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廣告投資商·知府臉稍有點熱,低下頭輕咳一聲,堅強地說:“這些本也不在正本當中,是我們府裏為‘農學下鄉’,搬演一段指點莊戶們如何得豐產的熟事罷了。”對,文藝下鄉、科技下鄉、衛生下鄉不都是相結合的麽?所以他們把科技下鄉的內容之一插在文藝節目中,做個五分鍾小廣告,也是一舉兩得嘛。這算什麽熟事?眾人茫然看著他,宋時也不解釋,指向台上正熱鬧說笑的演員們:“諸位再聽下去便知端的了。”唉,宋三元既然都說了這話……大家都是二甲、三甲的進士,在狀元麵前畢竟低了一頭,便聽他的,再看看再議吧。他們說了幾句話,便錯過了些台上話的詼諧笑話,再看時隻見那老漢、少女、書生都問那莊戶說話,問他不過租種著幾畝薄田,又要交稅賦,又要交租地銀,哪裏來的這些糧食可捐。那莊戶搖頭晃腦,得意非常地說:“因我地裏用了漢中經濟園製的‘複合肥料’,又肯聽宋大人派下鄉的小先生們講農桑之要,如今一畝地可產三百斤稻穀,豈無餘糧酬軍?”一畝地三百斤糧這個數字比前麵的說笑更吸引台下觀眾。連同初到漢中的十位學農官員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時,震驚地問:“不必宋大人親自指點耕植,隻要是用了‘化肥’,那些平常百姓也能得畝產三百斤麽?”理論上說,能。宋時微微點頭,台上恰好響起那農戶慷慨激昂的唿聲:“原先畝產一百斤、二百斤的水田,用了漢中經濟園產的複合肥,都能畝產三百斤、四百斤!”“不用自家漚肥,不怕肥水生蛆,隻要將自家積的肥送到漢中工業園換取複合肥,按先生指點施用,就能提升產量,畝產三百斤不是癡人說夢!”台下觀者議論紛紛,有人便說起宋大人那幾塊實驗田的收成,實例證明他教的技法、用的肥料強過他們世代相傳的種稻手藝。短短一段硬廣,卻勾得人欲罷不能,人人都似有無數內幕要說,對這段廣告也有無數議論要發。但議論聲量最大的,還是如何買到宋大人的複合肥,怎麽才能聽到漢中府派來的先生講課。恰在此時,台上的書生忽然將手中一個長糧袋扔到他車上,從袖中取出紙筆,高聲念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聞君一席話,恰為小生指點迷津——”這袋犒軍的糧食你代我送入軍中,我要去漢中學院向宋祭酒請教這可富民強國的農學之道!他托著紙筆先行下台,後麵幾個人喊著“先生”,“先生”,卻喚不迴他,便說著:“咱們先去軍營裏送了錢糧、寒衣,也去聽聽漢中學院的小先生們講農桑吧。”四人一齊應了,熱熱鬧鬧地下了場,自又有人上台拆軍旗、布置桌椅不提。台下觀者知道他們演完了,頓時又是一片掌聲雷動,叫好聲中夾著許多道想聽漢中學院先生們講課的期盼聲,傳到周王與諸位大人耳朵裏。正在群情激蕩的時候,一個與那剛剛跑下去的書生一般打扮的讀書人挾著幾張紙慢悠悠晃上台來。上了台便往桌前一坐,放下講義,露出一張微顯生嫩卻著實神情沉穩的臉龐,操著帶幾分口音的官話講道:“在下漢中學院研修班學生龐冰,今日來給大家講一講如何從水稻葉麵色相判斷其所需水肥。”諸位新來漢中的親王大臣都不禁望向宋時——這書生不是才在台上說要去跟宋大人學農經麽,怎麽一眨眼就學會了?他這是要唱戲,還是真個講農經?宋時迴望眾人,眼中笑意流轉,揮袖指向台上,介紹道:“這龐舉子的確是漢中學院的學生。凡來隨我讀書的子弟,都要隨我親到田間、工坊內格物致知、實踐所學。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讀書,所得才能有幾何?知行合一方是正道。”剛做完廣告,立刻講學效果比較能吸引住人來聽不是?科技、衛生、文藝三下鄉麽,總不能隻搞文藝匯演,不搞科教,都要輪著來的。作者有話要說:  【薛論道仙呂·桂枝香 宿將自悲】“堂堂中國,誰是豪傑?”這是其中原句,其他句子是改過的,關了電腦不好上全篇,明天再上原作匈奴未滅,壯懷激烈。空勞宵旰憂賢,哪見虜庭流血?任胡塵亂飛,侮辱郊社。堂堂中國,誰是豪傑?蕭蕭白發長扼腕,滾滾青衫弄巧舌。第191章 “農者,生財者也。”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 食之者寡……則財恆足矣。《大學》這段便是明明白白講出了生財之道當以農為本。農為民生本業, 唯有用心經營田土、修建水利, 從田土中多產糧人,方能使國家穩定、人民豐衣足食。若然土地荒蕪, 百姓不肯用心耕種,一塊田地間隻產七八鬥麥、一二石米……縱能憑末業為朝廷聚得再多錢財,百姓食不裹腹, 天下如何不亂?台上的龐舉子還有點做八股的習慣, 先拔高立意, 講了“農業為本”的要義,然後才翻開講義, 如讀書般講著水稻常見病狀反應的問題:剛栽下去時葉尖變赤是缺草木灰精肥;株身矮小、呈黃綠色是缺農家肥;葉片細弱暗綠, 甚或帶赤點的, 便是缺了宋大人親自尋出的磷肥。若剛栽下秧苗時根插不深、田中水多, 泡傷了根須,就容易出這種問題。但若根莖無傷而見稻禾生長緩慢, 有他講過的情形, 便是缺了肥料, 可以到漢中經濟園去買。漢中府城東西七十五裏、南北二百一十七裏地界, 他們都跟著宋大人走了個遍。凡本地不同地型地勢、水旱田土, 都圈了專門的試驗田,憑府衙財力試驗肥料配方,這才驗證出最恰當的用肥配比與數量, 用後定可保證豐產。若不舍得買肥料,要自己追肥,也可以記下稻禾異狀,到宋大人劃定的三十一塊試驗田所在,詢問專門耕種試驗田的農把勢,他們都有經驗。若然這些人都解決不了,那就到漢中學院尋專修農學的學生,自然能給他們解答。台上龐舉子的講學中夾著廣告,廣告中雜著農學,深入淺出,全情投入;台下正坐著幾個給宋大人看過試驗田、對照田的莊戶,興奮地高談闊論,講述經驗。台上台下的話語相互唿應又奇異地互不幹擾,來看戲的莊戶聽了台上聽台下,聽了台下聽台上……縱然記不全台上的“要使人之力足以治田,田之收足以食人”,台下的“返青分蘖期因缺草木灰精而生赤枯病”,但在這兩批人數次反複強調下,都已經記住了“水稻有異狀找漢中學院”。宋知府要他們記住的就是這點。就是辦高價考研培訓班,一堂課上下來也有的是學生腦中空空,如同沒上過這課,何況這些來看熱鬧的鄉民?能讓他們記下些現代耕種知識固然可喜,那些記不住專業知識的也不要緊,能知道耕種時向誰取經,用肥料到何處購買,就是他們宣傳工作的最大收獲了。宋大人摸了摸下巴,捋了一把尚沒留起來的胡子,含著幾分得意自矜對周王和未來的學員們介紹道:“‘富國必以本業,強國必以正兵。’農桑為天下之本,下官開辦漢中學院,培養的斷不是那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腐儒,而是懂實學、專本業的真名士。”每迴休沐日,他帶學生讀書之餘,總要領他們到漢中經濟園和各區試驗田看看,講解其中所含“物理”,還布置了觀察作業。一月一篇,寫成千字小論格式,交他親自批改。“致知在格物”麽。“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格完之後再寫成文章,不僅能“豁然貫通”天理,還能兼顧著練習考試文體,到考場上自然“下筆如有神”了。寫論文亦不能全盤照抄老師教的,須得過自己的心,如此寫過的東西也就能牢牢記住。胸中有物,到上台講學時便可信手拈來。桓淩這小半年在外奔波,沒能和他一起培養他們漢中府學的子弟,素覺遺憾,如今聽他講述教學方法,就像是與他一同教導了這些學生一般,欣然誇讚他:“賢弟總是這般會調教弟子,當初咱們在京裏,我就十分羨慕你因材施教之能。如今我迴了漢中,終於得機會與你一同教導學生,也能見識你講學的模樣了。”是啊,宋三元可是主持過福建講學大會的人,他們在京裏就都聽過福建講學大會的聲名,也曾經期盼著他在京城也辦個這樣的大會,自己能得機會上去講講呢。桓僉憲也是在福建講學大會當過老師的,想必教學的功力更深厚。能得這二位親自指點治學之法,本地書生倒是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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