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鄉活動是給百姓謀福利的,卻不能為了這活動將滿府醫官捉來,弄到百姓生病時尋不著郎中,所以這衛生下鄉隻挑些懂醫術的僧道和醫藥局裏坐堂大夫。這些僧道本就有施醫贈藥的習慣,醫藥局更是朝廷設的福利機構之一,故此都肯聽他指揮行事。宋時含笑解釋道:“這地方太冷,不是病人能待的地方,他們做醫藥下鄉的郎中都在前頭神廟裏,借廟裏寶殿擺下桌椅病床,才好安頓病人。”不過那殿裏病人多,周王身份貴重,稍微傳上點感冒什麽的大家都擔待不起,還是不要去看了。周王也明白他們的顧慮,體諒地說:“今日所見已是出乎本王意料之外了,如今人困馬乏,還是先迴府城休息。”宋時下去給“班幹部”分配工作,讓他們獨立帶一迴演出活動。又趁著台上正常著本地出名的關公戲,眾人不必上台,拉他們來給周王和天使們見禮。見完禮之後,大家就是同校同學了。雖然這十位部院官員是國家公派來進修的在職研究生,比他們身份高,但他們畢竟早入學半年,有學習和實踐的經驗,往後還要由他們多引導幫助新入校的大人們適應學院的生活了。那些學子連聲道“不敢”,接下了向導的差使。幾位天使也迴了禮,口稱“賢弟”,又問宋時何日可開學。他們身負皇命而來,已是迫不及待地想學會耕種之法了。周王也眼巴巴地看著他,宋時不忍迴絕他們的期待,但也不能放著下鄉活動不管,把學生拉迴去,算計一番才說:“明日是元宵正日,賢兄們且安生歇一天。我便把三下鄉之事安排給弟子們,我與桓兄帶諸位學些基礎如何?”桓禦史不等別人說話,便先含笑拱手,毫不謙虛地說:“我早想與宋賢弟一同入校執教,之前身在邊關,不得機會,而今終於可一償夙願了。”一麵說著,又問同來的十位庶常、禦史、員外郎:“不知諸位有何打算?”甚好,此事就是越早安排上越好!不過……桓大人前數月不是跟著周王到九邊巡查,不曾種過嘉禾的麽,怎麽他就能與宋三元一般當老師?眾人神色複雜地望向這位正四品右僉都禦史,若不是品級都低他兩級以上,真要上前問問他憑什麽。然而他就這麽坦蕩蕩地攬了教師的一職,更得了宋三元傾心誇讚:“我這些日子讀書又有收獲,正要與桓兄共論。有你幫我修改教案,咱們就能講得更深入了。”若是後日開學,他們今天就得抓緊時間研究教學安排,隻怕用過飯他就要從周王身邊借來桓淩研究學業,還望殿下和諸位大人不要見怪。周王早已見怪不怪了,心中十分平靜,配合地答應道:“既是如此,宋先生待會兒便與本王和桓大人同行,路上先給本王講講這農學,可行麽?”那就多謝殿下好意了。宋時蹭著周王的車迴城,路上倒是真真切切地給他講了一路水稻多種疾病表現。到得府城裏,又將他們府衙備下的席麵送到周王府裏,兩處宴合並成一處,安排了一場正經的大宴洗塵。宴上用的除了西北常見的羊肉之外,最多的倒是自己試驗田裏養大的禾花魚。秋收時要放幹田裏的水,就順便把養大的魚捕撈上來,做了臘魚、糟魚、魚片,還有鹽豉醃的魚肉罐頭。若單看這滿桌魚肉,倒不似在陝西,反而有幾分江南魚米之鄉的樣子,惹得那十位朝廷官員也想起聽講學時在台下聽見的“稻田養魚”故事,越發急切地想跟他學農事。趁著安排宴飲的工夫,他又喚了找了管店宅務的管事,將這十位研究生安排到了一處幹淨精致的空置民居——本地賓館已改做了周王府,驛站遠在城外,住旅舍又不夠安全、幹淨,隻得先委屈天使們了。這幾位天使正是來跟他學種稻的,故此並不挑剔地方,隻一疊聲叫人拿鋪蓋過去鋪上。周王亦是一路舟車勞頓,用餐時也隻揀了幾筷糟魚,幾塊燒羊肉,稍用了些炒的暖房青菜,便擱下筷子對舅兄說:“本王有些累了,桓大人且替我招待諸位大人。講學之事是父皇親下敕命,望宋先生多多用心,與桓大人商議著安排吧。”他與王妃在京裏團聚那些日子都是數著日子過的,自也體諒舅兄與宋先生久別重逢的心境,不必他們強找理由,就由自己替他們鋪墊個同住的機會吧。周王揮揮手深藏功於名,扔下他們迴後殿休息。桓淩代他主持了一場宴會,又安排人備車送走朝廷派的進修生,迴來再問宋時已經送走了本府官員,十分自覺地到他房裏等著了。這半年來隨周王奔走,他幾乎已經忘了有人在家等他是什麽滋味了。然而此時聽到下人說的這句,他腦海中便自然浮現出宋時換了便服,解開束得緊緊的發髻,輕鬆地在燈下奮筆疾書,或倚窗看著新教案,或……或者什麽都不做,隻乖乖地坐在屋裏等著他。他胸中湧起一股熱流,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住的偏院,推開正房房門,邁進屋裏,抬眼掃過整座房間。桌上、兩邊燈架上燃著兩對燈燭,照得滿室通明。他想象了許久的宋時就站在對麵粉牆下的書架旁,手上握著一卷書,書頁是翻開的,那隻手卻隻鬆鬆垂在腰間,連看書的姿勢也不擺出來,一雙眼隻凝神看向他,眼中仿佛映著燈燭的光芒,明亮又朦朧,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目光。宋時見他也正看向自己,索性連那遮麵子的書也不要了,直接扔到後書架上,上前一步,朝他張開雙臂:“這幾個月桓大人在外奔波勞苦,下官每每想來,恨不能以身追隨。之前便見著大人的公服穿在身上晃晃蕩蕩的,未知是否因公務辛苦,瘦損了身軀?”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曬黑了,臉頰也消瘦得讓人看著心疼,快過來讓宋叔叔量量,看看身上到底瘦了多少?第193章 桓淩這一趟遠行迴來確實瘦了不少,好在衣食充足, 每天騎馬鍛煉, 身體倒比從前更結實精悍了。宋叔叔把他拉到內室, 對著燭火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見他確實沒添一條疤, 沒少一塊肉,這才放下心來,順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感歎道:“沒受傷可也瘦了不少, 捏著都沒肉了。”桓淩側過臉掙開他的手指, 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嘶——這孩子怎麽還添了咬人的毛病!他用力握了握拳頭,想用肌肉把桓淩的牙崩開, 可惜勞動塑造出的肌肉完全沒有武俠片裏演的那種效果, 桓淩照舊叼著他的腕子, 在手腕淡藍色的血管上輕輕一舔。脈門血管仿佛被那溫熱的觸覺嚇得收縮起來, 將血擠迴心髒。奔湧的血流仿佛倒灌入腦中,心跳聲砰然放大, 在他耳中躍動, 壓住漸漸急促的唿吸。單身太久的人真是禁不起撩撥。他不假思索地低下頭去吻桓淩, 從額頭到眼角, 想把他的唇齒從自己手腕上拉迴來。桓淩卻故意吊著他, 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輕輕含住了他脆弱的喉嚨:“為兄這些日子跟著殿下在外奔波,連口合心意的飯食都吃不上, 可不是餓瘦了?時官兒體貼體貼你三哥,讓我好好吃上一餐。”熾熱的氣息打在宋時頸側大動脈上,牙齒微微陷進肉裏,讓他生出一種被猛獸捕食的錯覺,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繃緊,腦中一片空白。過了半晌,他才從那種緊張而危險的刺激中迴過神,低低地“嗯”了一聲。燭芯久無人剪,發出畢畢剝剝的輕響,絲綢衣料悉悉瑣瑣地滑動,鏤空盤螭玉帶扣隨著腰帶落在地上,發出叮咚輕響。宋時抓他離開漢中前新做的紅羅官袍,扯得衣領散亂、肩頭皺成一團,閉著眼輕輕喘息:“你起來,讓宋叔叔抱會兒……”桓淩咬著他內衫的衣帶,一點點扯開,低聲笑著說:“叔叔才這時候就氣息不穩,隻怕抱不動我,還是我抱著叔叔吧。”他難得這麽配合著叫宋時一聲“叔叔”,叫得宋時身心俱暢,如在雲端,滿心憐愛之情都要溢出來了,隻覺著叫他咬上幾口都不是問題。咳,就是不讓,該咬的也咬了。今晚天使都已去了客棧,周王府上也沒人會來打擾他們,明天又是元宵正日,什麽公務也不用辦,夜晚才出去觀燈,他們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消磨。宋時顫抖著吸著氣,抬起腰貼向桓淩。=============元宵佳節,融和天氣。他們再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過了午,晴好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屋裏,在紗簾上落下一道道細長的光影。宋時睜開眼,便叫這細長的光帶晃了一下,偏了偏頭,恰對上桓淩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