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這麽漂亮的金發,以後不要再染了,好嗎?” 少年笑了一下。 “嗯,以後不染了。” 又扯東扯西地聊了幾句,實在是磨蹭不下去了,又被同伴提醒不能打擾對方休息,女孩隻能戀戀不舍地道別,然後離開了。 唔,不知道老師下次讓人送資料過來是什麽時候,她得注意著。 畢竟這樣她才有借口來看美少年啊。 少女在心底暗戳戳地想著。 ……………… 送走來探病的同學,少年摸了摸身邊那本他特意找護士借的記載著世界曆史的書。 在亞倫蘭狄斯閉眼之後,再一睜開,他就迴到了他原來的世界。 隻是他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醫院裏。 後來才聽說,他在家昏迷了兩天。 他沒有父母,也沒有其他親人,一直獨居著,所以昏迷了很久都沒人發現。直到他的老師看他兩天沒來,上門去找他發現不對勁,這才趕緊把他送到醫院。 醫院檢查後發現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毛病,可就是昏迷不醒,無奈之下隻能讓他住院觀察。 他算了下自己醒來的日子,發現自己足足昏迷了半個月,難怪醒來的時候渾身無力,甚至都坐不起來。 考試自然是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錯過了。 醒來之後,他的體力和精神都恢複得很快,隻過了三四天就已經活動自如了,隻是醫生說最好再觀察幾天,所以他才繼續待在醫院裏。 他的頭發不知怎麽迴事,變成了金發,隻能對外說自己以前不想太顯眼就染了發。 而他的瞳孔本來就是淺棕色,如今變成金色,不細看也看不太出來。 他的容貌其實本來就和前世的自己頗為相似,而如今,過了半個多月後,已經完全變成了在亞倫蘭狄斯的模樣。 除了成了一頭短發以外,幾乎沒什麽區別。 在恢複過來後,他就找護士借了一本世界曆史。 現在的曆史和他之前的世界曆史差不多,唯一不同的隻有亞倫蘭狄斯。 世界上隻有一個巨大的大陸板塊,亞倫蘭狄斯大陸位於整個大陸板塊的西方一角。 在之前的曆史中,亞倫蘭狄斯大陸在八百年前因為一場嚴重的地震海嘯,大陸碎裂,沉入海底。 被後世人稱之為失落的大陸。 但是現在,亞倫蘭狄斯大陸還在。 八百年前的那場地震海嘯雖然還是發生了,但是隻震裂了亞倫蘭狄斯大陸北部的高山雪原地區。 高山陷落到下去,出現一條深而寬的海溝,將原本和整個大陸連接著的亞倫蘭狄斯大陸給分割開,自己成了一塊單獨的大陸。 因為這個緣故,亞倫蘭狄斯帝國從此自成一體。 尤其是因為那場地震海嘯產生的海溝處的板塊活動極其劇烈,那一帶的海底火山、地震、風暴、龍卷風頻發,幾乎可以說是死亡之海,極少有人能夠通過死亡之海前往亞倫蘭狄斯大陸。 那就像是有一道自然形成的屏障環繞在亞倫蘭狄斯大陸四周,將之與原來的大陸和其他國家隔離開了一般。 因此,在之後的七八百年裏亞倫蘭狄斯幾乎徹底隔絕了與對麵大陸上其他國家的聯係。 但是,亞倫蘭狄斯也正是因此避開了可怕的戰亂。 在整個大陸上,過去數百年中陸續發生了三次世界大戰,將大陸上所有的國家都拖入了戰火之中,死傷無數。 唯有亞倫蘭狄斯帝國,因為亞倫蘭狄斯大陸與整個大陸板塊分裂,獨在海外,沒有被戰火波及。 亞倫蘭狄斯與外麵的世界格格不入。 現在整個世界裏,唯有亞倫蘭狄斯還是帝國製,由皇帝統治。 因亞倫蘭狄斯人拒絕外人進入,也不與任何國家建交往來,外界對亞倫蘭狄斯帝國知之甚少,隻是隱約知道亞倫蘭狄斯人在發展科技的同時,無論是服飾、習俗和文化,都一直延續著古老的傳統,不加改變。 …… 將再度看了一遍的書蓋上,少年的目光透出幾分恍惚。 亞倫蘭狄斯。 他在心底輕輕地複述著這個已經銘刻到他靈魂中的名字。 他守護了許久的國度。 他靈魂的歸處。 而如今,離他卻是如此的遙遠。 或許他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踏入那個古老的國度。 那個在兩千年之前,有著他最美好的記憶的國度。 搖了搖頭,少年將心底忽然生出的那一點疼痛和酸澀揮去。 再度看了一眼書上亞倫蘭狄斯大陸的圖案,他笑了一下。 亞倫蘭狄斯沒有被毀,而是一直延續至今。 如今,數千萬的亞倫蘭狄斯人依然平靜地生活在他們的大地之上。 這就夠了。 他想,唇角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沒有意義。 現在,他該迴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首先…… 少年看著手中一疊厚厚的複習資料,露出苦笑。 旁人看來他隻是昏迷了半個月,但是他已經在亞倫蘭狄斯那裏待了差不多十幾年,怎麽可能還記得當初的考試內容? 說實話,就連那些頻頻來探望他的同班同學他都快忘光了,所以每次隻能對來訪者保持禮貌的微笑,做一個保持安靜的病人。 少年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好歹還是努努力,總不能在一周後的補考上交幾張白卷。 他無奈地想著,低頭看著手中的複習資料,開始努力地去迴憶那些已經模糊的知識。 ………… 又過了兩天,到了一年裏的最後一天,這一天是世界性的節日。 因為是假日,醫院裏安靜了許多,病情不重的病人都選擇在這一天迴家與家人度過,工作人員也是如此。 隻剩下一些值班人員還待在這裏。 已是深夜,捧著剛買迴來的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年輕護士剛準備開動,忽然想起什麽,眼睛轉了轉,笑嘻嘻地帶著大包子跑到516房。 雖然她倒黴被安排到今晚的跨年夜值班,但是如果能和那位美少年一起開開心心地吃東西看節目的話,似乎也不錯。 “要不要一起吃——”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房間裏冷冷清清的,空無一人。 出去了嗎? 興衝衝地去,有點喪氣地迴來,年輕護士一邊大口大口地吞包子,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下在手機上的電影。 醫院的大廳空空蕩蕩的,唯有高掛在大廳正麵牆壁上的電視在發出聲音。 電視裏正在重播今早的新聞。 “今日上午,來自……的飛機已經抵達……這是……的皇帝……首次外出訪問他國……第一站就選擇了……” ………… ……………………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大街上還很喧鬧,無數商鋪張燈結彩。 喧鬧的商業街的盡頭,一棟摩天大樓聳立在那裏,巨大的屏幕掛在上麵,此刻正顯示出一個圓形的時鍾。 時鍾在一點點指向正上方。 已經快到十二點,但是明亮的燈光下,依然有不少的人在大街上來來往往。 或是情侶,或是家人,或是好友。 隻是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在經過一處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往那裏多看上一眼。 一隻憨態可掬的大黑熊模型站在街心,它下麵供行人休息的木製長椅上坐著一個少年。 哪怕在黑夜中也異常明亮的金發散落在少年如雪般的肌膚上,明眸皓齒。 少年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裏,仰著頭,目光悠遠。 他似乎在望著大樓上的時鍾,但是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熱鬧的大街上,隻有他所在的地方給人一種寂靜的感覺。 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屏障攔在那裏,將少年和四周隔開,讓其他人無法接近一步。 忽然,大街上往來的人們喧鬧了起來。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潔白的雪花從夜空中飄落下來。 細小的,輕盈的,宛如在黑夜中翩翩起舞的精靈,映著四周明亮的燈光越發顯得晶瑩剔透,讓人們發出驚喜的聲音。 而就在此時,鍾聲響了。 嘹亮的鍾聲響了十二下。 象征著一年的終結,亦象征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大街上的人們和身邊的親人、愛人以及友人相互擁抱著,歡唿著,開心地笑鬧著。 歡騰的大街上,唯有少年坐著的那一處是與四周格格不入的寂靜。 他金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遠方已經指向正上方的時鍾。 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過了這一夜。 他度過了他的第十八個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