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裏,緊握著劍柄,劍尖斜指向地麵。 “凱霍斯。” 他的唇角嘲諷地揚了一下。 “你迄今為止做了那麽多你口中的‘不可饒恕’的事情,你有向誰解釋過嗎?” 他投向凱霍斯的目光滿是冷嘲之色。 “…………” “這種事,你難道不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嗎?” 赫伊莫斯麵無表情地看著凱霍斯,說, “渴求自己所愛慕的人,渴望碰觸他、占有他,這種所有人都會擁有的欲望究竟有什麽不可饒恕?” 一想到他因為被伽爾蘭激怒而說出那些話之後,伽爾蘭那難以置信而又抵觸地看著他的眼神,以及之後用力推開他的手……赫伊莫斯就覺得難受得要命。 一股鬱氣死死地壓在胸口,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對他的渴求就這麽讓人排斥,難以接受嗎? 伽爾蘭覺得他的欲望很肮髒嗎? 整整一天,他甚至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他暴露出的欲望讓伽爾蘭感到厭惡嗎? ……他以後……是不是會被伽爾蘭疏遠? 褐色的手指用力地攥緊劍柄。 明明強敵就在對麵,赫伊莫斯卻猛地閉緊眼,像是在強忍著什麽,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凱霍斯一怔。 他覺得赫伊莫斯現在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赫伊莫斯閣下,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耳朵一動。 凱霍斯猛地轉頭看向東方。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赫伊莫斯也抬頭,帶著戾氣的目光向東方看去。 他們都敏銳地聽到了,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兵刃相擊的戰鬥聲。 ………… …………………… 年輕的騎士在劇烈地喘氣,滾燙的鮮血從他額頭上流下來,染紅了他半邊的頰。 他咬緊牙,雙手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在他的身前,有四個身穿勁裝的強壯男子手持利刃,向他逼近。 “……我不會死……我不會死在這裏。” 年輕騎士急促地喘息著,咬緊的牙咯咯作響。 他死死地盯著向他圍攏而來的敵人,被血染紅的額頭幾乎青筋暴起。 他怒吼道:“我絕對不會死在你們手中!” 莫亞大人不惜性命引開追兵,就是為了讓他逃走,去完成他們的使命。 都已經到了這裏! 亞倫蘭狄斯的王城就在眼前,馬上就能見到那位—— 他們犧牲了無數同伴的性命才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決不能就在這裏結束! “萬物終將消亡。” 向他逼近的一人用低沉的聲音迴答。 “唯有在我神的庇佑下才能得以永生……” 說到這句話時,這人的眼中寫滿了狂熱。 “你等違逆我神的螻蟻,為我神的降臨獻上你卑微的生命吧——” 在說話期間,那四人已經舉劍一起向年輕騎士衝來。 傷勢不輕身體早已不聽使喚的騎士隻能絕望地眼睜睜地看著那來自不同方向的劍向自己直劈過來。 眼看他就要斃命於劍下—— 忽然,一道劍光從斜地裏插過來,從他眼前一掠而過。 劍光掠過之處,鮮血隨之噴濺而出。 隻一眨眼的功夫,年輕騎士甚至尚未迴過神來,就看見那四人已經倒在地上。 三人已斃命,隻剩一人,被站在他身前的高大男子一腳踩在地上,似乎昏迷了過去。 “嘖,又是萬物教那些家夥……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潛入到王城這附近來。” 從一名死屍的後背上拔出長劍,凱霍斯說。 與此同時,赫伊莫斯從一旁叢林的陰影中走出來,將一個胸口淌著血不知死活的男子丟到凱霍斯腳下。 他說:“這家夥在林中暗中監視著。” 在千鈞一發之際死裏逃生的年輕騎士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呆呆地看著站在他身前的人。 金發……碧眼…… 還有,在傳聞中幾乎是標誌性的黑色眼罩以及獨眼。 “烈日的……騎士……” 像是做夢一般,他喃喃自語。 “嗯?” 見從萬物教狂信徒手中救下的這個年輕人叫著自己的稱號,凱霍斯轉頭,向他看去。 才對視了一眼,他就見那個年輕人夢遊似的臉色一變,噗通一下向他跪下。 “凱霍斯閣下!拜托您,去救莫亞大人——他為了我,把追兵引走了——拜托您去救他——” 聽著年輕人這語無倫次的話,凱霍斯皺了皺眉。 “你到底在說什麽?還有,既然認識我,就立刻報上你的身份。” “抱、抱歉……是我失禮,因為莫亞大人現在非常危險,我……” 深吸一口氣,在絕望的那一刻忽然見到希望的曙光而激動不已的年輕騎士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凱霍斯閣下,莫亞大人和我是卡納爾的王家騎士。” 他一手橫在胸口,向凱霍斯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 “我等為覲見伽爾蘭王而來。” 他急切地說, “所以,請您務必要去救下莫亞大人。” 凱霍斯吃了一驚。 一旁的赫伊莫斯皺起眉來。 “卡納爾的王家騎士?”第242章 在涼快的山林中, 伽爾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他本是來度假, 讓自己好好放鬆兩天。結果等他一覺醒來, 一睜眼,就發現事情自己找上門來了。 “卡納爾?” 特訓營中當然不可能有侍女,就連侍從都沒有, 昨日伽爾蘭過來時隻帶了一群護衛騎士,因為一開始並沒有在此地留宿的打算,所以塔普提也沒有安排侍從跟過來服侍。 所以此刻,剛起床的伽爾蘭一邊詢問,一邊在自己換衣服。 “是的,那人自稱是卡納爾的王家騎士。” 凱霍斯迴答。 一層紗幕將伽爾蘭和站在外麵的凱霍斯隔開, 他側頭,看了看鏡中的影子。 因為他在昨晚自己偷偷抹了去淤的藥膏的緣故,今天他側頸和肩上的紅痕已經差不多消失了,隻剩下一點淡淡的痕跡,要湊近了才能看出來。 伽爾蘭鬆了口氣。 太好了,今天不用戴那個麻煩的黃金頸飾了。 他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色無袖束腰短袍, 桃枝狀的純金肩扣將薄薄的披風係在雙肩上,猶豫了一下,他沒有將長發束起來, 而是任由其披散下來, 掩住大半的頸。 然後, 伽爾蘭一伸手, 掀開紗幕, 走出來。 他問:“卡納爾的騎士為什麽會來這裏?還被萬物教信徒追殺?” “現在還不清楚,那兩人的戒心很重,堅持要在覲見您之後,才肯將一切說出來。” 凱霍斯一邊迴答,一邊上前走到伽爾蘭身邊,抬手把伽爾蘭肩上係得有點歪的金肩扣重新係好,又仔細整理了一下。 守護騎士的動作是極其自然的,無論是過去的王子還是現在的王,他對待伽爾蘭的態度永遠都像是在對待需要他細心嗬護和寵愛的孩子一般。 他看著他的王子的眼神永遠都是旁人不可能得到的溫柔。 “另一個傷勢很重?” “是的,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被那些萬物教的狂信徒重傷了。” 在那位年輕騎士自爆身份後,他和赫伊莫斯對視一眼,決定去救人。 他們也不怕有什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