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和徐明輝一前一後擔水進屋,徐璈極其自然地把倒水入水缸的活兒都甩給了徐明輝,自己則是以挑剔的目光打量過包好了整整齊齊擺在鋪了紗布的篩子裏的包子。


    說是包子,其實像正經包子的真的不多。


    幾小隻被桑枝夏勾起了用麵團創作的熱情,圍著灶台這一下午屁股就沒挪過地方。


    花裏胡哨奇形怪狀,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在這個匯聚了無數奇思妙想的篩子裏應有盡有。


    徐璈嘖了幾聲,眼神銳利一下點出了徐明陽的幾個大作,強調道:“這幾個蛤蟆我不吃。”


    徐明陽很有骨氣地站了起來:“我自己吃!”


    “那敢情好。”


    徐璈瞥他一眼,口吻極其一言難盡:“別急,沒人跟你搶。”


    眼看著徐明陽要急了,桑枝夏不動聲色地咳了一聲:“你少說幾句。”


    徐璈冷笑:“有本事做得那麽醜,就別心虛怕被人說。”


    “他……”


    “你少囉嗦。”


    桑枝夏護崽兒的拍了拍徐璈的胳膊,在徐璈瞬間幽怨的目光中朝著徐明輝的臉上掃了一眼,低聲道:“你倆怎麽迴事兒?出去擔個水吵架了?”


    徐明輝許是在家裏懶得裝了,自進門到現在臉色就不太對勁兒。


    徐璈對此很是不以為然,下巴搭在桑枝夏的肩窩上不滿道:“我都在你眼跟前呢,你總看這些兔崽子是怎麽迴事兒?”


    “等我出了門你再看不成麽?”


    桑枝夏聞聲唿吸微輕,偏頭看他:“要出門?”


    徐璈沒半點要瞞桑枝夏的意思,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蜀地的蜀錦自成一絕,是在外頭花了銀子也不好買的寶貝,我去弄些來給你製夏衫穿?”


    “你喜歡什麽顏色的?要不我一樣弄一些迴來,你選著看得上的用?”


    桑枝夏在心裏估算了一下蜀地至此的距離,再一想能穿得上夏衫的時節,心裏對徐璈要出門的時長有了些數。


    桑枝夏抬手把腆著個大臉往前蹭的徐璈推開:“大可不必,我沒那麽缺衣裳穿。”


    “閑著就去那邊燒火,少在這邊礙手擋腳的。”


    被嫌棄的徐璈聳肩一笑去了。


    灶膛裏火勢旺盛,蒸籠上冒出的嫋嫋白氣也模糊了徐璈的半邊側臉。


    桑枝夏在心裏暗暗一歎,吃過飯就迴了北院收拾東西。


    “路遠東西多了也都是不便,你就帶兩身換洗的衣裳,其餘的缺什麽在路上再買什麽,左右身上的銀子是足的。”


    糧莊和農場裏進項穩定,釀酒坊那邊雖是遭了一番不大不小的波折,可每月能送到桑枝夏手中的分紅也不少。


    桑枝夏兜裏鼓實了給錢也大方,翻出了徐璈的小包袱就往裏塞銀票。


    徐璈歪坐在床邊隻一個勁兒地笑:“枝枝,用不著這麽多。”


    “出門在外有備無患,有多的總比少了強。”


    桑枝夏清點一遍確定裝進去的銀子是自己滿意的數目,抬頭看著徐璈說:“你想想還要帶什麽?”


    “胡老爺子之前給的兩瓶金瘡藥帶了,還有風寒受涼用得上的百草丹也帶了,還有……”


    “還有你呢?”


    徐璈突然說:“枝枝,什麽都是給我帶的,那你呢?”


    桑枝夏莫名其妙地看他:“有我什麽事兒?”


    “我一直就在家裏,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去城裏,一日便可來迴的事兒,收拾什麽行李?”


    徐璈身子一歪靠倒在桑枝夏的身上,揪著桑枝夏的手揉了揉,閉著眼笑:“好,你說不用就不用。”


    “對了,我聽說蜀地喜吃辣,講究是個麻辣鮮香,那邊的吃食你喜歡麽?”


    桑枝夏還在心裏合計有無遺漏的地方,這話從耳邊一滑而過,心不在焉地說:“我能吃辣。”


    “那麻的呢?”


    “麻椒我也能吃。”


    桑枝夏有點嫌徐璈絮絮叨叨的礙事兒伸手推他:“你先起開,我再……”


    “枝枝,你說蜀地的人日日吃都是發麻辛辣之物,長年累月的會不會嘴裏也是麻辣的?”


    徐璈問得一本正經,桑枝夏直接被氣笑了。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那你今日吃的包子是甜的,你的嘴就會是甜的嗎?”


    徐璈唇角上翹,在桑枝夏好笑的目光中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仰頭唇齒相依的瞬間含糊笑道:“真是甜的。”


    “不信你嚐嚐?”


    桑枝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摁在了柔軟的被子上,桌上的燭火被徐璈揮掌熄去,昏暗到模糊的光線中,唯一看得清的就是徐璈含笑的眼。


    “枝枝,甜麽?”


    桑枝夏於混亂的唿吸中捉住腰上作怪的大手,惱得不知何時就紅了臉。


    “徐璈你別鬧,我……”


    “我隻不過是想讓你嚐口甜的,怎麽就是鬧了?”


    徐璈不依不饒地低頭輕吻,笑聲緩緩:“一口指定是沒嚐出滋味來,萬幸夜色夠長……”


    北院的門外,徐明輝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屋那邊已經熄了的燭,眉眼間的陰雲瞧著比肩上的夜色都黑。


    舉著燭出來找蛐蛐兒的徐明陽見了,滿臉好奇:“哥,你怎麽了?”


    被徐明陽鼓搗著一起出來的幾小隻齊齊轉頭,疑惑眨眼。


    徐明輝飛快地閉了閉眼深深吸氣,情緒不明地說:“你們大哥說了,飯後與我有事兒要說,讓我來北院找他。”


    徐明輝知道了徐璈的打算,愁得晚飯都沒注意到自己吃的是徐明陽包的蛤蟆。


    三大個皮厚餡小的醜蛤蟆下肚,徐明輝的舌根底下都泛著苦,好不容易灌了幾碗水平複了些,來到北院看到的就是恕不接待的黑燈瞎火。


    燭都熄了,他怎麽好意思進去?


    換句話說他就算是去了,屋裏的徐璈也絕對不可能叫得答應!


    徐明輝的臉色更難看了。


    幾小隻的臉上卻寫滿了理所當然。


    徐明煦人小口氣不小地說:“這樣啊,二哥你明日再來吧,大哥這會兒已經叫不醒了。”


    徐錦惜也歎氣:“大哥一在家,就要纏著大嫂陪他玩兒。”


    “他都這麽大個人了,就不能努力一下自己哄自己嗎?!”


    “就是就是,這麽大的人怎麽好意思要大嫂哄的?”


    徐明陽滿是鄙夷地嫌棄了一句,還不忘提醒徐明輝:“哥你記得明天晚些再來叫大哥,不然吵著他賴床不起,他就會攆我出去溜雞!”


    徐明輝在長久的無言後擠出一個微笑,看著整整齊齊的這排蘿卜頭說:“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不進屋睡覺?”


    徐嫣然見鬼似的看著徐明輝,指了指頭上的月亮說:“二哥,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還不晚?”


    徐明輝:“……”


    徐嫣然:“剛吃過飯好吧?這個時辰祖父都還在看書,有誰去睡覺?”


    徐明輝徹底啞口無言。


    徐明煦的小臉上露出了同情:“二哥也是年紀大了嗎?”


    “這麽早就要睡了?”


    徐明煦一語道破幾小隻眼裏的疑惑,霎時間就連徐明陽的眼中都鋪滿了同情。


    徐明輝尚未弱冠已喜提先衰,無力地張了張嘴無話可說,短暫的沉默後轉身就走。


    徐明陽擔心地說:“哥,你這就上年紀了?!”


    “你別老這麽快啊!你就不能等我長大了再老嗎?!”


    “你等等我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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