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東西的人苦口婆心地叮囑半天,功成身退地走了。


    桑枝夏注意到徐璈微妙的表情,笑得玩味:“躲那麽遠做什麽?”


    “真怕看了齊老不給看的,他會摳你眼珠子?”


    徐璈十分清醒:“那老東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在你的麵子上倒是不至於直接摳眼珠子,可一段時間的冷嘲熱諷和皮肉上的罪定然不會少。”


    “我不想惹他。”


    也不能說是怕了心生怯意軟了骨頭,而是被個不講道理還渾身是毒的老瘋子惦記上屬實糟心。


    徐璈不忍迴想上次齊老走了自己藥石無醫的跑肚拉稀整整三日的慘狀,煩躁又忌憚的別過了腦袋。


    桑枝夏被他的反應逗得好笑,拉著徐璈坐下後說:“齊老還給了些人,看樣子是打算把潛淵山莊的餘部挪到農場裏接著效力,你覺得能用嗎?”


    齊老手中還剩下的人都是曾經的精銳,對蜀地的情形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齊老能舍得把自己精心培養出的人手拿出來給桑枝夏用,桑枝夏的心裏是非常感激的。


    可桑枝夏也有自己的顧慮。


    潛淵山莊到底是不同於別處。


    這些曾被列入叛黨亂民的人一旦入了農場,往後就算是再也不做之前籌謀的謀逆事兒了,曾經的汙水萬一被人發現,那就是二者密不可分的關聯,農場上下也不能獨善其身。


    徐璈抿了抿唇沒說話。


    桑枝夏若有所思:“齊老倒是跟我透露過,往後再無潛淵山莊,可到底是牽扯極大,你幫我拿個主意?”


    “既是再無潛淵山莊,就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徐璈不緊不慢地說:“擔心的無非就是這些人借著農場的名義再鬧出事端,如果都可安分守己,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大不了盯嚴實些,察覺不對及時把苗頭掐了。”


    隻要能做到防患於未然,現有的人手和門路做什麽不用?


    徐璈猜到桑枝夏未說出口的言外之意,笑道:“那老東西現在滿門心思都是怕你走了齊嫣兒的老路,恨不得掏心挖肺,把曾經沒做到的遺憾都一次補上。”


    “這樣的人不會在這樣的事兒耍手腳。”


    桑枝夏苦笑道:“不是信不過,是擔心拿了人家的太多。”


    都說那人手短吃人嘴軟,桑枝夏是機緣巧合得了齊老的青眼,可歸根結底其實算不得多親密的關係。


    牽扯大了,桑枝夏總忍不住擔心來日受鉗製。


    徐璈嗤笑一聲揪了揪桑枝夏的耳垂,懶懶地說:“把心放在肚子裏,他沒有多的機會作怪。”


    “你也不白占他便宜,該怎麽算的都盤算清楚了,你也不欠他的。”


    困境之時互相拉一把罷了,錢財之類的也都是外物。


    再說了,齊老給的東西是不少,可桑枝夏自己也不缺。


    這些東西無非就是暫時幫齊老收著,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原樣返還便是。


    桑枝夏聽完徐璈的一番話放心不少,剛唿出一口氣,門外就響起了宋六低低的聲音:“少主,東家。”


    “京都那邊來信了。”


    徐璈猛的一怔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桑枝夏見狀趕緊摁住他的手,揚聲說:“拿進來!”


    信是白子玉送出來的。


    薄薄的一張信紙,寥寥幾語。


    徐璈一眼看完譏誚逐漸漫出眼底,眉眼間的陰沉失控席卷而出。


    桑枝夏反手抓住徐璈繃緊的手腕,皺眉說:“消息確定了嗎?”


    “除了這封信,京都可還傳了其他消息?”


    宋六低著頭咬牙說:“白家的信要稍快一步,探子送迴的消息最遲今夜也該到了。”


    “可是……”


    宋六忍著不甘深深吸氣:“白家送來的信一式兩份,一份入了此處,另一份是白二爺直接收了的。”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隱隱聽到白二爺似乎是摔了幾個東西。”


    桑枝夏喉頭微窒,忍不住苦笑:“怎麽可能忍得住不砸東西?”


    蜀地的苛政鹽亂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趙忠全等人一路秘密帶迴的證據,時間跨度橫跨數十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查明了是非曲直,對錯冤屈。


    可就算是這樣,罪魁禍首仍是無恙。


    桑枝夏繃緊了唇不知說什麽好,搖頭示意宋六先下去。


    等門重新關上,桑枝夏才握住徐璈的手說:“雖說皇上選擇了棄車保帥,太子還是被保住了。”


    “可太子的母家的罪責已定,與太子母家來往密切的人也都被逐一追責,爪牙暫去,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


    太子身處東宮之上,一舉一動都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在,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兒是不能自己去辦的。


    東宮爪牙蠻橫,素來橫行霸道無所不為。


    經此一遭盡管沒真的損著太子真身,可犬牙掰斷,往後太子再作惡時,也不可能似從前那般肆無忌憚。


    桑枝夏斟酌了一下還想說什麽,腰上卻毫無征兆地一緊,整個人被徐璈突然抱在了懷裏。


    徐璈把臉深深埋入桑枝夏的肩窩,輕而又輕地說:“枝枝,這不公平。”


    在這樣一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公平是最可笑的兩個字。


    徐璈比誰都清楚這兩個字說出口有多滑稽。


    可想想洪北之戰枉死的眾多將士,以及嘉興侯府被迫背負的汙名苦難,卻還是忍不住想去求一個公道。


    蜀地的案子已經很清楚了,非常清楚。


    民間的無知小兒都可辨出對錯,一心隻偏愛太子的皇上卻無視邊疆眾多將士的冤魂唿鳴,漠視蜀地無數百姓的疾苦生死,隻為了保那個所謂的皇家正統血脈,保那個無用殘暴的太子。


    隻要有了令皇上滿意的太子,萬裏江山就真的坐得穩嗎?


    徐璈眼中戾氣橫生,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桑枝夏抽了一口涼氣,在徐璈秒變無措的目光中,懲罰似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咱們晚上吃點兒甜的?”


    徐璈沒想到桑枝夏會說這個,愣了下失笑道:“想吃什麽甜的?酥酪?”


    “你會做的隻有酥酪,一問就要給我做這個。”


    桑枝夏主動張開雙臂環抱住徐璈的腰,在徐璈低頭時輕輕地說:“心情不好就吃點兒甜的,吃了也就不苦了。”


    “不過呢,也沒必要為這樣的不作為就惱,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大驚小怪的做什麽?”


    徐璈被桑枝夏話中的揶揄逗笑,低頭蹭了蹭桑枝夏的鼻尖:“枝枝……”


    桑枝夏用手戳了戳徐璈的胸口,神秘兮兮地說:“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既是無人給個公道,那咱們自己去找也是一樣的。”


    徐璈眸中添了一抹暗色。


    桑枝夏笑色懶懶:“江遇白不是去拜見咱家老爺子了麽?”


    “你猜他去見了老爺子以後,會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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