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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城內河流縱橫,流經城內的便有金水河;五丈河;蔡河;汴河。在河流沿岸,橋梁處便自然形成了一個個河市,河市上叫賣聲不斷,生意十分興隆。

    蔡河位於京城南邊,也是位於汴河的南邊,據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記載:“蔡河正名惠民河,為通蔡州故也。”在蔡河支流上的一座無名小橋上,行人熙熙攘攘。

    橋麵很狹窄,如果是過一輛馬車的話,橋對麵連一個行人都不能過來,要等馬車過完橋後才能過橋。由於此處有一個河市,有不少人從此橋上過,過橋者中有步行的、推車的、坐轎的、騎馬的、坐車的,熙來攘往,十分擁擠。

    趙誠之的小兒子趙二郎手裏提著一油光鋥亮的酒葫蘆,一步三晃地向橋上走去。

    趙二郎已經喝得醉醺醺了,隻見他一步三晃地來到橋中間,睜著醉眼環顧四周。

    行人看到趙二郎這個樣子,皆以驚恐不安地目光注視著趙二郎。

    趙二郎見狀,便瞪著醉眼衝眾人喊叫道:“看什麽看?沒見過趙家二郎嗎?”

    行人見狀急忙低頭從橋邊上匆匆而過。

    趙二郎尾隨一個過往的行人追問道:“你看我幹什麽?”

    行人不敢答話,匆匆跑了過去。

    趙二郎如此幾次,想尋釁鬧事,可過往行人皆迴避趙二郎,匆匆而去。趙二郎見沒人接腔找碴鬧事的,頓感無聊,在橋上邊耍醉拳邊飲起酒來……

    趙二郎胡亂耍了一陣子,最後索性橫躺在橋上不起來了,也不讓行人過橋。

    小橋被趙二郎堵的嚴嚴實實。

    許多行人無奈地站在小橋的兩端等待著過橋。

    一青年人不聽眾人的勸解,邁步徑直向橋上走去。

    趙二郎聽到腳步聲,微微睜開眼睛斜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青年人。

    當青年人從趙二郎麵前走過時,趙二郎突然伸出一隻腿將那青年人拌倒在地。

    青年人毫無防備一下子倒在地上,滑落河中。

    趙二郎得意地偷偷笑了。

    ……

    落水的青年人是個會水的高手,隻見他在水裏雙手快速劃水爬上岸,渾身上下滴著水,要衝上橋去找趙二郎算帳……

    眾人見狀,紛紛上前,將青年人勸住:

    “算了,算了……”

    “別和他一般見識。”

    “惹不起,還躲不起這號人嘛”!

    “還是饒道過去吧!”

    青年人在眾人好說歹說地勸說下,忿忿不平地甩了甩衣衫上的水珠而去。

    趙二郎看了看眾人無奈的樣子,得意地拔掉酒葫蘆嘴上塞子,坐起來喝了幾口酒,又橫躺在橋上,翹著大腿不時地晃動著腳。

    小橋兩端,眾人望著橫躺在橋上的趙二郎議論紛紛,卻毫無辦法。

    遠處,一輛牛車朝橋上緩緩而來。

    眾人見狀急忙向兩旁閃開一條路,牛車來到橋頭處停下。

    眾人上前七嘴八舌勸道:

    “快停下來吧,前麵過不去了!”

    “繞道過去吧,莫在此等了。”

    “看趙二郎那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起來的!”

    ……

    趕車的老漢放下手中的韁繩,跳下車,走到橋頭看了看橋上的趙二郎,搖了搖頭。

    趕車老漢迴頭衝眾人焦急地:“這車上拉著是個要生孩子的孕婦,病得很曆害啊!”

    眾人好心地說道:

    “你去問問躺在橋上那個人,看他讓不讓你們的車子過去?”

    “求求他試一試!”

    “也許趙二郎他心一軟便會讓你們過去的!”

    “是啊,好歹去問一下,試一試!”

    ……

    老漢看了看橋上的趙二郎,心急火燎地跑過去。

    老漢走到趙二郎麵前好聲好氣地懇求道:“小兄弟,請行個方便吧,讓我們過去。車上有個病人,急著過橋看病呢!”

    趙二郎僵屍般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見。

    老漢:“求求你,讓我們過去吧!車上有一個急著看病的孕婦啊!”

    趙二郎躺在那兒仍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老漢迴頭衝牛車上一書生打扮的男子喊道:“員外,快過來求個情,讓咱們的車過去!”

    橋頭,書生聞聽慌慌張張跳下車……

    書生由於心慌意亂,剛一落地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

    書生忍痛爬起來,急忙跑上橋。

    書生來到趙二郎身旁,低聲乞求趙二郎道:“內人有身孕多月了,大夫說胎兒己死,隻有墜下胎兒才能保全大人。求求你放我們的車子過去吧!”

    老漢在一旁也乞求道:“是啊,救人如救火,小兄弟快起來讓我們的車子過去吧!”

    趙二郎似乎沒有聽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橋兩端,圍觀者聞聽議論紛紛:

    “車上可是兩條人命啊!”

    “是啊!若是這一耽擱了,連大人的性命也難保啊!”

    “趙家藥鋪的好名聲都讓這小子給敗壞了!”

    “趙郎中是多好的大夫啊,怎麽養出這樣一個不仁不義的兒子!”

    “趙郎中可是給他這個小兒子起了個趙義的名字啊!”

    “常言道:子不孝,父之過,趙郎中醫術再高明卻連自己的兒子也調教不好!可悲啊!”

    “這該死的趙二郎!”

    “大家快想想辦法,讓車過去啊!”

    “去開封府叫府衙來!”

    “遠水解不了近渴,來不及啊!”

    “那總比呆在這兒幹等強吧!”

    ……

    趙二郎躺在橋上,對眾人的議論毫不理會,將右腳搭放在左腿上,悠閑地將腳板一蹺一蹺的顯得十分得意。

    書生和老漢仍然在乞求著趙二郎,讓其放牛車過去。

    橋南端,牛車上的孕婦痛疼難忍,不由地大聲呻吟起來。

    書生聽到呻吟聲,顯然更加焦急起來,向趙二郎哀求道:“求求你讓我們過去吧!我……我給你跪下了!”

    “撲通”一聲,書生雙膝跪下,身上所帶的銀子滑落在地上。

    趙二郎聽到響動聲,尋聲看去,見掉下來的銀子,急忙伸手抓在手裏,閉上眼睛說:“莫行如此大禮,你走你的路,我躺我的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此時,汴生領著趙仁匆匆趕了過來。

    眾人見狀高興地說道:

    “趙二郎的大哥來了!”

    “這下可好了!”

    “快給讓開路!”

    ……

    眾人一邊給趙仁讓路,一邊紛紛同趙仁打招唿。

    趙仁匆匆向橋上走去。

    汴生跑在前麵,來到趙二郎身旁拉了拉趙二郎衣衫說:“二郎,你大哥來了,快起來吧!”

    趙二郎睜開眼,見汴生籃子裏有不少梨,伸手從汴生籃子裏抓出一個梨大咬了一口說道:“誰…誰來了…誰來了我也不會……起來的!”說完邊吃梨邊飲著酒。

    趙仁來到趙二郎身旁,十分生氣地訓斥道:“二弟,快起來吧!躺在這兒象什麽樣子,不怕丟咱趙家的人嗎?起來,快起來!”

    趙二郎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大哥,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躺我的獨木橋,咱兄弟倆誰也別招惹誰!”

    趙仁蹲下身,口氣和藹地:“二弟,你聽聽大家都在說些什麽,你這不是往咱爹臉上抹黑嘛!快起來吧,讓開路,讓大家過橋去!”說著便上前去拉趙二郎起來。

    趙二郎翻了個身,甩開趙仁的手說:“我說了,咱兄弟倆誰也別招惹誰,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的!”

    趕車的老漢見狀急忙對書生說:“算了,算了,員外啊,咱們還是繞道過去吧,晚了連大人的性命也難保了!”趙仁聽到有病人,急忙轉過身問道:“是誰病了,讓我看看,我是郎中啊!”

    書生見趙仁同趙二郎長的挺象的,吃驚地張著大嘴。

    汴生在一旁插話介紹道:“這是咱京城名醫趙郎中的大兒子趙仁趙郎中。那個躺在橋上的是趙郎中的小兒子趙二郎!”

    書生明白了,含淚向趙仁敘述自己夫人的病情道:“我內人有身孕數月了,近幾日突然感到腹中的胎兒上衝作痛,坐臥不安,大夫說胎兒已死,讓我用蓖麻子研爛和麝香一起貼在內人臍中,好讓胎兒墜下,以保住大人性命。我不放心,想再找個大夫給看看!”

    趙仁焦急地問道:“你能領我過去給你夫人看一看嗎?!”

    “請趙郎中跟我來!”書生急忙將趙仁領到牛車前。

    書生將孕婦的胳膊從被子裏拿出來。

    趙仁診著脈說:“孕婦用麝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趙仁診完脈又察看了一下孕婦的舌頭問:“近日貴夫人可曾勞累過?”

    書生想了想迴答道:“這兩天,我們為趕路來京城,一路上也沒休息好,內人怕是傷了身子。”

    橋上,趙二郎睜開眼睛,見眾人皆關心地在圍觀趙仁給孕婦醫病,自已似乎被眾人遺忘了,心裏十分惱怒卻又無可奈何,自己隻好一邊不停喝酒,一邊也好奇地側耳細聽起來。

    “你夫人兩尺脈絕,其他脈和平,我以為這不是死胎,而是子懸。若是死胎,孕婦麵赤舌青,子死母活,現在你夫人麵不赤,舌不青,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死呢,這是胎兒上逼於心,怎麽敢用墜胎的藥呢!”

    書生聽完趙仁的話後大喜過望,激動地上前用雙手抓住趙仁問道:“真的,我夫人不但有救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有希望?!”

    趙仁環顧了一下四周對書生說:“很有希望!可這裏不是看病的地方。走!咱們到趙家藥鋪,讓我細細察看一下,再拿些藥,準讓她們母子倆平安無事!”

    “趙大夫,太謝謝您了!”書生喜形於色地說。

    牛車慢慢地被趕出人群,漸漸遠去。

    眾人望著遠去的牛車議論紛紛:

    “今天若不是讓趙郎中碰上,甭說小孩的命保不住,連大人也難說啊!”

    汴生得意且炫耀地:“是我把趙郎中叫過來的。”

    “你說說,要不是這趙二郎喝醉了酒,躺在這橋上耍賴,趙郎中他會來嗎?”

    “那敢情不會來的!”

    “要是今天趙郎中沒有來,這車上的母子兩條性命還有救嗎!”

    “你說的也是,有些事還真的不好說是壞事還是好事!”

    汴生迷惑不解地:“你們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說話的二人相互看了看,笑著對汴生說:“你小子做了一件大善事啊!救了人家母子兩條性命!”

    汴生高興地:“真的,我救了兩條人命!”

    “別太高興了,若不是趙二郎躺在這橋上耍賴你也不會去叫趙郎中過來的!”

    “可他還白吃我—個大梨呢!”汴生不高興地說。

    正說話間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

    眾人見狀紛紛上去攔住勸告道:

    “漢子,前麵過不去!”

    “趙二郎正躺在橋上耍賴呢!”

    “快繞道走吧,還不知那個躺在橋上的趙二郎什麽時候起來呢!”

    “是啊,剛才連看病的孕婦牛車都沒能過去!”

    “就連趙二郎的大哥來了也沒讓他能起來!”

    ……

    趕車的大漢看了看躺在橋上的趙二郎,又看了看被堵在橋兩端的眾人,一臉焦急不安地神情……

    眾人又勸說道:

    “要是你有急事趕快調車頭繞道過去!”

    “趕快調轉車頭,繞道走吧!”

    “是啊,這一時半會的是過不去的!”

    ……

    趕車大漢聽完眾人的相勸,縱身跳下車十分焦急地:“俺還急著過橋呢,俺可有急事要去辦呢!”

    “什麽急事,剛才連看病的孕婦車都沒能過去!”

    趕車大漢急匆匆地走到趙二郎麵前嚷求道:“這位老兄,請高抬一下貴手,讓俺過去,俺真的有急事啊!”

    趕車大漢見趙二郎不迴答,又開口乞求道:“讓俺過去,俺會萬分感激你的!”

    趕車大漢見趙二郎仍不迴答自己,氣惱的跺了一下腳轉身返迴車上。

    “真晦氣,還得繞道過去!”趕車大漢說著一時氣惱地揮動手中大鞭用力狠狠地向拉車的馬身上抽去。

    啪的一聲響鞭。

    這一鞭正好抽打在馬的耳根上,由於這一鞭如此突然、兇狠,駕轅的馬一聲嘶鳴,驚跳起來,立即拖著大車向橋上狂奔起來。

    “馬驚了!馬驚了!”

    “都快躲開了啊!”

    “快閃開啊!”

    ……

    橋的另一頭眾人見狀也立刻驚叫起來,並爭先恐後地向旁邊躲閃起來。

    受驚的馬拖著車向橋上狂奔起來……

    正悠閑地躺在橋上的趙二郎聞叫眾人喊叫聲,急忙抬起頭來觀看,臉上頓時呈現出驚恐萬狀地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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