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文都沒反應過來,問他娘,“媽,你說啥?”老太太就說,“房子,賣了吧。不留了,都是傷心事。”當天下午,一家人又去了函城下麵的一個曹家村,那是曹家的老家,隻是因為當年曹老爺子這一脈都進了城,其實在曹家已經沒什麽近親了。曹老爺子就埋在村裏的墳地裏,旁邊還給老太太預留了個位置。他們要遷墳這事兒,早就已經打電話溝通過了,村長招待他們住了一夜,提前將該做的都幫忙弄好了,還算了時間,到了第二天淩晨,就按著吉時把墳打開,然後曹玉文帶著曹飛、曹遠、曹平三個孫子下去,親手把已經化成白骨的老爺子撿到了準備好的盒子裏。然後直接一路帶迴了省城,安頓在了墓地中。隨後就是老太太的九十大壽,一家人聚在一起高高興興的送了禮物,最小的一輩還在一起,現場給老太太一人用毛筆寫了個壽字,把老太太樂的合不攏嘴,終於將迴老家時,想到的那些傷心事,給忘了。至於曹玉文和黑妹的結婚三十周年,他們原本攛掇著他爸買個鑽戒加一束玫瑰花送給他媽,結果,因為曹玉文覺得這麽大歲數了,沒必要,就算了。隨後一家人就各奔東西,上班上班,上學上學。許樂和曹飛兩個人一起迴了北京,忙活的昏天暗地,直到半個月後,他媽黑妹在半夜三更給他打了個電話,一接通,他那爽利了半輩子的媽就哭哭啼啼給他說,“離婚,樂樂,我要跟你爸離婚。”許樂嚇得覺都沒了,問他媽,“媽,出了什麽事了,您跟我爸不是很好嗎?怎麽要離婚啊。今天可不是愚人節,不準給我開玩笑啊。”那邊黑妹就說,“誰跟你開玩笑,我現在開車在高速上呢,一會兒就到你家,我就住你這兒了,我跟你爸一天也過不下去了,兒子,媽就跟著你過了。”說完,電話就掛了。這下不但是離婚還離家出走了,許樂一腳踹醒了睡得正沉的曹飛,把事兒跟他說了。兩個人也搞不清狀況,許樂就又連忙給曹玉文打了個電話,他爸電話裏一副我煩死了但我不知道為什麽的口氣,跟他倆說,“誰知道怎麽迴事呢?我沒幹啥啊,我最近大活動就是參加了朋友聚會啊。那個沒別人啊,就是函城家屬院的那些朋友,到省城玩,上次迴去我不是留了手機號了嗎?他們也聯係了我,讓我去坐坐,我就去了啊。你媽就不幹了。你說,至於嗎?”許樂敢肯定,不止這事兒,不過他爸一向在這方麵粗腦筋,所以自己沒在意吧。他又問了幾嘴,都是誰來了,你們幹了什麽,不出意外的,就聽見了周潔的名字。許樂就問他爸,“那周潔來幹什麽,他又不是咱們院子裏的,你們也不算朋友吧。”曹玉文就挺莫名其妙地說,“她來不來管我什麽事,我怎麽知道啊。”許樂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也不跟他在電話裏扯,直接就說他來處理,讓曹玉文放了老大的心,衝著許樂說,“關鍵時刻,還是樂樂管用。”他媽淩晨兩點半,將車停在了他家樓下。許樂和曹飛將她接近家,問她餓不餓,累不累,她也不說話,就坐在沙發上,抱著個抱枕,對著許樂說,“過不下去了,真過不下去了。”許樂就跟他對麵坐著,開始說話,“媽,你為啥過不下去啊,我爸那人吧,心裏沒事,坦蕩蕩的,我剛才都問過了,他壓根不知道周潔在那群人裏,也沒跟她多說話,就是偶爾碰見了。”黑妹說,“我知道。”、許樂就傻眼了,知道了還鬧騰什麽啊。曹飛在他身後,聽了跟著問,“嬸子,那為什麽啊。你們平時也沒什麽矛盾啊,過得挺好的。”黑妹就說,“是沒什麽矛盾,也沒什麽火花,就是普普通通的過日子唄。這樣的日子多沒意思。”許樂和曹飛一下子就啞然了,不知道黑妹怎麽突然想到這頂上。黑妹然後就住了下來,給兩個人收拾收拾房間,做做飯,沒事的時候,就到旁邊公園裏去跟人家跳廣場舞,日子過得也挺好,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就是不願意迴家。許樂和曹飛尋思著她有事兒肯定會說的,也就沒逼問她。一直過了有七八天,曹玉文已經連續三四天要來北京接媳婦了,黑妹才在曹飛加班的一個晚上,跟許樂坐在他家的露台上,聊起了天。許樂終於問出口,“媽,你究竟是哪點不願意跟我爸過了。總要有個原因吧。”黑妹就說,“其實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對不對?也是日子過好了閑的沒事幹,就愛瞎捉摸。樂樂,你說你爸,是不是將就著跟我過了一輩子啊。”許樂聽了嚇了一跳,“怎麽可能?”“怎麽不可能!”黑妹挺難受地說,“我當時嫁給他的時候,他也不是因為喜歡我。是家裏需要個能幹的媳婦,他談了半年的周潔,又不願意受苦,沒辦法之下,才答應的。當然,這事兒不怪你爸,我就是說,我倆其實沒什麽感情的。就是湊在一起過日子。他需要個人,我也覺得他合適,就這麽一年年過下來了。我倆之間,哪裏有什麽感情啊。”許樂就懵了,他對他媽說,“怎麽能沒感情呢?你們在一起過了三十年了,曹平都多大了,哪裏會沒感情。隻不過我爸爸不善於表達吧。”黑妹就搖頭,“過三十年,也不是愛情啊。就是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成了親人了。你看,我們過了這麽多年,都這麽平淡。我不是懷疑你爸跟周潔怎麽樣,我就是再想,如果是周潔嫁給他,他肯定不是這樣吧。三十年紀念日,也不會就送我個商鋪了事。既然這樣,不如放開,大家都還算年輕,也能找找第二春。”許樂頓感事情大發了,等他媽睡了覺,就偷偷跑自己屋子裏給他爸打電話,“爸,你完了,這迴可不是一顆鑽戒能搞定了,你把公司給小偉舅舅管一陣吧,過來追媳婦吧。”第124章曹玉文有著許樂做眼線,挑了個時間風塵仆仆的趕來,為的就是第一時間能瞧見媳婦。當天許樂鬧騰著要吃水餃,還必須是自家包的皮薄餡大的薺菜肉餡子的。黑妹拿恨不得拽著自己胳膊搖啊搖的許樂一點法子沒有,再說又不是什麽難事,就答應了。和麵的時候,還衝著許樂說,“原先小時候都沒見這麽撒嬌的。真是越大越小了。”許樂抹汗,心想老爸我容易嗎。結果包了一半都不到,曹玉文就進了門。他左手一個大箱子,右手一個大包袱,累的唿哧唿哧的,瞧見黑妹在忙活,連汗都顧不上擦,就咧嘴衝她討好的笑笑,擼著袖子就說,“來來來,擀皮這事兒還得我來。”黑妹倒是沒給他臉色看,就是瞪了許樂一眼,顯然是發現他的詭計了,要不是許樂纏著她要吃餃子,她現在應該在公園裏溜達呢。許樂一瞧人都到齊了,給了曹玉文一個加油的口型,扯著曹飛就進了屋,給他們留了個空間。進屋關門後,就各忙各的。等著過了小一個小時,外麵餃子已經包完了,他倆才出來。此時黑妹正在煮水,曹玉文跟在她屁股後麵獻殷勤。一會兒問一句,“我來吧?”一會兒問一句,“累不累,我給你揉揉肩?”黑妹被他煩得要死,一迴頭瞧見許樂兩個人,簡直跟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把曹玉文便往外推,邊衝著兩個人說,“你們陪著你爸玩一會兒,我忙死了,別煩我。”曹玉文就這麽被推了出來。扯著許樂坐在客廳裏小聲說話。許樂問他,“你剛才包餃子沒幫忙啊。”曹玉文煩惱,“幫了啊,幹活的時候沒事兒,就是不說話,這不幹完了就不行了,你說我原先怎麽沒看出來,你媽是這樣卸磨殺驢的人。你瞧瞧,這日子好了,錢也多了,她就不要我了,別說什麽沒感情,沒感情我能跟她過三十年啊。”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你說,是不是你媽嫌棄我歲數大了。當年結婚的時候我就有點捏不準,我都三十出頭了,她才二十三,我倆差著小十年呢。原先不明顯,現在你看看,我都有白頭發了,你媽還跟小姑娘似得呢。”這句話差點沒把許樂的牙酸掉。他真沒想到,他爸心裏這麽想著他媽,其實黑妹跟他嘮叨完,他都有些害怕,他爸別真的對他媽沒什麽感情,那就糟了。哪裏想到,他爸這是愛你在心口難開啊。許樂騰地就站起來,衝著他媽說,“媽。我爸說他都成老絲瓜瓤了,你還是小姑娘樣呢,他問你是不是嫌棄他歲數大了。”曹玉文一向是內斂的人,尤其是這幾年生意做得越發大了,他作為董事長,又一把歲數,自然要威嚴一些,平日裏說話就很注意,家裏家外都一副我很深沉的樣子,這種話哪裏會說得出口。曹玉文的臉騰地就紅了,然後黑妹那邊的動作也停了,他就看著他老婆難得的,迴頭笑了一下,衝著許樂說,“這句話還差不多。”曹玉文頓時就愣了。你說他這半個月,又是打電話,又是折騰著往這邊來,還幫著幹活,也沒見黑妹笑一笑,怎麽就這一句話,就笑了呢。許樂瞧著他爸這副懵懂的樣子,隻能歎口氣將他爸扯到屋子裏,給他上課。許樂問,“爸,你過三十年結婚紀念日,為什麽給我媽送商鋪而不送鑽戒呢。”曹玉文一臉這當然的表情,“這不是你媽突然想開個服裝店,我尋思她正需要啊,就買下來給她了。鑽戒這東西,又大又閃的,我聽小王講,他買給老婆的,隻戴了一次,就放家裏了,怕丟啊。你媽也不是那種喜歡打扮成金光閃閃的人,買那個幹什麽。”許樂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陣見血的說,“爸。你就沒想過,你不是歲數大不招我媽喜歡了,你是太古板了。”曹玉文就愣那兒了。他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兒子,手指著自己,許樂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我這麽玉樹臨風,是個員工都要誇帥的男土豪,你媽居然覺得我古板?許樂跟他解釋,“爸,我媽缺商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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