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那些的金成雁自然怕,他忍不住地壓低了聲音,“那……那就沒法子了嗎?三哥,你幫幫我,”金成雁哀求道,“我也是沒辦法了,小澈已經過繼了,我不敢指望,我就剩下勝勝了,他才那麽小,我不能放手。柳芳也是沒辦法,她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了,我們倆都不行,這才想出這招。”這是實情,當初老四說終身不娶了,鬧騰了半天,三叔才接受,但給出的條件是必須在族內過繼一個,誰家都躍躍欲試,那時候金成雁剛喪妻,就守著個六歲的兒子,其實是不答應的。但擱不住金澈出眾,金成雁的父母又動了心,這才勉強過繼出去。也正因為這個,他後來娶柳芳,家裏人雖然不滿意,但沒使勁反對。如今,他拿這個出來說話,金成林也不能反駁,他拍了拍金成雁的肩頭,歎了口氣說,“這事三叔和老四都知道了,來的時候交代我,勝勝他們會送到國外治療,他保證會有合適的腎源,讓你和柳芳放心。”話一說完,金成雁和柳芳就露出來喜色,金成林並沒給他們希望,他接著說,“但有一點,三叔也說了,金家不能有道德敗壞的媳婦,”他看著柳芳說,“兩條路,要不離婚,要不你就瘋了吧。”“不!”柳芳幾乎在同時喊出了一聲,她不停地往後退,“不行,哪個都不可以。”金成林瞧著她冷笑一聲,半句話沒有,衝著金成雁說,“你給她說。”說完,就出了門。柳芳等他出去才抓住金成雁壓著嗓子怒喊,“金成雁,你們金家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我做錯了什麽,我為你們家生兒子,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們金家人,你們憑什麽有事就把我退出去,不行,你要敢這麽對我,我就……”她話沒說完,就被金成雁抱住了,男人狠命的責怪她,“你說什麽,我是那種人嗎,我能這麽對你嗎?這不是沒辦法嗎?芳芳,你出去看看形勢,金家真沒這麽大能量,這不是針對你,這是無奈之舉啊。再說,你沒聽見嗎,三叔發貨話了,勝勝的病有救了,芳芳,就當為了勝勝,為了咱以後的生活,先應下。”“我……”“芳芳,你想想,咱們日子還長著呢,現在外麵多少閑言碎語啊,這麽出去你肯定得遭罪,我也舍不得,就當咱退一步,避避風頭,過了這陣,誰知道你這事,咱出來就是了。”八成這裏麵的哪句話打動了柳芳,她猶豫了一下問,“真的,隻是避風頭?很快接我出來,”她瞧著金成雁點頭,追問,“多久?”“三……半年,最多半年。到時候,我帶著你出國看勝勝。”柳芳心神不定地想了想,終於點了頭,最終還拉著他說,“你可說話算話。”金成雁忙不迭的點頭。等著過了一會,那個斯文男人又進了門,叮囑了柳芳幾句,她就按著那個鬧了起來,金家對趕來的記者說,“她本來精神就有疾病,一直養著,事實上,勝勝早就聯係好國外進行治療了,隻是她有病,我們沒告訴她。這次她要撫養權我們以為是真的想孩子了,結果沒想到她又出意症了,所以敗訴以後我們也沒上訴,直接將她帶迴北京,這次是她犯了病偷偷跑出來的,連孩子都不認識了,那天偷偷抱過來的壓根不是勝勝,是她親姐姐的孩子。我們為她的行為道歉,願意承擔許樂所以的費用,並補償他和曹家人,希望他看在柳芳是他親生媽媽並患病的情況下原諒她。”於是,在許樂醒來的第二天早晨,金家的送來了一份賠償協議,並表示,金家願意和曹家人見麵細聊。第76章曹玉文捏著這份賠償協議瞧了瞧,上麵措辭倒是很禮貌,大體意思是因為沒看好患有精神病的柳芳,致使許樂受到了傷害,他們表示歉意,願意賠付許樂的醫療費和營養費,曹家在這一係列事件中的損失,並額外給付10萬元精神損失費,更會向媒體公開說明情況。至於柳芳,他們會將她送至精神病院,許樂可以隨時探視。這時候萬元戶都是少見,何況十萬塊?說句實在話,曹飛奮鬥了這三四年,手中也就這個數,他幹爸在長春拋家舍業的幹了這麽久,手中也就有個百八十萬,這筆錢拿捏得正正好,不多但也足夠讓人動心,一口拒絕都需要魄力。曹飛聽著不岔,一把將那文件拿過來扔了,生氣地說,“不要,錢咱自己掙,誰稀罕他的?把人欺負成這個樣子,給點錢就想了,怎麽可能?”老太太倒是沒一棒子打死,她老人家經曆過六零年,吃過苦挨過餓,知道錢的用處,所以問曹玉文,“柳芳有精神病?那他們怎麽還放她出來。他們這不是禍害人嗎?玉文,她要是神經病,咱是不是拿她就沒招了?”曹玉文早就把事情問過了,他點頭說,“他們要真狠得下心,把柳芳送進去,那咱真的沒辦法。這年頭,精神病打死人都不賠命,何況是親母子?”說完這話,曹玉文就歎了口氣,不說話了。黑妹在旁邊聽了不落忍,“那就這麽便宜她了,咱樂樂還躺在病床上呢,她就說自己病了孩子就白受罪了。”她說到著急處直接拍了旁邊的小床頭櫃,衝著曹玉文說,“我跟你說曹玉文,你要敢收那錢,我跟你沒完。我呸,那點錢管個屁用,錢誰不能掙啊,我給她十萬,孩子遭的罪,她也給我受受行嗎?我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的孩子,讓她這麽折騰,一點錢就完事了嗎?”黑妹在眾人麵前向來都是副樂觀樣,跟曹玉文結婚麵對那麽一個大攤子她眉頭沒皺一下,帶著許樂搬出去住在沒暖氣的小平房裏她也沒說半句不是,後來曹飛帶著曹遠過來,她又上班又看著作坊還要伺候三個孩子,她更沒說話。但這次,她哭了。她抹著眼淚說,“哪裏有這麽欺負人的,我又不是沒見過她,她哪裏瘋了。她就是想逃避責任,她要是有一點點後悔,她就得來給孩子認錯。”她說著,就把許樂的手攥的緊緊的,一點都不肯鬆開。曹玉文聽了也挺無奈,“我就是看看寫的啥,我什麽時候說答應了,你說你這人!”許樂瞧著幹爸幹媽在那兒吵吵嚷嚷,卻從心眼裏覺得特別高興。他那顆無處安放的心似乎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著落處,他的親人沒有因為柳芳的事兒而覺得他是個惹麻煩的累贅,更沒有因為十萬塊錢而匆忙同意對方的條件,他的養父養母為了他的利益而不惜吵架。他忍不住地對著兩個人喊,“爸媽,別吵了,為了他們的事兒咱們鬧騰,多不合算。”許樂術後不久,渾身乏力,聲音也虛的很,可就這麽小聲,也讓黑妹和曹玉文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黑妹不敢置信的迴過頭來問許樂,“樂樂,你剛才說什麽?”曹玉文也連忙湊了過來,對著許樂不敢相信地問他,“樂樂,我好像聽你喊我爸爸了是嗎?樂樂,我沒聽錯吧。”許樂瞧著眼前的兩個人,明明是激動萬分,卻又怕聽錯了造成誤會而壓抑著自己的表情,樣子滑稽極了。可怎麽就這麽可愛呢?這輩子,除了他親爸外,再有這麽可愛的人了,他忍不住喊了出來,“爸!媽!”沙啞的童音穿破了房間中凝滯的空氣,讓曹玉文和黑妹兩個人頓時激動起來,他倆幾乎是同時迴應了一聲,“哎!”然後黑妹就撲了上來,將許樂摟在懷裏,喊著,“再叫一句,樂樂再叫一句。”許樂就在她懷中悶悶地喊,“媽,媽,媽。”他喊一句,黑妹就高高興興答應一句,兩個人就跟傻子似得一問一答。曹玉文則在旁邊看著傻笑,眼淚卻忍不住的流了出來,他用袖子狠狠地將眼淚擦掉,可很快又流了出來,然後忍不住的去撥拉黑妹,“你說你這人,樂樂的刀口還沒愈合呢,你抱他這麽緊幹什麽?”等著樂樂滿臉淚痕的小臉露出來了,他才說,“乖兒子,別剛叫你媽,也叫叫我。”許樂就大聲的叫了一嗓子,然後很認真的說,“爸,除了我去世的爸爸,你就是我親爸,媽就是我親媽。”曹玉文激動的直點頭。曹遠還不明白這些稱唿代表了什麽隻看著他哥哥和奶奶都在旁邊笑,是這兩天從沒見過的笑容,可高興了,他忍不住的問,“奶奶,你笑什麽?”老太太直接摸著曹遠的胖腦袋說,“小遠,以後啊,”她指了指曹飛,“飛飛就是大哥,”她又指了指許樂,“樂樂就是二哥,不能再叫樂樂哥哥了,聽見了沒?”曹遠想了想,大概還沒想清楚,迷糊的左看右看,曹飛直接將他抱過來指著自己說,“大哥,”又指了指許樂,“二哥,記清楚了,晚上給你買奶油冰激淩。”果然還是冰激淩的魅力大,就一遍,曹遠立刻記住了。不過一家人高興完,那份協議書還在桌子上放著,鑒於黑妹和曹飛的態度,曹玉文是不想應承下的,他拿著站了起來,跟許樂說,“樂樂你好好養著,我把這東西還給他們,咱不同意,咱還是要打官司。”許樂卻叫住了曹玉文,“爸,先等等。這事兒還能商量商量。”曹飛一聽就知道許樂想緩和,他以為許樂是因為他親媽柳芳才出手阻攔,“樂樂,你別心軟,柳芳不會念你的情的,咱不能吃這個虧。得讓她受點罪,才能長記性呢。”許樂瞧了瞧,其實一家人除了曹遠都是這個表情,他不由笑了,他就算做出了那麽超出年紀的事情,可一家人還都當他是個好哄騙的小孩子呢。果然是孩子是自己的好啊。隻是,他都敢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他又怎麽可能去放了對不起他的柳芳一馬呢?其實以他的性格,黑妹說得才符合他的性子,你花十萬元來買通我,那我就花十萬塊你也做一遍好了。隻可惜,如今的他不是上輩子已經成功的他,他們沒有勢力,也沒有錢財,一切都在剛剛開始,那麽,在他考慮,不如將這事兒最大利益化好了。他張口對曹玉文說,“爸,我想了想,咱們拒絕他沒好處。他既然敢這麽弄,肯定是有恃無恐,那邊說不定連柳芳的確診記錄和住院病曆都偽造好了,就算到了法庭上,她不能負民事行為能力,最多也就是把她從新關起來,順便賠錢。跟那張紙上,寫的沒什麽兩樣,咱家還得受累多跑幾次法院。”“難道就這麽簡單放過她?”曹飛一連不甘的插嘴道。許樂笑了,“怎麽可能?爸,你帶著曾律師,把這份協議還給他,向他提兩個要求,一是柳芳要住進哪家精神病院由我說了算,同時要他出一份公正書給我,就說柳芳入院完全由我全權負責,由我送入簽字。二是,賠償金十萬元太少,我要一百萬,沒有的話,那金家都等著我告他們吧。”這條件顯然太出乎意料了,曹玉文幾乎愣在那兒,有些不敢置信的說,“樂樂,你是個還沒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柳芳的事情你肯定做不了主,再說,一百萬那是多少錢,你要他們就給嗎?”許樂不在意的說,“爸,你別擔心,他們現在比我們害怕,他們有點錢,但怕是沒有什麽後台,做什麽都膽戰心驚呢。否則的話,他們幹嗎這麽快就過來人和解,要把這新聞壓下去了。”許樂想了幾天也明白了,這才1984年,那場浩劫剛剛結束,改革開放帶來的紅利還不曾顯現,多少人都夾著尾巴呢。這金家在天子腳下,想必也是這樣。瞧著曹玉文還有些拿捏不準,許樂幹脆告訴了他自己的辦法,“爸,你不用跟他們說別的,你就替我跟他們說,柳芳是瘋子,她可以跪在我家門口逼著我自殺而不用負刑事責任,那我還是個不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呢,他們金家的公司在哪兒我也知道,我也能找一幫記者,到樓頂來個自殺?你問問他們,是想試試這滋味,還是想付錢?他們自然會有迴答的。”其實這法子雖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實在不怎麽光彩。要是按著前輩子許樂的性子,他是幹了也不會說出來的,何況是沒幹之前。但他這輩子不想了,他是什麽樣,其實已經很明白的敞開在大家麵前,所以,他一點都不想隱瞞。他就是這樣,他記恩,也記仇,他記得所有對他好的人,他也記得所有對不起他的人。他對以百倍的好來迴報對他好的人,也會用其人之道來迴治對他不好的人。今天也許他隻能以這種跟柳芳一樣,不上道但卻有用的威脅來對待金家,但明天,他總會把該要的,逃迴來。意外的是,奶奶和黑妹帶著曹遠就跟沒聽見似得,曹飛對許樂的說法卻極度讚同,他跳起來推著有些猶豫的曹玉文往外走,“叔,你就是心軟,我跟著你去,你不說,這話我對著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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