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版未修)


    “按照神旨,下月初一,官府要按嫁女的婚儀操辦婚禮。新娘頭戴嵌寶金鳳冠,雙腕佩十六對足金龍鳳鐲,係瓔珞鎏金腰帶,懷抱二尺七寸金鑲玉如意,乘鬆柏小船行到河中央。河伯會在那裏迎娶她。”大巫繼續道。


    鬆柏枝葉稀疏,根本不是造船的材料,鬆柏船行不到河中央怕是就要沉了,更何況身上要穿戴那麽多東西。所謂河伯迎娶新娘,可不就是將年輕的女子沉河淹死,讓她的亡靈永困河底。


    說得好聽,卻是明目張膽的殺人!


    陸嘉汐的臉上瞬間失了血色,她不顧名節禮儀私自來此,留在王府中看人臉色,可不是為了當什麽鬼新娘。她緊張地望著夜瑤,如果硬要選一個人獻祭給河伯,自己的可能性可比準王妃大得多。


    “荒謬——”


    孟戌安重重拍在案上,淡褐色的茶水震得潑出盞外。


    “身為神明,自當庇佑一方百姓。如此殘害生命,怎麽配做河神?!”


    郡守們瞬時緊張,紛紛露出驚恐的神色。如此言辭,若被神明察覺,可是大大的不敬。


    “王爺,此事是有先例的!”


    一名胡子花白的郡守站了出來,義正辭嚴道:“四十年前,豫北暴雨連天,沿河十縣百裏河堤岌岌可危。幸得河伯顯靈,要官府以新娘奉獻。為表敬畏,當時的豫州王,忍痛將親生女兒獻祭……婚禮三日後,黃河奪淮,泱泱大水繞過了豫北十縣,當地及下遊數十萬百姓安然無恙。”


    他的話一出,孟戌安即刻臉色大變。豫州王能獻祭郡主,自己的準王妃或是朝中重臣之女,又有什麽理由不能犧牲?若是一口拒絕,萬一生出民怨,更沒辦法守護一方百姓。


    夜瑤卻有些懷疑,且不說河伯是否有權變更河道,黃河奪淮之後,下遊的徐、揚二州又有多少良田受災、百姓死難,災禍隻是換了個地方,根本沒有被避免。


    鬱夷啊,鬱夷,說不準原本災區就不在豫北,他隻是借機謀點私利。堂堂大河水神竟然做這種事……父親知道了定不會輕饒。


    孟戌安望向陸嘉汐,她負氣離家來此,於情於理都不能讓她有任何損傷,否則對長亭侯也無法交代。


    “夜瑤”雖然是傀儡人,但它能夠安然歸來,也是緣分。她還是自己的準王妃,關乎皇家顏麵。而且,今日的她有些不對,好像……不是“夜瑤”,卻又更像是夜瑤。


    “事出突然,本王需要再做斟酌。”高熱初退,他仍覺得有些頭疼。


    “王爺,三日後就是初一,容不得多猶豫了!請您盡快定下新娘人選,臣等即刻操辦婚事,方能達到河伯的要求。”老郡守猛地跪下。


    其他郡守齊刷刷跪下,“請王爺定奪!”


    “請王爺救百姓!”


    ……


    “姐姐……”陸嘉汐扯著夜瑤的衣袖,幾乎要哭出來。連郡主都不能幸免,她一個侯府小姐又能怎樣?


    想來她也是憋屈,為了情義舍家來此,無名無分留在王府,隻為守在心愛的人身邊。雖然拉“夜瑤”下水這招有點損,但是凡人嘛,六根不淨,私心難斷,也算是“情有可原”。她雖然水性不錯,但想在河伯的掌控下逃生,幾乎是沒可能的。


    “王爺,大巫,諸位大人。”夜瑤忽然開口。


    堂內驟然肅靜。


    她看了孟戌安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與王爺並未成婚,其實算不得正兒八經的王妃。陛下、王爺待我不薄,這種需要犧牲奉獻的當口,民女自然義不容辭。”


    “夜瑤,你退下。”孟戌安的指尖動了動。


    夜瑤轉向他,“隻求王爺為我做一件事,小女便無憾了。”


    完全不聽操控,是大長老的法術不靈了,還是她根本不是“夜瑤”?


    孟戌安沉了口氣,“什麽事?”


    “你我之間的事,還是夜裏說的好。”夜瑤一迴身,恭謹地行禮道:“大巫和諸位大人隻管籌備婚禮。三日後,民女夜瑤,一定準時上轎。”


    *******


    聽郡守們鬧哄哄討論婚禮籌備,處理完連日積攢的公務,孟戌安迴到內院時,已經是深夜了。


    西邊側殿、準王妃的居所,亮著暖黃的光。


    揮退婢女,推開扇門,穿過玄關,走進內室,隻見夜瑤身著寢衣,長發披散,正坐在榻邊對著紗燈研究一把團扇。


    他快步走上去,一下子將她撲到在榻上。


    “啊——”


    夜瑤嚇了一跳,本能地出腳踹去。


    孟戌安翻身躲開,順勢將她壓在身下,一把奪過扇子。


    沒錯,是他的扇子!


    “沒規矩!你怎麽能拿本王的東西?!”他厲聲吼道。


    “一把扇子,幹嘛這麽小氣!”夜瑤喘著粗氣道,試圖扭轉自己的頹勢。


    暗暗幾下掙紮,毫無效果。之前沒覺得,孟戌安竟然重的和小山一樣。


    看了一眼腕上的珠串,她的胸中氣血翻騰,都怪這破東西,自己竟然連個凡人都打不過!


    打不過就要找幫手,她衝懸在一旁的劍靈勾勾手指,光劍卻一下子竄出內室,到外殿繼續發光發熱去了。


    “我是你的主人,沒有我的允許,為什麽讓王妃去死?!”孟戌安聲音低沉,嚴厲的樣子讓她有些陌生。


    他在說答應給河伯做新娘的事,在怪她擅自做主……他生氣的樣子,真可怕。


    “如果不答應,那些人就不會善罷甘休。你想做的事,便做不成了。”夜瑤一邊用力推他,一邊迴道。


    可惡,沒有靈力,也太慘了!所學咒法也對凡人沒什麽用……早知道跟七哥要點法器了,劍靈雖然厲害,卻不會幫她對付自己的主人。


    “他們不過是些下臣!”


    孟戌安盯著她,眼中布滿血絲,“你把王妃之位讓出去。我的王妃……她迴來了怎麽辦?”


    “那個……”


    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夜瑤便被勒住了脖子。


    孟戌安一手鉗製著她,另一隻手伸進她的長發間,在她的頭頂仔細摸索著。


    妖族大長老說過,控製傀儡的金針在頭頂,萬一法術失靈,可以拔了再戳上,重新啟動“夜瑤”。


    “唔……你……”


    夜瑤頓時喘不過氣來。


    孟戌安這家夥在找什麽?若是他再不停手,自己就會是世上第一個被凡人掐死的妖。


    意識模糊之前,求生的力量忽然迸發,她奮力抽出雙手,猛地攬住孟戌安的脖子,用力按下他的頭,對上他溫熱的嘴唇。


    孟戌安身子一僵,力道緩下之際,夜瑤吸走他口中的氣息,趁勢翻身將他反製住。


    “欠我的一口氣,總算搶迴來了!”她氣喘籲籲道。


    “夜……瑤……”孟戌安頓時失了唿吸。


    他的王妃,真的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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