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燈光溫暖璀璨,那位母親卻慘白得融不進光裏,蕭琰聽到她問:“你為什麽不去死。” 如果我的孩子迴不來了,比起被魔鬼套著殼子,攫取無數人的鮮花讚譽,我寧願他默默無名,在墓碑後得到無人打擾的安眠。 門外有一個人冒雨闖了進來,蕭琰目光在衣服盡濕、甚至來不及撐一把傘,就匆匆往這裏奔跑的人身上掠過,他看著楊女士,“對不起。但我不會將身體還給你。” 不是不能,而是不會。 因為有個人跟他說好了要一起白頭到老,他不想失約。 楊女士喃喃道:“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為什麽偏偏是我的孩子?” 齊漠上前一步,把蕭琰擋在身後,“阿琰沒有害你兒子!” 他在楊女士望過來的目光中說:“2017年10月17日,蕭瀾在泰安路出了車禍,肇事司機逃逸,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斷氣。” “我沒有騙你,也不需要騙你,在四年前的泰安路,蕭瀾就已經死了,死於一場酒駕。” 楊女士的身體顫了顫,往地上倒去,被一旁聽不懂中文,隻能手足無措看他們爭吵的保姆扶住。 蕭琰按住齊漠肩膀,對那位絕望的母親說:“他希望你平安幸福。而且——” 無人問津的孩子哭聲驟然大了起來,“你也是楊安的母親。” …… 暴風雨仍舊沒有停,路麵積了些水。 蕭琰包住齊漠握著傘的手,將那快要全部偏到自己這邊的傘挪了迴去,身後有著暖黃燈光的屋子在慢慢遠去。 齊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道:“其實雨這麽大,要不要傘好像都沒有什麽關係。” 蕭琰摸了摸他的頭發,全濕了。 雨打在傘麵劈裏啪啦,齊漠說:“阿琰,你別傷心。” “我不傷心。” “她是蕭琰的媽媽,在意蕭瀾,我是你的對象,隻在意你。” “我知道。” “我們是伴侶也是親人,你有親人,你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你想不想收養一條狗?金毛很好,哈士奇也不錯,就是太鬧了。” “你想收養嗎?” “額——好吧,不太想。二人世界的時間都不夠,不想分給一條狗。” “那就不養。” “會不會無聊?” “不會,我已經養了一朵向日葵,天天嗑瓜子,很熱鬧。” 伴隨著互相依偎的身影遠去,交談聲也漸漸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可能不知道的話,楊女士一生會過得很幸福,但是七糖想了又想,還是讓她知道了。 一般人出意外死亡,至少會有親朋友好友記住,以另一種方式活著,在人間留下自己的烙印。可是蕭瀾不一樣,假如沒有人知道真相,他最終的結果就是被時間遺忘,連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被抹去。 死亡可怕,但被完全替代更可怕。 所以七糖覺得至少應該讓他很愛很愛的媽媽知道真相。 ps:蕭琰是故意讓楊女士知道的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shin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瀟湘夢 2瓶;楓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一百二十九章 迴到酒店, 齊漠推著蕭琰先進了浴室。 他洗完出來的時候,廚房內的肉粥正咕嚕咕嚕冒泡。 蕭琰穿著睡袍,發絲垂落微潤, 皮膚白而冷, 眼睛卻又黑又深邃,兩相對比, 冷雋疏遠如水墨畫,偏偏又因為眼尾一抹緋紅, 如雪山天光, 醞釀出一種極致的美。 齊漠呆呆地愣住了。 愣著愣著, 他突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把額頭往蕭琰頭上一靠。 “阿琰你發燒了!” 一番兵荒馬亂下來,蕭琰吃了藥躺下。 齊漠坐在床邊, 眉頭緊皺,咬牙切齒,“三十八度七,阿琰你居然還硬撐著!” 蕭琰:“我說沒有感覺到,你相信嗎?” 齊漠斬釘截鐵:“不信!” 他把人給裹成一個繭子後, 去廚房將肉粥倒到海碗裏, 重新淘米開始熬白粥。 先前沒有察覺時不過是覺得有些微不舒服, 體溫一量出來喝了藥, 各種不適症狀反倒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一齊爆發,來勢洶洶。 蕭琰很快在昏沉中陷入了睡夢。 齊漠草草喝了一碗先前的肉粥, 找了個軟凳坐在床邊,時不時摸一摸蕭琰的手心,就近看護。 粥熬好後,他舀出一碗晾上,又把蕭琰叫醒,讓他換衣服吃東西,這些折騰完,才讓人繼續睡。 蕭琰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m國時間早上十點,齊漠仍舊趴在床邊,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被他的動靜弄醒,齊漠迷迷糊糊地問:“阿琰,怎麽樣,還難受嗎?” 蕭琰摸了摸他的頭,輕輕說:“已經好了,安心睡吧。” 然後起身把齊漠抱起來,放迴床上蓋好被子。 晚飯的時候,兩個人終於狀態完好地坐在桌子邊吃飯。 因為蕭琰淋雨生病的事,齊漠既不想他趕飛機辛苦,又不想留在m國這邊,問道:“阿琰,我們什麽時候迴去?” 蕭琰想了想:“後天。” 齊漠不明白蕭琰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再多費時間。 但第二天,楊女士的電話解決了他的疑惑。 “兇手抓到了嗎?”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嘶啞低沉,含著明顯的恨意。 蕭琰:“抓到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無期徒刑。” “好好好。”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在另一邊泣不成聲,電話很快被掛斷。 迴國前蕭琰通過齊漠的關係,委托別人關注楊女士。 走之前,他給這位母親發過去了一個地址。 那是一座墓園,葬著蕭瀾的衣冠塚。 將要登上迴國的飛機的時候,受托的人打來電話,告訴他們楊女士進了醫院,因為勞累和情緒劇烈起伏。 齊漠看向身邊的心上人:“要去看看嗎?” 蕭琰搖頭,“不用。” 他不是蕭瀾,去看她也不過是在傷口上撒鹽。 飛機在轟鳴聲中起飛,將那座城市拋在身後,齊漠看著翻著雜誌的蕭琰,忍不住問:“阿琰,楊夫人是怎麽發現的?” 蕭琰:“我留了線索。” 齊漠試著理解他的想法,“是因為不希望蕭瀾完全被抹殺嗎?” “一部分。”蕭琰的目光悠遠綿長,“更重要的是,我虧欠的人,自始至終,都是蕭瀾。” 因為是蕭瀾,所以照顧他的母親,為楊女士籌謀後路,也因為是蕭瀾,所以希望那個年輕人被記住。 …… 這之後生活繼續恢複平靜,《流浪者的愛情》將在暑期上映,但在上映前打算先參加四月的桂葉電影節,作為一部非商業巨製、偏文藝的愛情電影,如果能夠拿到獎項,票房會好看很多。 這是蕭琰第二次參加國際電影節,而他今年才二十四歲不到二十五歲。 弗瑞打電話來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告訴了蕭琰另一個消息。 “蕭,你有興趣參演一部純粹的文藝電影嗎?” “什麽類型?” “唔,哲學與人性的。” “叫什麽名字?” “《起源》。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正在籌劃的電影,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不行!”旁邊的齊漠脫口而出。 弗瑞聽不懂中文,沒有在意,“蕭,你可以認真想想,我保證,我的這個老朋友導演水平絕對有保證。” 結束電話後,蕭琰看著齊漠。 齊漠臉色很不好,過了好久才說:“阿琰,上輩子你用這部叫做《起源》的電影拿到了世界電影最高獎項,但是、但是我聽別人說過,你後來沒出戲,心理狀況出了問題。” 他抬起頭,熱切地吻著蕭琰的唇,邊吻邊含含糊糊道:“阿琰,我們不接這部電影好不好?” 他不懂什麽叫電影藝術,也忍受不了所謂的為藝術獻身,尤其這個人是他的心上人。 齊漠隻想蕭琰平平安安,無憂到老。 蕭琰張開嘴,任齊漠急切到毫無章法的索取,這種溫柔沉默的縱容安撫了齊漠,激烈的吻逐漸緩和下來,齊漠一下一下親著蕭琰唇角,“阿琰,你想演什麽樣的電影,我給你投資,這一部我們不參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