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種超驢的徐璈因救人有功還在病中的特殊,入睡時成功哄得桑枝夏軟了心尖子,長臂一展順利把還在不高興的人攬進了懷中。


    隻是熱。


    懷裏的人是滾燙的,身上壓著的兩層被子也燙唿唿的。


    他往日隻是被子疊一起往桑枝夏的身上放,自己從來都不曾捂得這麽厚過,置身火籠似的哪兒哪兒都燎皮子。


    徐璈睡至夜半捂出了一頭的汗,想不動聲色地把被子挪開透透氣,然後就被迷糊中的桑枝夏重新摁了迴去。


    他順勢低頭在桑枝夏的發心落下個羽毛似的輕吻,融在夜色中的目光十分唏噓。


    裝虛弱還是有好處的。


    雖然熱了點兒,但是懷中的寶貝疙瘩乖得很,這可是往日怎麽都哄不來的好待遇。


    要不再裝幾日吧,反正有人心疼……


    桑枝夏渾然不知床畔的壞小子心裏咕嘟冒泡的都是什麽壞水,第二天一早爬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掌心往徐璈的腦門上放。


    汗涔涔的。


    她狐疑道:“昨晚我睡著的時候你是不是發熱了?”


    不然怎麽一副用汗水洗了個澡的樣子?


    徐璈被兩層被子熱了一宿,形容憔悴眼神遊離,坐在床邊目光向下閃躲:“我睡迷糊了,記不清……”


    發熱的人自己的確是不容易發現。


    桑枝夏沒多想,還輕輕鬆了一口氣。


    疑似可能受風寒的人,出汗是好事兒。


    她把箱子裏翻出來最厚的一件棉襖糊在徐璈的臉上:“今日穿這個,別出去吹風,在屋裏養著。”


    徐璈天生內火旺,再加上自小習武身體底子好,厚成這樣的衣裳當真是從未穿過。


    他抓著厚棉襖笑得有些勉強:“枝枝,我其實……”


    “你怎麽?”


    桑枝夏不是很高興地說:“你怎麽強起來就沒完了?”


    “我今天有正事兒沒空聽你犯倔,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徐璈的欲言又止成了裝虛弱後的引火自焚。


    他深深吸氣沒再多嘴,隻是在桑枝夏走之前忍不住勾住了她的手指。


    “枝枝。”


    “你……”


    “我不舒服,一個人在屋裏無趣,你忙完了早些迴來陪我,好不好?”


    他是坐在床邊的,說話的時候都像是坐不住似的,腦袋支撐不起地往桑枝夏的腰上靠。


    最後索性把下巴搭在了桑枝夏的肚子上,自下而上地仰頭望著她,嘴裏說出的話也軟乎乎的膩人。


    “你早些迴來陪我。”


    桑枝夏殘忍無情地用手掌推開他的臉,要笑不笑地說:“那就得看我忙到什麽時候了。”


    “不是執意不讓請大夫不吃藥麽?那就自己好生待著吧。”


    桑枝夏拔腿就走把人扔下了。


    徐璈豎起耳朵,確定她已經走了,連忙從雙層被子的沉重封印中掙紮出來。


    “唿……”


    熱死了……


    他以手扇風唿了幾下,看到屋子裏的三個炭盆實在坐不住,連忙把窗戶推開腦袋直接往外杵。


    冷風卷來嗆了滿嘴,險些被熱出毛病的徐璈總算是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許文秀看到他出來,帶著散不去的擔心說:“真不用請大夫?”


    徐璈神色如常地笑了:“我往年冬日還下河遊水呢,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許文秀遲疑一刹,捏著針線想想覺得也是。


    雖說京都的冬日比不得西北刺骨,可徐璈是個在大雪冬日都隻穿單衣的習武之人,應該問題也不大。


    徐璈活動了一下筋骨,轉頭說:“你們幾個,早上的書溫好了嗎?”


    徐明陽顫顫地伸出個小腦袋,黑白分明的眼裏轉著明顯的糾結:“大哥,咱們今天也要習武嗎?”


    “為何不練?”


    徐嫣然探頭說:“大嫂說大哥病了要在屋裏休息,讓我們不要打攪你養病。”


    徐璈麵上空白一瞬,轉瞬恢複如常。


    “我沒事兒,都出來吧。”


    三小隻一開始還是心有懷疑的,可在一番操練之後,他們都信了徐璈的話。


    他是真一點事兒沒有!


    狠狠吃了一番苦頭的三個娃娃哭喪著臉去找自己的娘哼哼了,徐璈揉了揉手腕,正想去拿什麽的時候腳步一頓。


    “娘。"


    許文秀錯愕抬頭:“怎麽了?”


    “祖父他們出門的時候,說過大概什麽時候迴來嗎?”


    許文秀不知道他怎麽問起了這個,頓了頓說:“好像是說傍晚才迴來,中飯我和你三嬸送過去,你問這個做什麽?”


    徐璈唔了一聲沒解釋,隻是說:“那我先迴去睡一覺,晚飯之前不必叫我。”


    許文秀本來就想勸他迴屋歇著,聞言趕緊點頭:“行,趕緊去吧。”


    徐璈反手關門上了內扣,在心裏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果斷換了身方便動作的衣裳,推開窗戶從後院翻了出去。


    黑乎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去向無人可知。


    與此同時,地裏的桑枝夏揉揉鼻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聽了半天的吳嬸湊上來唏噓道:“夏夏啊,照你這麽弄,你種點兒糧食豁出去的成本也太高了。”


    暖棚的主架是木頭和竹子,這些山裏多的是,倒也不用花錢。


    可搭在竹架上的好幾層油布和用來固定稻草的桐油,這些可都是要數出去的銀子。


    村裏人習慣了望天吃飯,順時耕種,種地唯一的成本就是汗水和糧種,頭一次見這麽大手筆的,聽完的都在暗暗吸氣。


    桑枝夏好笑道:“成本是略高了些,可不這樣效果不好。”


    “嬸兒你想啊,一年收一季和一年兩季收的區別多大?要是能借助這玩意兒把產量翻上一倍,那今日花出去的不等到來年就都能收迴來了。”


    “一年兩收?”


    吳嬸哭笑不得地說:“哎呦,要不咋說你這丫頭是糊塗了呢?”


    “咱們這地方冰天雪地的日子能有小半年,都得靠著家裏的存糧過活,哪兒有收得上兩次的時候?”


    她在土地裏掙紮了半輩子,唯一的盼頭就是一年一收的糧食,可從未聽過誰家能種上兩季。


    桑枝夏被取笑了也不在意,拍了拍手裏的泥說:“隻望天時自然是不能,可往後就不好說了。”


    既無天時,那就想方設法達成條件。


    她覺得此法可行。


    隻是……


    桑枝夏沒忍住又摸了摸鼻子,朝著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裏莫名有些打鼓。


    這邊倒是順利,隻是不知道家裏那頭驢有沒有在好好養著。


    被惦記的驢毫無征兆地打了噴嚏,略一皺眉後抬頭看向了眼前人聲鼎沸的大門。


    順來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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