽不平穩的,賺得更少呢。”


    桑枝夏被他知足的語氣逗樂,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對著茶肆的管事說:“關於茶肆的生意不好,我倒是有個想法。”


    “隻是要想落成,咱們還要先建個夠大的冰窖。”


    冬日裏的炭,夏日裏的冰,這兩樣東西說起來不打眼,卻自來都是富貴人家才有福消受的貴價東西。


    尋常人家就算是熱得再厲害了,頂天也就是把吃食放在井水裏湃一湃,稍微鎮一下再入口。


    畢竟冰那麽金貴的東西,哪兒會是人人都買得起的?


    不過對桑枝夏而言,夏製冰不是難題。


    “自古有籍記載,古人取沸湯置於甕中,密以新緘,沈中三日成冰。”


    桑枝夏呢喃過這一句,嗤道:“除此外,倒也還有別的辦法。”


    桑枝夏在仔細詢問過徐三叔後找來了人開始打造冰窖,開始命人四處搜集製冰用的硝石。


    等硝石製成,茶山中陳年積壓的那些成色不佳的老茶,或許就不愁銷路了。


    農場正是農閑的時候,桑枝夏手中別的都不多,唯獨人多。


    在人多力量大的瘋狂建設和嚐試下,一個月後,改名為忘憂閣的茶肆重新開張。


    茶肆原本賣的都是熱茶好水,但在桑枝夏的一通改造後,從此就不光隻會是賣熱的了。


    牛乳蜜糖加上茶葉熬煮出的奶茶,加入敲碎的冰塊冰涼解暑,入口既無老茶的苦澀,還有牛乳蜜糖的餘味香甜。


    更重要的是,這是冰過的。


    冰過的不止是奶茶,還有各色花茶,甚至是加了陳皮等物的消暑梅子湯,以及各類采用當下時節出產的各種果子榨成的果汁,每一樣都在保留原樣果味的基礎上,又多了不一樣的香甜和清爽。


    與茶肆緊鄰的酒樓,趁機推出了酸辣可口的各色辛辣之物,其中潑滿紅油,卻又入口冰涼爽滑的涼拌雞絲和涼麵涼蝦,短短幾日內成為了廣大食客們的心頭好。


    就連之前無人問津的北地和淮揚菜色,也都在口味改良後,有了二次點單的食客。


    酒樓和茶肆的冷清一掃而空,驅蚊藥皂也成功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徐二嬸店裏新出的棉麻質地特別,也在順利打開銷路。


    至於徐三叔他們的釀酒坊……


    跟在桑枝夏身後的點翠笑著說:“按您的吩咐,忘憂閣開張前十日,酒樓和茶肆每桌送一小壺冰鎮過的果子酒。”


    “嚐過的人有五成都在問是在哪兒買的,已經循著地方去找了。”


    至此,開在嶺南王城中的鋪子全都起死迴生。


    桑枝夏滿意地敲了敲手邊的欄杆,笑道:“之前看好打理出來的鋪子,可以都在半個月後準備開張了。”


    嶺南屬地,除王城外尚有四城十三個縣。


    而早在之前籌備忘憂閣的時候,桑枝夏就已經著人去剩下的四城內分別打點出了合適的地方,隻等著開張大吉。


    如今有了名聲在外,這些鋪子的生意不會太差。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嶺南這片土地上,汲取出能力範圍之內的最大財富。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一碗又一碗的奶茶梅子湯,匯聚起來就將成為徐璈身後最大的底氣。


    桑枝夏這邊鋪子買賣的事兒剛理出個頭緒,轉眼就到了農場該收獲的季節。


    江遇白這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小王爺,難得地在秋收的第一日露了麵,帶著自己隨身的幾個隨從,親自拿起鐮刀跟著挽褲腿下了地。


    江遇白頂著半空高懸的烈日,任由辣眼的汗水滾落下頜,笑著說:“嫂夫人,你覺得長於北地的糧種,到了今日,所得會有在北地時的多嗎?”


    桑枝夏抬手把遮陽的草帽往下壓了壓,笑得淡淡又帶著旁人難有的誌在必得。


    桑枝夏說:“我覺得啊……”


    “那定然是更多的。”


    “不過猜測無憑,等把這三十畝地的稻子都割出來,答案或許就能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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