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驚詫的站在那兒,沒想到戰火竟突然延伸到他身上,隻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黑妹喊了聲,“媽,媽,你怎麽了?”第33章許樂聽聲轉頭,就瞧見一向身體健壯的老太太,倒在了黑妹懷裏。家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曹玉文連外套都沒穿下樓去借了三輪車,曹飛和許樂被抱著老太太的黑妹指揮得團團轉,在家裏收拾去醫院的東西。剛剛還大發雷霆的曹玉武就站在那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太太,跟貓似得叫聲媽。黑妹實在是煩透了他,尤其是他最後那兩句話,他於曹玉文賺錢了,黑妹還不怎麽生氣,因為是個人都知道,他說胡話呢。可他說樂樂是喪門星,黑妹就不太願意,院子裏老太太多少啊,要是知道了當真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許樂淹死。那孩子瞧著像個小大人,可才八歲呢。本來就可憐,日後得多難過呢。她想想就疼得不行。她狠狠地瞪著曹玉武,心想,自己的孩子都不疼,何況是別人家的。於是一手掐著老太太人中,一邊喝斥道,“你離開點成嗎?堵在這兒幹什麽?不知道要通氣嗎?”曹玉武怕是嚇懵了。畢竟他再混蛋,老太太也是他的主心骨,不敢有半點違抗。他脾氣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黑妹那麽不好的口氣,要擱著剛才肯定打起來了,這時候不過訕訕的向後退了幾步,隻是眼睛沒離開他媽。不多久,曹玉文就在下麵喊黑妹,讓他們把老太太背下去。曹玉武聽了臉上立刻鮮活起來,連忙蹲在了老太太和黑妹麵前,“我背,我背,快點吧。”黑妹沒反駁他,這是曹玉武應該幹的事兒,將老太太放在他背上,讓曹飛和許樂收拾好東西,關了門就扶著下了樓。路上遇見一樓的張大娘,黑妹才想起來說,“大娘,小遠恐怕還得在您家放會兒。”張大娘連忙擺擺手,“放這兒就行了,晚上我哄他睡。趕快去醫院,可別耽誤了。”老太太的病很簡單,她原就有冠狀動脈病變,隻是平日裏老太太自己很注意,她不舒服又喜歡忍著不給孩子添麻煩,大家就都不知道,今天一生氣引發了心髒血管堵塞,直接氣暈了。好在病情不算嚴重,送來的也及時,急診的醫生直接用了藥,就讓送到病房休息了。曹玉武就在後麵眼巴巴的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大孝子。如果是去年剛迴來的時候,曹玉文還對哥哥帶著年少時的敬仰,可如今,他眼見了哥哥的自私,還有荒唐,心中縱然將他當親人,可也沒多少感情了。他不耐煩他既當婊子又立牌坊,在這兒充好人,再說後麵怎麽辦也需要他和黑妹單獨商量,就說,“哥你迴去接小遠吧,他都在張大娘家呆了一下午了,肯定醒了在鬧騰。”這也是實話,那孩子什麽都好,但一定要守著曹家人,否則鬧騰起來沒完,他嗓門又大,一般人受不住。幸好中午羅山過來的時候,曹遠已經睡著了,黑妹就將人抱了下去。雖說剛才張大娘說得好,但也總不能影響人家生活啊?但曹玉武沒接腔,他盯著老太太說,“我看著咱媽。我不放心。”曹玉文就有些手癢,但他還沒說什麽呢,曹飛就一臉平靜地在旁邊接話,“叔,我去吧,小遠要吃奶了,我爸他搞不定。”說著,他也沒等迴話,就自己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曹飛那是不想見他爸也不放心他爸,可曹玉武卻沒當迴事,衝著曹玉文說,“飛飛去了,沒事了。”曹玉文看他一眼,沒說話。老太太一直沒醒。黑妹中途迴家一趟做飯,曹飛已經喂了曹遠,正陪著他玩。瞧見黑妹迴來了,就自覺地哄著曹遠幫她擇菜,黑妹瞧著可憐,伸手揉揉他腦袋,曹飛終於肯說句話了,他問,“嬸子,我爸真的會娶那個女人嗎?”他有些難過的說,“他現在都不喜歡我和小遠了,他娶了那個女人就不會要我們了吧。”黑妹聽著心酸,摟了他勸了一會兒,可她的話實在太飄渺了,她都不敢給孩子一個肯定的迴答——你爸爸永遠喜歡你,對你好。她隻能從自己這方麵說,“飛飛和小遠那麽可愛,小叔和嬸子都喜歡你。”曹飛斂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讓人看不到他的目光,他低聲說,“嬸子,我不可愛,我經常打架,還欺負過樂樂,學習成績也不好,我爸他不會喜歡我了……我也……不喜歡我爸了。”而在病房這一邊,這兩天已經進了十月,生病的人不少,老太太在的房間裏三張床都滿了,加上陪護的家屬,裏麵空氣汙濁不堪。曹玉武守了兩個小時後終於坐不住了,衝著曹玉文說,“我去買點水果,你看著咱媽。”他說完曹玉文也沒搭理他,他也沒說別的,抖了抖肩,出去了。老太太身旁頓時就剩下許樂和曹玉文了。許樂這才衝著曹玉文說,“幹爸,抱我。”曹玉文以為他累了,直接將人一把摟在了懷裏,許樂往上爬了爬,終於在他腿上坐定,曹玉文以為這會兒該安靜了,誰料到許樂衝著他說,“幹爸,別讓那女人嫁進來。”其實沒人知道的是,羅山出來的時候,許樂和曹飛壓根不是剛剛迴家,他倆已經在樓道口站了好一會兒了,這時候的大門都是普通的木門,壓根不隔音,再加上羅山聲音又沒刻意放低,所以,發生了什麽事,兩個孩子一清二楚。也正因此,曹飛才對曹玉武要娶那個女人的事兒反應如此巨大。曹玉文沒想著許樂說得是這事兒,他揉了揉他的腦袋,“大人的事兒,小孩別管。”許樂也不接他的話,反正他上次已經自己出主意整治過李桂香他弟弟了,直接說,“他那麽多人幹壞事兒,我們偷偷找人抓他好不好?林宇他爸爸是警察,我們讓他幫忙好不好?幹爸掙錢不容易,不想都給他們。樂樂心疼。”許樂想了想,又加了句小孩話,“那女人不會對曹飛和小遠好的。”這話是許樂偷偷攀在曹玉文耳朵上說得,曹玉文的感受卻和上次發現許樂自作主張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他覺得許樂這孩子這麽精怪,有些生氣更是擔心。而這次,他是覺得欣慰,這孩子不但心疼著他,還心善,想著曹飛和小遠。不過許樂的主意跟他不謀而合。他不是個愚孝的人,再說,曹玉武也用不到他一個做弟弟的孝順。自從出事兒以後,他就盤算著怎麽把這事兒消了,什麽都想到了,卻因為投鼠忌器,沒敢想直接辦了羅山這事兒。可如今,許樂提了林宇的爸爸是警察,他倒是有了想法。不過這人不能找林宇的爸爸,兩家太不熟了,他得找另一個。曹玉文拍拍許樂的後背,“成,幹爸知道了。”許樂還有滿腹主意呢,原本等著曹玉文來問,可沒想到人家啥也沒說,他憋得有點難受,“幹爸,你可要想好啊。”曹玉文瞧著他那副著急樣,難得心情好了點,點著他的小鼻子說,“真不知道怎麽長的,怎麽這麽聰明,你爸要看著,肯定高興。”許樂一聽許新民就有些難過。其實看起來,許新民才不過去世一年,但對許樂來說,他爸爸已經去世了三十多年了。往年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了,他隻能記得他爸爸特別高大,喜歡將自己放在脖頸處騎著,摘院子裏的柿子。在上輩子,他無數次的想爸爸,隻可惜,時間太長了,想得太多了,如今,許新民的模樣,竟有些模糊了。再說,想起許新民就難免不會想到他的死,他上輩子死於心髒病突發,人家說是先天性的房間隔缺損,並不嚴重。這種病有一定的自愈幾率,他原本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幼年過得太不好而加重,所以自欺欺人的想著這輩子輕鬆點應該沒事,看樣子應該檢查檢查去了。瞧著許樂因聽著提起許新民有些沉默,曹玉文有些心疼,又抱著哄他,“好了好了,幹爸答應你,有想法都給你交代交代,不過你可說好了,這心眼可不能使在同學身上啊。”許樂這才收了心思,高興的點點頭。老太太在晚上就醒了過來,沒怎麽說話,對著曹玉文,黑妹和許樂還都挺和藹,隻是對著曹玉武愛答不理。曹玉武怕是理虧,就要求當天晚上在醫院裏陪夜,不過老太太這迴終於說話了,“我還不想死,玉文你受點累,在這兒陪陪媽吧。”曹玉文連忙應了。隻是曹玉武也沒走,醫院就給了一張單人床,要睡覺的時候曹玉文就讓他,“哥你上床睡吧。”他就坐在凳子上搖頭,“你睡,你睡,我看著咱媽,我不睡了。”曹玉文生他的氣,也就不客氣自己躺下了。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三天,曹玉武始終陪著笑,旁邊幾張床的人不明就裏,還勸老太太,“你這大兒子可真好,真孝順,對他弟弟也好,你可享了福了。”老太太鉤鉤嘴,沒說啥。隻是為了麵子,對曹玉武算是和藹些了。可這就等於給錯了信號。曹玉武以為他娘終究軟了,還是心疼他這個大兒子的,羅山那邊又催的緊,讓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怕哪邊沒說好就將他告到公安局去了,所以在這天中午飯後,好容易旁邊那張床的病人下樓曬太陽去了,屋子裏就剩了他們一家人,他對著老太太說,“媽,那婚事你看怎麽樣?”第34章老太太喝著雞湯不鹹不淡的說,“你不是應了嗎?”曹玉武求著他媽說,“媽,你也知道,我工資就那點,飛飛和小遠每個月加起來才三十塊錢,那彩禮一萬塊錢我拿不出來啊。媽,我知道我錯了,可沒錢他們真的敢把我告到公安局的。媽,兒子不想死啊。媽……”曹玉武不是沒心眼,這錢明明是曹玉文的,可他就是不跟他兄弟張口,而是求著老太太。因為他知道,隻要老太太開了口,曹玉文不可能不應。再說,老人跟自己孩子開口,那是理所應當的,就算還也是老人欠下的債,可若是他跟曹玉文開口,那就是求了,答不答應且不說,這錢他就還不起。這是人在沒辦法的時候想出來的小聰明,可誰又看不透呢。曹玉文麵無表情,黑妹恨不得直接唾到他臉上,許樂就站在一旁看戲,不知道怎麽的想到了曹飛,竟然有些慶幸,幸虧這孩子不在,否則的話,看著他爹這樣,不知道該多難受。老太太倒是沉得住氣,問他,“你真想好了,那女人娶進來就是個攪家精,你日子過不好。”曹玉武點頭說,“媽我知道,可我也沒辦法,你知道……”老太太沒讓他說下去,又問他,“我那天的話也不是嚇唬你的,你要真娶了,我就帶著曹飛和曹遠跟你弟弟過了,你和那女人搬出去自己過日子,逢年過節你想起我來,你來看看我,別帶她,想不起來,就算了。”這話說得有些傷感,曹玉武終於打了個磕巴,但十幾秒後,他還是點了頭。許樂聽見老太太長長的輸出了口氣,然後說,“那行,你想好了就行。你已經三十三了,媽也不想幹涉你。”曹玉武還想說錢的事兒,老太太直接封了他的口,“你爸走得早,他是老幹部退休,一個月當時工資八十,這些錢給你和李桂香結婚用了大部分,剩下的我存下了五百。你媽我一個月退休金三十,這些年吃吃喝喝也沒剩下多少,這一年來玉文每個月給我一些,能湊出個一千來。”曹玉武一聽,臉上就帶上了笑,可老太太接著說,“玉文娶媳婦,說是我出了台洗衣機,其實都是他個人出的,我尋思你當年結婚花了八百,我也就拿了八百給你弟弟,也算公平。你媽沒本事,如今手上就二百來塊錢給你,你那一萬塊錢我是出不起了,你要真想娶,就跟你弟弟說吧。媽做不了也不能做他的主。”這話一落,就是下了定音,這事兒她不管。曹玉武頓時心就拔涼了,扯上老太太他還覺得曹玉文能應,可單獨一個人,他可沒底氣。他有些訕訕的看向了曹玉文,做出最低的姿態求他,“玉文,你幫幫哥吧,哥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不能看著哥去死吧。”黑妹想說話,被曹玉文扯住了。他板著臉看曹玉武,“哥,這一萬塊不是個小數。我拿不出來。”曹玉武一聽就急了,他瞪著眼睛問他,“就你有錢,你怎麽能拿不出來呢?”“一斤辣白菜才賺兩毛錢。”曹玉文也跟他算,“夏天沒原料還歇了一陣子工,這作坊也是跟杜小偉合作的,又不都是我的,哥,你看我哪兒能掙出一萬塊錢?”“怎麽能沒有呢?!”曹玉武求著他,“哥知道你掙點錢不容易,拿出來心裏憋屈,可哥也沒法了,錢可以再掙,哥命沒了可就沒了,玉文,你可不能不管哥啊。”他突然想到什麽,“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生哥的氣了,哥那天鬼迷了心竅,胡言亂語的怪上了你,玉文,哥錯了,哥給你道歉,你別怪哥,哥一個粗人,說話也不注意。”他說完這個,又想起來許樂,竟然衝著許樂說,“樂樂那兒也是,樂樂別怪大伯啊,大伯這是糊塗了,都是我瞎說的,都是我胡說八道,樂樂跟咱家好好的,小遠也健康,飛飛也學習上進了,你生意也好,娶了個好媳婦,怎麽能是掃把星。我胡說,以後再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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