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王太子脫離危險,不少奴隸此刻就是一陣後怕,還有不少人腿一軟跌坐都了地上, 臉色煞白, 大口大口地喘氣。 此刻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在因為王太子安然無恙而慶幸,然而, 人群之中卻也有人眼神暗下來,臉色不快。 失敗了。 策劃了這麽久、明明萬無一失的襲擊居然就這麽失敗了。 明明隻要伽爾蘭王子死在滾石之下,一切就結束了。 誰知道那個年輕的伊爾米亞城主,竟是身具罕見的天生神力, 僅憑一人之力就救下了伽爾蘭王子。 那些人暗中恨得咬牙。 伽爾蘭王子的運氣怎麽就這麽好?! …… 半刻鍾的寂靜無聲之後, 站在下側平台上呆若木雞的眾人們終於反應了過來, 頓時慌慌張張地衝上去。 那個帶頭的官員驚慌失措地跑到伽爾蘭下側的石階上,顧不得其他,身子一矮,直接跪倒下來,額頭緊緊地貼在台階上,不斷地向伽爾蘭請罪。 其他人緊跟著跪下,那請罪聲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 他們都是工地中的監管者,明明應該已經建好的祭台卻發生這種意外,他們難辭其咎,何況遭遇意外的還是尊貴的王太子殿下,那更是不可饒恕。 他們請完罪,就再也不敢說話,戰戰兢兢地低頭跪著,大氣不敢出一口。 還保持著一手護著王子的姿勢,金發騎士的目光從下方那一群跪地請罪的人們身上掃過,臉色很不好看。 他掃視著眾人的目光極為銳利,裏麵透出幾分懷疑之色。 這絕非所謂的意外。 凱霍斯沉著臉,心裏已經篤定。 怎麽可能會有如此恰到好處的巧合? 伽爾蘭沒有搭理跪在下麵向自己請罪的那群官員,將他們晾在了那裏,背對著他們,看向自己剛才站著的祭台的方向。 不久前還地麵光滑的祭台大半都已經被那塊巨大的滾石以及一同落下的碎石給覆蓋住了,隻留下最前麵一點,原本豎立在祭台四周的花紋雕琢精美的立柱也折斷倒塌,有些更是粉碎,可想而知那滾石帶來的衝擊力有多麽可怕。 “辛亞斯。” 伽爾蘭衝著辛亞斯招招手。 “兄……呃嗯,王太子殿下。” 大塊頭少年立刻搖著尾巴樂顛顛地跑到了伽爾蘭麵前,眼睛亮亮地看著伽爾蘭,一副要表揚的神色。 “手給我。” 伽爾蘭伸出手,對辛亞斯說。 辛亞斯二話不說,立刻把兩隻手都向前伸到伽爾蘭眼前。 伽爾蘭皺了下眉,果然如他所想,辛亞斯的手掌上都是或大或小的擦傷,有幾處皮膚被尖銳的石頭割開了口子,現在正往外滲著血,還有不少石粉和灰塵都粘在傷口上。 他問:“疼不疼?” 辛亞斯怔了一下。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因為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問他這種問題。 嚴厲的沙瑪什祭司是從來不會允許他喊疼的,他說了,反而會訓斥他太過軟弱。 老女官以及服侍他的人雖然對他恭敬,恪盡職責,但是作為下人更不可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一開始反射性地想說不疼,但是看著伽爾蘭捧著他的手看的模樣,莫名的,那話在喉嚨裏一拐。 “……疼。” 他小聲說,那聲音很小很小,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在祭司的教導下,他覺得喊疼是懦弱者的行為,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很丟臉。 但是不知為何,就算丟臉,他也想在兄長大人麵前這麽說。 伽爾蘭沒注意到辛亞斯語氣裏的那點不好意思,一聽辛亞斯喊疼,他就轉頭看向凱霍斯。 “凱霍斯,幫我看看,他的手臂有沒有傷到,尤其是骨頭之類的地方。” 硬生生用手去擋衝撞下來的滾石,很可能導致手部骨折。 凱霍斯上前,伸手在辛亞斯兩隻手臂上按捏了幾下。 然後,他對伽爾蘭點了點頭。 “除了那些擦傷,沒其他問題。” “那就好。” 伽爾蘭鬆了口氣。 “先下去,找個有水的地方,先幫辛亞斯清洗一下手上的傷。” “是的,殿下。” ………… 當初索爾迦神殿的選址就選取的最好的地段,山水相間之處,所以,工地的不遠處就有一條水量豐沛的河流。 辛亞斯坐在河邊,一位粗通醫術的近衛軍騎士正在幫他清洗手掌上的擦傷。 少年咧著嘴笑,雖然手掌上一陣一陣的刺痛,但是他心情卻很好,因為他的兄長大人一直陪在他身邊。 伽爾蘭就站在河邊不遠處,凱霍斯帶著近衛軍守護在四周。 因為剛才的意外,所以近衛軍越發警惕,他們分開幾隊,將伽爾蘭的一側緊緊圍住,隻留下一個口子讓得到王太子允許的人進入。 凱霍斯派了一隊近衛軍跟著此處的官員去調查滾石塌落的事情。 不多時,有一名近衛軍騎士匆匆而來。 “凱霍斯大人,落石滾下去的地方發現了奇怪的痕跡。” 這名騎士單膝跪在凱霍斯身前向他稟報。 金發騎士的目光一冷。 “事故是人為?” “恐怕就是如此。” “查出什麽線索沒有?” “很抱歉,屬下能力有限,隻查探出有人為的痕跡,再多的,就……” “知道了。” 凱霍斯說,翻身上馬,“帶我過去看看。” 他騎在馬上叮囑這隊近衛軍中的騎士長守護好王太子,畢竟他要上山一趟,來迴恐怕得花費些時間。 說完之後,他就在那個騎士的帶領下匆匆地離開了這裏。 凱霍斯離開一段時間後,工地的負責官員匆匆趕來了,他身後還跟著此處的衛隊長。 一直待在辛亞斯身邊的伽爾蘭起身,對想要跟著起身的辛亞斯說了幾句,讓其老實待著繼續治療傷口,自己離開了河邊。 被凱霍斯交托重任的那位騎士長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後。 “殿下,已經按照您的命令,將整個工地都封鎖起來了。” 那位官員跪地,向伽爾蘭說。 “我等剛才一直都在進行搜查,衛隊長找出了好幾個不對勁的人,現在已經將那些人都關押了起來。” 官員一說完,同樣跪在一旁的那名衛隊長就接著說了下去。 “是的,殿下,請問要如何處理那些可疑之人?” 伽爾蘭沉吟了一下。 “一共抓捕了幾個人?” “我們一共查探到了三名可疑分子,隻是,殿下,這其中……” 衛隊長話說到一半,抬頭看向伽爾蘭,欲言又止。 他那副猶豫的表情讓伽爾蘭下意識向其走進了兩步。 “怎麽?” “不是……其實,其中有一位是這位的……” 衛隊長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臉為難地看著身側的那位官員,仿佛是有些話顧忌著那個官員說不出來。 他這種舉止,讓那位因為他的話有些錯愕的官員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殿下,我沒有隱瞞您任何事情!請您務必要相信我!” 生怕被衛隊長潑汙水,官員急切地向伽爾蘭說話。 “沙瑪什在上,我絕不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官員努力替自己辯解著,因為驚慌,他的聲音陡然提高,頓時就將伽爾蘭的注意力引了過去。 而就在伽爾蘭的目光朝那位官員看去時,原本跪伏在地上、一臉為難之色的衛隊長眼底陡然掠過一道兇光。 他突然暴起。 藏在袖口裏的匕首滑出,在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中掠過一道寒光。 他一蹬腿,猛地向前衝去,麵露猙獰之色。 他手中的匕首已是狠狠向在他身前的王子刺去—— 鏗鏘。 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 衛隊長刺向伽爾蘭的匕首尖重重地撞在伽爾蘭抬手橫在胸前的短劍劍刃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下一秒,那站在伽爾蘭身後的騎士長已經一劍劈來。 鋒利的劍刃將他的胸口撕裂開來,鮮血噴湧而出。 他倒在地上,停止了唿吸。 從他身上流淌下來的鮮血染紅了他身下的沙地,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