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轉眼間就是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已經把整個景區都逛遍了,而且還學會了騎馬。


    以前隻覺得騎馬很酷,想著怎麽也要嚐試一下,等真到了這一天,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有多簡單。


    第一次學的時候才發現馬真的很高,馬背都到我肩膀了,費了老鼻子才爬上去。


    其次是馬背很寬,毫不誇張的說,在馬背上坐著就跟劈叉似的,要是玩一會兒也就罷了,時間長了肯定受不了,磨破皮和抽筋都是輕的。


    然而這風景看了,馬也騎了,就是不下雪,想著不能白來一趟,於是我決定退而求其次。


    聽說我想去雪山,亞裏坤不同意,怕出什麽意外,後來還是加了錢又談了條件才勉強答應。


    喀納斯的天空很美,像個巨大的畫布,洗盡俗塵。


    開車經過的時候,一路上都是白樺林,還有很多不知名的花,遠處山峰上的積雪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這是一個幹淨到可以救贖靈魂的地方,我想即便是以後沒有機會再來,也不會忘記這山這水。


    車子離開喀納斯景區駛上公路,隨著海拔越來越高,路上的景色也慢慢變得單調起來。


    盤山公路蜿蜒而上,不知道是不是海拔越來越高的緣故,我覺得胸口有些悶,就把窗戶打開了一些。


    窗戶移開,冷風從頭頂灌入,讓人狠狠打了個寒顫,趕緊把拉鏈往上拉了拉,這是從夏末穿梭到深秋之後直接入冬了啊!


    亞裏坤掃了一眼對我說:“後麵有棉衣,冷的話拿過來穿上。”


    我看了眼後座上的軍大衣,一隻袖子還拖在地上,如果沒記錯的話,前幾天阿曼和妹妹在地上打滾,攤的就是這件衣服。


    我放棄棉衣取暖的打算,哈著手要去拿保溫杯,就在這時,窗外一道灰影閃過。


    “有東西!”


    我趴到窗戶上,等看清那東西的樣子時,立即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狐狸!是狐狸!”


    不遠處的山丘上,大片大片的積雪,那隻狐狸站在一塊空地上,側身朝這邊看過來,帶著審視的目光。


    亞裏坤把車靠邊停下,見我要下車連忙阻止,“你這一下去準把它嚇跑了。”


    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於是掏出手機拍照,傳說中的雪山飛狐啊!


    亞裏坤說這這是隻野生的白狐,平時不常見到,今天算是運氣不錯。


    我把這份功勞歸到亞裏坤的頭上,誰讓我這個人運氣一直不太好?


    不甘心就這樣遙遙相望,我輕手輕腳的推開車門,腳還沒沾地呢,那狐狸就跑了。


    “哎,你別跑啊!”


    不叫還好,一叫跑的更快了,皚皚白雪對它而言簡直就是天然的屏障,轉眼間就不見了蹤跡。


    “小短腿跑的還真快啊!”我覺得有些可惜,本來還想離近一點看看的,要是能跟著雪山飛狐合個影,那就更好了。


    見我有些鬱悶,亞裏坤過來安慰我,說可以下次再來。


    然而隻有我自己知道,不會有下次了。


    跑了狐狸,我把注意力轉移到雪山上麵,踩著路邊的積雪朝雪山走去。


    亞裏坤一看不妙,連忙追過來勸我迴去,“沈小姐,說好不上去的。”


    這雪山看似祥和,其實還是有很多危險,有些地方積雪很深,所以來之前就說好隻能在路邊看。


    其實我對雪山沒什麽執念,遠看的時候覺得神秘,離得近了覺得也不過如此。


    美自然是美的,卻不是我想看的風景。


    迴到車上,亞裏坤問,“還要往前嗎?”


    看著近在咫尺的雪山,我輕輕搖頭,“已經看到了,迴去吧!”


    亞裏坤很高興,本來他就無法理解我要上山的心情,這地方他從小看到大,並不覺得有什麽稀奇。


    迴去的路上,我跟亞裏坤說明天離開。


    亞裏坤倒不覺得驚訝,一般人來這裏兩三天也就走了,我是第一個住這麽久的,隻是有點舍不得我這個雇主。


    他問我接下來要去哪裏,我隨口說想去沙漠看看,亞裏坤立馬熱心腸的介紹起來,還告訴我哪裏的導遊比較靠譜。


    當晚,為了給我送行,亞裏坤夫妻辦了個篝火晚會,邀請了附近的村民來參加,那些逗留在山上的遊客也過來湊熱鬧。


    篝火晚會是草原民族的民俗文化之一,也是宴請遊客朋友的一場餐飲盛宴。


    夜色將將拉開帷幕,晚會就開始了,幾十個人湊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聊天,感覺像是在過節。


    草原的民族都是多才多藝的,不僅能歌善舞,還會很多種樂器。


    輪到亞裏坤夫妻上場,男的拉著手風琴唱著歌,他美麗的妻子就在歌聲中翩翩起舞。


    阿依慕穿著當地服飾載歌載舞,婀娜的身段根本看不出來是四個孩子的媽。


    到後來個人表演就變成了集體互動,所有人圍著篝火,跳著剛學來的舞蹈動作,聽著當地人唱歌。


    那一刻,我仿佛感受一個民族千百年來的文化傳承,是最珍貴的瑰寶。


    夜幕下的喀納斯,靜的隻剩下風聲。


    我坐在院子裏吹風,手邊放著一隻銀壺,裏麵的馬奶酒已經喝完了。


    可能是因為明天就要走了,想再看一看這個地方。


    ‘叮’的一聲,手機屏幕亮了,黑暗中顯得有些刺眼,手機剛拿到手,緊跟著又響了一聲,是兩條短信。


    打開第一個,隻有幾個字,【明信片收到了。】


    另一個字數更少,【勿念,盼歸。】


    短信是程思遠發的,換了號碼之後,我隻告訴了他和陳季舟,也答應他們每到一個地方會跟他們報平安。


    他們對我也算放心,並沒有時常‘騷擾’,偶爾一兩天才會通一次信。


    翻看著為數不多的信息,把那條看過不下十次的短信打開。


    陳季舟說孩子很好,還在學校交了新朋友,讓我不要擔心,分明就是報喜不報憂。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跟媽媽分開這麽久,怎麽可能沒事?


    點開隻有兩個人的通訊錄,手指停在‘陳季舟’的名字上麵。


    很想給他打個電話,可猶豫了很久都下不了決心,怕聽到孩子的聲音之後,會不顧一切的迴到他們身邊。


    寶貝,再忍一忍,媽媽很快就會迴去,等我攢夠勇氣之後。


    彼時,一滴水落在臉上,涼涼的,卻很舒服。


    我抬頭看天,是要下雨了嗎?


    臨睡前我還在想,希望這場雨不會耽誤明天下山,下一秒便已經入睡。


    翌日,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在拍門。


    “阿恰,阿恰!”


    像是阿曼的聲音,我穿著睡衣起來開門,就看到亞裏坤的二女兒站在門口,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像兩隻蘋果。


    “阿曼,你怎麽來了,你爸呢?”


    我打了個嗬欠,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阿曼卻拽著我往外走,“阿恰,我們去玩。”


    等被她拉到屋外,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昨天的時候明明還是金秋時節,沒想到一覺醒來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下雪了?”


    阿曼鬆開我的手跑到院子裏,抓了一捧雪衝我樂,“阿恰,雪。”


    雪下得很大,雖然才一個晚上,屋頂已經鋪上厚厚的‘奶油’。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蓋住了人間色彩,隻留下最純粹的白。


    我走過去,將手伸出簷下,雪花落在掌心,慢慢融化。


    當寒意透過掌心傳遞,與掉落的眼淚混為一談,從縫隙滑落,我才終於相信,這不是一場春華秋實後的夢。


    真的下雪了。


    阿依慕出來,看到我穿著睡衣站在院子裏,連忙將我拉迴屋裏。


    見凍得嘴唇發紫,阿依慕又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就端著熱騰騰的奶茶進來了,“先喝點熱的暖暖的。”


    阿依慕將杯子放到我手中,我喝了一口,隻覺得那股子醇香順著喉嚨滑落,讓身體一點一點迴溫。


    等緩過來了,我抬頭看著阿依慕,“外麵是不是下雪了?”


    阿依慕點點頭,幫我將奶茶加滿,“昨天夜裏下的。”


    這場雪來的很急,才一個晚上就將山體覆蓋了,氣溫也隨之大幅度下降,好在我來之前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


    換好衣服出門,兩個孩子在雪地裏玩耍,童真的笑聲傳出老遠。


    “吃飯了。”阿依慕在門裏叫我。


    三個大人圍著桌子吃早飯,兩個孩子拿著饢在邊上跑來跑去,裏屋裏,亞裏坤的小兒子睡得正香。


    吃飯的時候聊起這場雪,亞裏坤覺得有些可惜。


    眼看著就到國慶長假了,本來還指望趁機多賺點錢的,可這雪一下,遊客起碼減半,隻是平白便宜了我。


    之前打算吃完早飯就下山了,現在下雪了,計劃臨時有變,我決定再多留幾日。


    聽說我還要在這裏多住幾天,亞裏坤夫妻很開心,這才想起我心心念念著要看雪,如今心願達成,也算是沒白等這麽久。


    由於氣候突然轉冷,山上的遊客有些承受不住,紛紛坐車下山去了,當然也有跟我一樣有備而來的。


    村民們卻是早就習以為常,要知道在這個地方,一年中有5個月是夏天,7個月是冬天,這必然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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