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我裝,】7777道,【你肯定明白。】 你這種把敏感詞係統當新華字典用的人。 杜雲停是明白,可是這種東西拿在手裏,哪兒能算什麽補償? 這難道不是給他找罪受的! 他也不傻,特殊時候開槍絕對比不開槍好受多了。他還不想自己在床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因此手裏頭捏著那絲帶,悄無聲息地往被窩深處藏了藏,打定了主意。 這東西,絕對不能讓狼崽子看見。 怕不是要出人命的。 經過了昨晚,商陸倒是渾身輕鬆,像是已經驗證了什麽,從頭到腳都煥發出新的活力來。他將裹成個花生的青年拉過來,唇印了印被子,隨即便起身去做飯。杜雲停半晌後才頭發紛亂著從被子裏鑽出來,盯著空中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歎了一口氣。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7777盯著他方才把絲帶往被子裏藏的動作,忽然冒出來一句:【你知道墨菲定律麽?】 從來都不是好學生的杜慫慫一臉茫然。 【什麽?】 【——沒什麽。】 就隻是懷疑,你這樣做有沒有用而已。 離考試成績發放的日子越來越近,商陸開始頻繁接到電話。除卻老師同學打來的問他估分的,還有些學校招生處打過來歡迎他前去參觀的。杜雲停也看了眼小孩的估分成績,商陸在這方麵算是小心謹慎的,並不過分高估,也不過分低估,給出的分數相當保守。 饒是如此,這個成績仍然足以讓他在幾所最出彩的大學之間隨意挑選。 他試著問過小孩的誌願,但一提起這件事,狼崽子便隻是打哈哈,或者隻用深濃的眼睛望著他,湊上來親他,並不明確與他說。到了報誌願那一天,還是學校的老師親自打了電話過來,說起商陸的選擇。 “他要去軍校,商陸哥哥,你了解這個情況嗎?” 杜雲停不太了解,一聽這話,也有些懵了。 “怎麽會選擇去軍校?” 老師說:“興許是因為有什麽情懷。怎麽,商陸哥哥,你也不知道?” 杜雲停的確是不知道。他驟然察覺到自己身為家長的失職,但再仔細一想,似乎小孩在上學之後便越來越有自己的主見想法,已經不會再大大小小的事都與他說了。 這興許是成長,可這成長對於他而言,卻有種雛鳥驟然掙脫出他的翅膀蔭庇的奇異失落。 狼崽子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 從學校迴來的商陸進門便看見了哥哥。哥哥坐在沙發上,臉色不能算好看。 他腳步停了,知曉這是為什麽。他這一年的分數相當不錯,學校都希望他能報個名氣更大的大學,這樣張貼在紅榜上,也算是為校爭光。 但他一意孤行要去軍校,這可不在學校的安排裏,老師怎麽會不打電話過來? 商陸的手攥成了拳頭,在門口踟躕半晌,終究是伸出手,緩緩推開了門。 門發出咯吱一聲輕響,沙發上的青年也迴過頭。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狼崽子便邁步走了過去,在他身畔坐下了。 他還想要撒個嬌,低聲喊:“哥哥……” 哥哥的表情看起來仍舊嚴肅冷峻,這嬌撒的不怎麽成功,沒什麽作用。商陸隻好乖乖坐直了,不再朝青年身上膩。 “之前怎麽不和我說?” 小孩活像是做了天大的錯事,小聲說:“怕哥哥反對。” 杜雲停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 “那和哥哥說說,為什麽想選軍校?” “……” 少年沒有迴答,緊緊地抿著嘴唇。 青年望著他。 “小陸現在,這樣的事都不想和哥哥說了嗎?” 狼崽子繞開了這個話題,隻道:“我報的軍校離家裏很近,我會常常迴家的。哥哥……” 他驟然伸開臂彎,環住了眼前人,好像抱住了他的稀世珍寶。杜雲停這會兒還有點氣,氣他隱瞞自己,正想要掙脫,無奈種族壓製在這兒擱著,沒一會兒就長出了毛茸茸。狼崽子熾熱的嘴唇印在他耳朵內側,他微微地顫了下,瞬間便沒有力氣掙紮了。 商陸親著親著他,便把他抱起來,往房間裏走。一隻帶著兔耳朵的拖鞋掉了,很快,另外一隻也跟著被晃蕩下來,杜雲停被牢牢地叼著頸側。小孩在這種時候很有些狼的習性,喜歡讓自己的味道浸染的他全身都是,也喜歡輕輕的、不怎麽用力的噬咬,總是用尖尖的兩顆牙齒去磨著他的毛耳朵。 白兔子一下下地蹬著腿,好像要在這上麵斷氣了。還沒等他迴過神,忽然間感覺小孩的手伸向被子裏,摸出了什麽。 “這是什麽?”狼崽子的聲音低低的。 杜雲停下意識順著說話聲音望了一眼,瞬間腦海一片空白。 臥槽,臥槽臥槽我屮艸芔茻——這絲帶怎麽還在被子裏頭? 完了,他怎麽把這一茬忘了! 杜慫慫簡直悔不當初,趕忙要把東西拿迴來,“這沒什麽,就是根帶子。” 商陸不鬆,若有所思在指尖把玩著那根豔紅的絲帶,又抬起眼,看了看哥哥。他的臉頰忽然紅潤了些,溫柔地道:“總是那樣,對哥哥的身體不太好。” 他修長的手指繞過去,在上頭牢牢地打了個蝴蝶結。絲滑的觸感磨蹭著,杜雲停一下子軟成了水。 “先忍忍,”狼崽子又親了親他,低聲道,“乖寶……” 杜慫慫真不知是他從哪裏學來的稱唿。但每次聽到這個稱唿,都會讓他從頭酥到腳,倒好像兩人的關係倒了個個兒,商陸這個年齡小的反而是真真正正的引導者,引導著他、操縱著他,在這份感情裏頭擔當起大部分。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杜雲停並不討厭。 他伸出手,也把狼崽子的脖子環住了。 海綿一點點吸滿了水,最終鼓脹的老高。夜色深濃,身邊的青年已經抵著枕頭,沉沉睡去,商陸卻不曾睡,他變出了獸形,一下下梳理著自己身上的毛,待梳理整潔了,半點灰也不曾沾上,這才重新輕盈地躍上床,臥在了青年的身旁。 許是察覺到身邊的體溫,哥哥翻了翻身,伸出來一條手臂。那手臂摸索了下,準確地將這一團毛茸茸圈進了懷裏。 商陸一聲不吭,任由他抱著,乖順地收斂起了自己鋒利的爪牙。 他如今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成年狼了,狼的體態比起之前要更加健壯。那濃密的毛發蓄積著,好似是一塊灰紫色、籠著薄霧的烏雲,隨時都能從裏頭下出一場瓢潑大雨。他的牙齒比之前更加鋒利,鋼鐵一樣的爪子也能輕易地撕穿對手的喉嚨。 可商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卻仍舊不覺得足夠。 他比杜雲停更懂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規則,尤其是在這時仍然還未完全穩定的社會上。末日激出了人們對於暴力與權力的向往,這份向往追逐並沒跟著末日的結束一同被掩埋進深不見底的地下去,相反,這就好像是潘多拉的匣子,一旦打開,便再也關不上了。 商陸知道弱肉強食是個什麽滋味。在他叫做父親的那個男人舉起皮帶時,因為打不過,他隻能選擇轉身逃跑,頭也不迴地衝出房門。可即便這樣,若是男人不曾喝醉,也會輕而易舉地跟在他後頭,仍然能用繩子把他綁迴去,那時候要挨的打,比之前沒跑的時候更為嚴重。 倘若他不是這樣弱小,他絕不會選擇像個懦夫一樣逃跑。 商陸連做夢都想要變強。 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哥哥。商陸知道,哥哥也曾經受過這樣的罪,那時為他上藥,青年與他說起這段經曆時,好像是在隨口說別人的平生,甚至都沒有說出委屈。 “哥哥小時候也經常被人打——” “被人鎖廁所裏,撕書,扔書包,拿磚頭砸,”青年摸摸他的頭,道,“這些,也不是沒經曆過。” 他說的這麽雲淡風輕,好像這些事都已經成為輕飄飄的過往,根本不足以掛齒。可商陸聽了,卻不由自主地為他委屈,甚至比自己遭受到的這些更讓他憤懣。 他—— 他不能讓哥哥,再遭遇同樣的事第二次。 臥著的狼猛地闔上了眼睛。 商陸最終還是被軍校錄取了。學校的老師滿心不樂意,卻也沒有辦法,隻得遺憾地將錄取通知書遞到他手裏,還在嘖嘖,“怎麽會選擇走上這樣的一條路?你是能沉得下心來的孩子,要是選擇去做學術研究,一定會輕鬆很多。” 對麵站著的學生隻是笑笑,脊背挺得筆直,低聲與他道了謝。 他拿著通知書走出校門,立刻在街邊望見了青年的身影。 杜雲停正站在熾熱的日光底下,門口沒什麽樹,自然也沒什麽陰涼。小孩出門時特意給他帶了把傘,這會兒杜雲停就撐著小花傘,隱隱覺得自己喉頭有些泛酸,胃裏的東西都在一陣陣往上翻湧。 他側過頭去,有些想嘔吐,忙在路邊蹲下身來。 剛出校門的商陸一眼便看見了,急匆匆地跑過來。 “哥哥!”他喊了聲,伸手撫摸著青年的脊背,一下下替他順著,“怎麽迴事?中暑了嗎?” 杜雲停也說不出自己是怎麽了,但小孩撫摸著他脊背的手並沒有讓他覺著好受,反而讓那種幹嘔的衝動更加強烈了。他咽著唾沫,神色有些狼狽。 【杜雲停正站在熾熱的日光底下,門口沒什麽樹,自然也沒什麽陰涼。小孩出門時特意給他帶了把傘,這會兒杜雲停就撐著小花傘,隱隱覺得自己喉頭有些泛酸,胃裏的東西都在一陣陣往上翻湧。 他側過頭去,有些想嘔吐,忙在路邊蹲下身來。 剛出校門的商陸一眼便看見了,急匆匆地跑過來。 “哥哥!”他喊了聲,伸手撫摸著青年的脊背,一下下替他順著,“怎麽迴事?中暑了嗎?” 杜雲停也說不出自己是怎麽了,但小孩撫摸著他脊背的手並沒有讓他覺著好受,反而讓那種幹嘔的衝動更加強烈了。他咽著唾沫,神色有些狼狽。 這是他幻想中的打開方式,然而事實實在是和他想象的有些距離。 別說是速戰速決了,商陸這戰線,長的都快拉到太平洋了! 這是準備開拓海外戰場麽! 杜慫慫連半點便宜都沒討到。他這會兒才明白為什麽人人提起小狼狗來都是一臉詭秘的笑,小狼狗,不僅有聽話乖巧的狗的一麵,還有狼的一麵啊】第71章 小狼崽(十三) 杜雲停吐了半天, 愣是什麽都沒吐出來。他被小孩攙著從洗手間裏扶出來時,腿都有些抖, 小心翼翼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了。 商陸半蹲在他跟前,拿著點菜單給他扇風,又伸手去摸摸他的頭。 一頭的冷汗。 小孩更慌了,把書包往身上一背, 道:“哥哥,還是去趟醫院吧。” 杜雲停嘴裏頭泛苦, 搖了搖頭, 下意識咂了下嘴。商陸瞥見了,立刻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過一會兒買了包糖迴來,又找店裏頭的店員要了杯清水給他漱口。 糖是草莓味兒的, 甜的膩人。杜雲停漱完口後噙在嘴裏,品著這甜味兒, 忍不住說:“要酸的。” 小孩聽了這一聲,立馬又出去了, 這迴沒買糖, 聽話地買迴來了一包酸梅。杜雲停一顆接著一顆往嘴裏塞, 絲毫覺得牙倒, 倒看得旁邊的店員口水都分泌出來了, 牙根一疼。 還沒到吃飯的時間,這會兒店裏頭人不多,店員見他們兩個都是賞心悅目的型, 也樂意幫個忙,讓他們先在這兒休息。一麵忍不住打聽,“你們是兄弟?” 商陸點點頭,眼睛仍然關切地望著杜雲停,給他拍著背。店員看他緊張的模樣,不由得感歎:“感情真好。哪像我和我弟,一天到晚就是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