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看起來也不像花錢大手大腳的人。  男人也沒解釋,仍然把他帶迴去。杜雲停和他在門口道了別,一推開門,心中就有了預感。  他放在門縫處的一小截樹枝被折斷了,這會兒躺在地上。和他同屋的男知青也出去了,現在還沒迴來。  這段時間,還有別人進了房間。  杜雲停邁開步子,直直地衝著包過去。他把包打開,果然看見之前放鋼筆的地方空空蕩蕩,已經不見了蹤影。  杜雲停把包一推,嘴邊浮上了點笑。  真不枉自己對劇情的了解,果然還是偷了。  偷盜這件事,有了第一迴 就會有第二迴第三迴——杜雲停毫不意外,甚至還有點興奮。  他對7777說:【可算是拿了!】  7777:【……你聽起來很高興。】  哪兒有失主這麽激動的?  杜雲停嗟歎:【我忍他們倆好久了。】  忍到四十米大刀都快按捺不住了。  如今總算找到了個筏子,怎麽能不好好送聖父一家下地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杜慫慫:手撕聖父婊!手撕吸血蟲!保護我方顧先生!  顧先生:……  地裏有顆小白菜,看著長勢不錯。  嗯,看上了,整顆拔走了。第33章 小知青(五)  桂花第二天去上學, 兜裏頭揣著那隻沉甸甸的鋼筆。  她把鋼筆拿出來時,全班的人都擠過來看。他們好多人手裏頭握的還是舊筆頭, 短的捏都捏不住,寫字費勁兒,這會兒在她手裏看見支漂亮的鋼筆,都想討過來試一試。  “桂花, 借我看看。”  “桂花,我先……”  幾個人推來搡去, 就有人問了, “桂花,這筆你哪兒來的?”  桂花揚著頭, 說:“我哥給我買的。”  “你哥可真好,”她旁邊的小女孩羨慕地說, “不像我哥,別的不會, 就知道讓我幹活……”  她眼巴巴地看著那鋼筆,眼睛裏的羨慕藏也藏不住。桂花被眾星捧月似的圍著, 心裏頭很舒服, 一整天都高昂著頭。  她隻允許幾個說話說的好聽的小孩摸這根筆。小孩把這筆前前後後研究了好幾遍, 又拔掉筆蓋, 欽羨地問:“這筆尖是不是純金的?”  “那肯定是, ”桂花說,“賣了你都買不起!”  小孩轉著筆,看見筆帽上頭還刻著一個字。他們認識的字還不多, 看了半天也不認識,就問:“桂花,這啥字?”  桂花也不認識,隨口道:“是桂花的桂字。”  頓時又激起一片小小的讚歎聲,隻有其中一個認識的字多點的小孩直撇嘴。淨瞎扯,桂花的桂哪兒是這麽寫的?  一看就是吹牛。  直到放學迴去,還有一群人圍著桂花,簇擁著她一道往村子裏走。還沒走進去,倒先看見個沒上學的跑出來了,急哄哄的,桂花喊住他,說:“你幹嘛去?”  “剛才開大會呢,”那小孩說,“那個知青在會上說,他有個鋼筆被偷了,說是上頭哪個當官的給頒發的獎品,值錢的很。哎呦,可把支書氣壞了……說一定得找出那個壞分子!”  要隻是一支筆,那其實沒什麽值錢的。可是縣領導親自頒發下來當獎品的筆,這意義多少就有點不一樣。更何況這時候民風淳樸,都不怎麽鎖門,村子裏頭出了小偷,那可是大事,搞不好要連累一村人的臉麵。  村支書很當迴事,讓各家各戶迴去都留意留意,看看誰那兒有沒有見著這鋼筆。  上學的小孩卻是剛剛才迴來的,頭一次聽到這事。一聽見,目光不由得都往桂花那兒飄了飄。膽子大的直接盯著她看,膽子小的不敢直接盯,卻也瞟了好幾眼。  有男孩直接說:“桂花,你今天就新拿了一根筆。”  桂花從剛才說村支書也知道這事兒後,頭就是一陣發懵,眼前發暈。畢竟年紀不大,遇到點事,立馬就慌了神,臉上卻還沒什麽表情,強撐著說:“這是我哥給我買的,知青丟了東西,關我什麽事兒!”  她說的這麽篤定,倒像是胸有成竹。幾個小孩盯著她,反而被她瞪了一眼,都囁嚅不敢再說話。  桂花心裏頭發虛,不敢再在外麵待著了,急急忙忙往家走。家中白建生也在,桂花瞧見他,步伐就往外一轉,硬生生扭轉過去往外頭走。  “站著。”白建生感覺不對,張嘴把她喊住,“桂花,你幹嘛去?”  桂花停住腳,說:“……我跟人外頭抓知了蟲去。”  抓知了蟲沒什麽奇怪,可她這模樣慌慌張張卻又點怪。白建生皺皺眉,說:“講實話。”  “……”  桂花的淚珠子在眼眶裏頭來迴打轉。  她非得和白建生說實話不可。不然,待會兒隨便一個人一問,白建生就會露餡。到了這個時候,桂花真是無比後悔自己說了一個這麽容易被拆穿的謊。  她哇地一聲哭出來,哆哆嗦嗦掏出那根筆,“哥,是我拿的……我拿的筆怎麽辦?”  白建生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咋辦?”桂花哭的更猛了,“哥,我不想被批鬥……哥,你得幫我想法子啊哥!”  白建生沉著臉,幹脆把筆塞迴自己兜裏。  “有多少人知道?”  “好多人都知道,”他妹妹肩膀一聳一聳,“上學的都知道……”  白建生罵了她一句蠢,也沒細看,徑直把筆裝起來。“就說是我給你買的,別對外說,別再讓人知道。”  他頓了頓,又說:“沒事兒。——一根鋼筆,鬱知青也不會在乎這點東西。”  桂花仍然打著顫,跟風裏頭打擺子的柳枝一樣。白建生一看到她這樣子就心煩,既然沒這個膽子,怎麽還敢去拿人家東西?  可他不能讓這件事流出去。他們家在村裏一向很有聲望,要是真攤上了這件事,之後還有什麽臉?  壞分子和小偷的名號,恐怕摘都摘不掉!  白建生打定了主意,就準備把筆扔進河裏。  可在那之前,他還得先探探鬱知青的口風。  下午排練時,他去了排練用的土房。高麗正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背詞,老遠就看見白建生過來,還挺稀奇,“建生同誌,你怎麽來了?”  白建生笑笑,說:“我來看看你們排的怎麽樣。”  他探探頭,問:“鬱知青呢?”  高麗扯高嗓子喊杜雲停:“鬱涵,白建生同誌找你。”  杜雲停就在屋裏,自己練著腳步。聽見這一嗓子,他一抬頭,看見渣攻正站在門檻外,笑得溫和。  “鬱同誌,”白建生說,“幾天沒見你了。”  他坐下來,閑扯了幾句家常,但心思不怎麽在家常上。杜雲停壓著腿,漫不經心地聽著,白建生憋了很久,終於把話頭拋了出來,“我聽支書說,你丟了東西?”  來了!  杜雲停的心就是一振奮,還有點小激動。  “是,”他說,“丟了根筆。”  白建生笑了笑,溫和地說:“聽支書說的那麽急,我還以為是什麽值錢東西。鬱知青怎麽對一根筆也這麽較真?”  鬱知青倒像是愣了愣,詫異地瞥著他。  “白同誌怎麽這麽說?”  白建生說:“鬱知青不像我們,是這鄉土疙瘩裏長大的。——咱們村的孩子,用的都還是爛筆頭,寫字都寫不好。鬱知青沒見過,他們過的不容易。”  杜雲停沒接這話頭,隻靜靜地看著他。白建生也不覺得尷尬,自己接了下去,“可能有哪個孩子看見了,一時間犯糊塗,就拿走看看。鬱知青想想他們難處,也體諒體諒他們,何必死抓不放呢?”  杜雲停的眼微微眯起來,把白聖父的說辭重複一遍,“拿走看看?”  白建生說:“他們年紀小……”  “真有意思,”杜雲停打斷了他,“白建生同誌說的這麽確定,我還以為你知道是誰拿的呢。”  白建生的眉毛擰了擰,隨即又若無其事伸展開。他笑笑,“我隻是說說,怎麽可能知道是誰拿的。”  他坐不下去了,好像這凳子燙人,沒多大會兒就站起來,“鬱知青繼續忙。”  杜雲停把一條腿伸展開,壓了壓,喉嚨裏發出輕輕的一聲笑。  【走,】他站起身,對7777說,【咱們去找支書說道說道。】  7777沒懂。  【說道什麽?】  杜雲停沒理,徑直去了支書屋子,張嘴就說:“支書,我剛剛想起來,我那根鋼筆上,還刻了一個字……”  晚上,新的說法在村子裏頭傳開了。一個小孩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爹娘,他看見桂花她哥給她買的那支鋼筆上,也刻著一個字。  “不是桂花的桂,”他比劃著,“當時桂花還騙我們呢,我一看那個字就不是那麽寫的……”  他在紙上畫了畫,指給大人看。  “一個有什麽的有,再加上一個偏旁——”  大人裏頭有認識字的,點著那張紙,好像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這不就是鬱知青的姓嗎?”  他驚愕道:“難道還真是桂花那孩子拿的?”  記得這件事的小孩不止一個。他們迴去告訴爹娘,爹娘在嘮嗑的時候也順嘴說一說,跟著瓜子皮兒一塊吐出來,消息就跟長了腿的兔子一樣,躥的飛快。白建生的爹還不知道,正在村子東頭處理家長裏短、婆媳矛盾。  這家的老太太很刁,錢都在自己手裏握著,半分不給人。饒是這樣,還一個勁兒罵媳婦從他家偷東西,偷著往自己娘家送。  “心都長歪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  白建生的爹點點頭,教育這婦女不要貪錢,別總想著什麽東西都往娘家拿。婦女捂著臉,想反駁幾句,對方就拿孝道來壓,正哭的時候,忽然聽見旁邊有氣不過的她家親戚嚷嚷:“別說別人都跟說真的一樣,你自己家小孩偷東西你怎麽不說!”  白建生的爹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子,聽了這話,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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