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直要在男人懷裏頭化作一灘水,還是甜的、奶味兒的水。顧黎半抱著他,活像是在哄孩子,又托著他的腳跟,幫他把兩隻腳的襪子都套上。 連腳丫子都是綿軟的,秀氣白淨,踩在手心上,指甲鍍著層淺淺的光。 手機已經在顫,杜雲停知道這是在催自己,抓緊時間仰起頭,和男人要了個親親。他從男人膝上跳下去,走到門前,與男人擺手,“我很快就迴來了。” 身後的男人嗯了一聲,並沒仔細詢問是去做什麽。 人總是要有獨自空間的,顧黎不想讓他產生太強的被壓迫感。隻有流動的活水才能長久,換做人也是一樣,被圈死了,總有一天會泛酸、泛臭。 顧黎站起身,玄關那兒還丟著青年換下來的拖鞋,兩隻上頭都印著胖乎乎的毛兔子。他俯身撿起來,整整齊齊放進鞋櫃裏,看著那白白胖胖的兔子臉,忍不住又想起了青年,不由得屈起手指,在上頭輕輕彈了彈。 彈的兔子兩顆黑眼睛一晃悠。 顧黎拿出手機,給青年發短信:“等你迴來。” 約定的地點人並不算多,是個相當清靜的小咖啡館,隱在巷子裏頭。杜雲停來時先看過了附近,進咖啡館門時,陸由已經坐在裏頭的座位上喝咖啡了。 瞧見前經紀人走進來,他的目光一下子聚集過來,嘴唇動了動,笑道:“斐哥,你果然還是來了。” 杜雲停覺得對方的狀態有些奇怪,像是期待,又像是不安。這讓他感覺不怎麽好,又向外坐了坐。 “嗯,來了。” 陸由的手有點兒打顫,掏了半天,才把那張照片掏出來,擺桌上。 “斐哥,”他說,“你還記得嗎?這是當時的你……” 他又點點照片上另一個人,“這是當時的我。” 杜雲停不樂意了,嘴角耷拉,“胡說,你長得沒這麽好看。” 什麽阿貓阿狗,居然也敢冒充顧先生的名頭了。雲泥之別,誰給他的膽子假冒? 梁靜茹嗎? 陸由一怔,又低下頭去看那張照片,確定照片上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少年的臉。 斐雪鬆是怎麽看出來好看的? 他神色怪異,卻並未多說,隻順著道:“斐哥,我現在來不是為了和你說這些。我是想請求你,看在咱倆這麽多年的情分上,請你幫著在顧總麵前,為我美言幾句——” 杜雲停心知肚明這是幌子,也沒興趣照對方的劇本演。咖啡早已上了桌,他幹脆托起咖啡杯,二話不說迎著陸由臉兜頭澆下去。 這一下,將陸由硬生生澆懵了,坐在那兒深唿吸了好幾口都沒反應過來。杜雲停找到演戲的感覺了,反倒眼眶一紅,率先指責,“你怎麽能和我說這樣的話?” 渣攻:“……” 縱使他早見過了杜雲停白蓮花的功底,這會兒也不由得一怔。 挨澆的是自己,挨罵的也是自己,這是什麽鬼道理? 杜小白花盡職盡責地哽咽,又堅強不屈又脆弱可憐,趁他還怔在那兒,手又一把舉起了陸由的咖啡杯,又澆了過去。 深褐色的咖啡把陸由的妝發服裝都弄得一塌糊塗,名貴的襯衫上沾滿了咖啡漬,順著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流。 杜雲停暢快地吐出一口氣。 啊,爽。 他明白電視劇裏的女二為什麽動不動就拿水澆人了。 7777:【……】 來了這麽兩遭,渣攻的談心算是徹底進行不下去了。他咬著牙,神色陰鷙,一字一頓從嘴唇裏擠出來話,“你別後悔。” 杜雲停慢悠悠起身,迴他:“絕不。” 他走出門,仍然不太相信這就是全部。就渣攻那模樣,顯然是心裏有鬼。 難道下麵的戲份在巷子裏? 巷子又細又深,杜雲停離開咖啡店,往路口走。他忽然間加快腳步,像是感覺到什麽,飛快地向後頭一瞥。 身後有人,包的嚴嚴實實,看體型是個男人,很壯碩。 要是打,肯定打不過。 杜雲停心中合計了下,忽然間邁開步伐,朝著一個方向撒腿就跑。男人顯然沒想到他警惕性如此之高,腳步微微一遲滯,緊跟著追了上去。 他已經看了這個要到手的貨許久,皮膚身材都是亞洲人裏頭的極品,格外潔白細膩,看著又是純又是浪,光看都能讓人興致勃勃。這樣的人帶迴去,隻有賺錢的時候,怎麽都不會在手裏虧了。 更別說賣家已經和他說定,隻要是他靠自己本事把人帶迴去,就連一分錢也不會收,隻要把到時候幹這貨物的視頻發他一份就可以。沒有本錢,哪怕不是做那種奴隸,光是靠著賣這一身皮子,都足夠男人賺發。 他的同伴也在周圍,他心知肚明,舔著嘴唇,慢慢把這小羊趕進自己的包圍圈。 小羊沒有迴頭望,速度也不慢,可對於他這樣健壯的人來說,還有些不夠看。 他靠近時,終於露出了自己猙獰的麵目,手中的手帕已經掏了出來,就要往人臉上捂。 “嗚嗚!” “幹什麽的,人民警察!” “舉起雙手——” 周圍驟然嘈雜起來,不知道從哪個店裏蹦出的人把他們圍了個團團轉,那小羊居然也出乎意料地身手矯捷,反過去一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男人猝不及防,猛地一分神,已經被這群□□的條子徹底圍上了,雙拳難敵四手,無論他怎麽掙紮,還是被人拷上了手銬,押著走了。 不遠處的同夥眼看不好,並沒上前,反而轉個方向,拔腿便跑。 和杜雲停打交道最多的警察走過來,問他:“沒事吧?那手帕上麵應該是迷藥。” 杜雲停搖搖頭,鬆鬆手腕,“沒事。” 他在男人捂過來時便有了猜想,刻意屏住了唿吸。 警察又與他說了兩句,心裏頭全是氣:“跑我們國家地盤上,居然還敢欺負我國公民!斐同誌,你不要急,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杜雲停和對方道了謝,抹了把額頭跑出來的汗,鬆了口氣。 他並沒把這件事和顧黎說,但消息瞞不過男人,顧黎很快便知道了。 杜雲停從警局裏出來,正好對上了男人的車。 車門拉開了,裏頭男人臉色沉沉,陰的能滴水,“上車。” 杜雲停知道不好,上來後格外乖巧,鵪鶉狀坐在一旁,吭也不吭。 顧黎憋著一肚子火氣,不好在此處施展,等到迴去,前腳剛關上門,後腳就把小白毛抵在了牆上。杜雲停對於這個動作抗議過很多次,照他所說,是500ml的可樂瓶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變成2l的,他害怕。 顧黎向來疼他,既然他這麽說了,一次也沒有試過。這一迴卻咬著牙,愣是把人抵著牆,死活讓小白花開花了四五迴。杜慫慫嗓子哭啞完了,堅硬的牆壁被他撓出了好幾道印子,不碰都直哆嗦。 男人伸手去抱他,他就好像被打散了、衝壞了,順著顧黎胳膊軟倒下去,被放在床上時兩條腿仍然在抽搐,可憐的很。顧黎難得沒對他升起半點憐惜來,隻摸著他的臉問:“知道錯了?” 杜慫慫說話都是哭音,臉上全是淚痕,小聲說:“知道了。” 他望了眼男人臉色,又怯生生伸過手來,說:“顧先生抱……” 男人定定看著他,在他鍥而不舍的目光注視下,終於是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認命地把小白毛按上自己的胸膛,那位置剛剛好,好像他這副身體,就是為了眼前這個人而量身打造。 “斐雪鬆。” 小白毛聲音輕輕的,“嗯?” 顧黎摸摸他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沒那麽溫情,“這是最後一次。” “再有下一次,我會弄死你。” 小白毛整個人都是一抖,說不出是興奮還是害怕——顧黎的形象一向是清冷禁欲的,像這樣的話從那兩片薄唇裏頭有力道地吐出來,還是第一次。他光是聽著,就又有些腿軟。 他小聲哼哼著,沒有吭聲,隻把頭靠在男人胸膛上,沉沉睡過去。 他睡了後,顧黎拿起了他的手機。 “去查。”顧黎打電話對下屬吩咐,“加快速度——我要很快得到迴音——” 他的目光忽然頓了頓,停留在那一張照片上。 下屬問:“顧總?……怎麽?” 顧黎沒有迴答。他的手緩緩摸過去照片裏的那張模糊的臉,無比確認,那就是自己。 衣服和場景,都是他記憶中的,沒有絲毫出入。 他的瞳孔縮起來,定定地凝視著。 隻有一件事情有出入。 ……在他的記憶裏,他從不曾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任何一個人。 更何況看的是青年。 他原本以為,他和斐雪鬆在酒吧裏的見麵,應當是初次見麵。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機關都哢噠哢噠轉動起來,好像有一隻手在往迴撥——他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站在教學樓前,站在樹下,靜靜望著。 他在等一個人出來,那個人是斐雪鬆。 可等人真的到了麵前,他卻又沒來由地失望。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低聲道:“不是他。” 隨即又是一聲輕輕的、含混的笑。 “沒關係,”他說,“總有一天,會是的。” 作者有話要說: 杜慫慫:我是如此害怕,簡直就是一朵瑟瑟發抖的小白花…… 顧先生:嗯,小白花該開花了。 花期一年十二個月。 第108章 圈中戲精(十三) 顧黎猛地睜開眼, 因著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一句話,竟然有些心悸。他手按著胸膛, 半晌不曾說話。 許久之後,他側了側頭,看了眼床上的青年。 杜雲停仍然在側身睡著,側臉上猶沾著些斑駁的淚痕, 像是被欺負的緊了,夢裏頭也蹙著眉頭透著股委屈, 因為腰背酸痛, 還發出幾聲委屈的唿嚕。顧黎沉默片刻,邁步走過去, 微微拍了拍對方的脊背——這動作讓青年安靜了些,一轉身朝他懷裏靠過來。 懷中是熟悉的奶香味, 小白毛柔軟的頭發蹭著他手臂,好像隻睡著的幼獸。 顧黎幫他按揉著腰, 另一隻手卻拿著手機,打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