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也有些慶幸,其中的風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隻能說明這人命不該絕。 周圍的人小聲的議論著,突然病人家屬中有人刷地哭了出來,邊哭邊對徐長生他們的方向道,“謝謝,謝謝。” 然後看向那學生,一個勁說謝謝,剛才所有人都說他的兒救不活了,連太醫院的人都不肯出手救,他都懵了,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 最後連太醫院都不肯施救的他的兒,這個學生卻願意出手,說實話,哪怕沒治好,他也不怪的,這個學生給予了他最後的希望。 幾經波折,跌宕起伏,他的兒居然如同奇跡一般被救活了。 他反應過來,除了不斷的說謝謝,他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其他能做的。 就是這一句謝謝,讓那學生愣住了,心裏如同陽春白雪。 然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像剛走出學院下山的時候一樣,他想象著他憑借自己所學,被人愛戴,被人讚美……最終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醫。 少年如詩,總是充滿了最美好的理想。 徐長生看著那學生臉上的笑容,也是一笑,他願意為這些學生插上理想的翅膀。 隻是…… 這些外出血病人通過縫合術能穩定下來傷勢,但那些內出血的傷員怎麽辦? 內出血,甚至比外出血還要嚴重。 這些也是學生們無法處理的情況。 徐長生看了一眼還在眼睛綠汪汪地盯著他的輸血設備看的太醫院的人,心裏一歎,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研究他的醫術,醫術學得再好有什麽用,不能用來救人也不過是無用之學。 徐長生走了過去,“不要妨礙我們給病人治療。” 太醫院的人一愣,“我們也是醫者,留下來……” 還沒說完,徐長生直接說了一個字,“滾。” 本來不想吵到病人,但好好給他們說,他們不聽。 太醫院的人臉都黑了,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邪術,有什麽了不起。 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內出血的傷患,眼睛中一絲不懷好意一閃而過,救不活這些人,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麽瑟,然後向外麵走去。 徐長生根本沒有時間去管為什麽他都說過了,他的學生隻能處理輕傷,這些人還明目張膽的將重傷患者送來。 靜下心去看那些內出血的傷員,臉色不怎麽好,他本來就不是醫生,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到極限了,內傷他更別不知道怎麽弄。 而且,他們這裏的學生也不多,其他學生被帶去其他地方救援了,也照顧不過來這麽多重傷的傷員。 他現在都有些想罵人,這麽多傷員他們怎麽處理得過來。 徐長生喊來你一個學生,“你去看看兩位先生到哪裏了,隨便看看我們設置的其他醫療點情況是不是和我們這裏一樣。” 學生點頭,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等了一段時間,又急衝衝地跑了迴來,“兩位先生馬上就到,其他幾個醫療點都是輕傷。” 徐長生愣住了,其他醫療點都是輕傷?為什麽?要是太醫院的太醫正下的命令,將重傷患者送他們手上,不可能隻送他們這一個點啊。 又或者說,因為他在這裏,所以……重傷患者就送他這裏來了? 不是徐長生疑心病太重,而是剛李承乾才給他說,有人才在朝堂上費盡心思的參他妖言惑眾弄得長安動蕩不安。 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地上的傷患,或許根本不是想要推脫責任才將人送給他的學生,而是……針對自己? 正想著,這時候王燾和毒夫人兩人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徐長生趕緊迎了上去,廢話不多說,“兩位,趕緊看看這些傷患。” 王燾和毒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都愣住了,“這麽重的傷,怎麽送這裏來了?” 徐長生也想說,是啊,這麽重的傷,怎麽可能送這裏來了。 兩位先生也不多說,直接檢查起來了傷者,“是內傷,體內血液已經出現淤阻,必須得清理出來,不然他們血脈不暢,要不了一時三刻就會死亡。” 說完還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種傷在現場就應該處理,而不是搬這麽遠,體內淤血還沒有凝固前,我有六成的把握治好他,現在……不到三成。” 救人的時機是十分重要的。 徐長生也是眉頭一皺,這……無異於謀殺。 王燾已經拿出金針開始給傷患排除淤血了。 毒夫人也在治療其他人,毒夫人用的是一種藥粉,然後直接在瘀傷的地方開了一刀,直接排血,比較暴力,這方法隻能對傷處在不十分致命的地方的病人使用。 徐長生對這種內出血,隻知道需要排除淤血,具體怎麽操作卻是不懂的,隻得在旁邊看著。 傷患有些多,其他學生也幫不上忙,隻得在一旁看著。 忙活了好一陣,才將地上的人處理完畢,這兩人也是挺厲害,治療每一個傷患其實都不亞於一場手術,他們居然能這麽快的處理完畢,這也是經驗老道的原因。 兩人也是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現在不要移動他們,能不能活,看他們自己了。” 三成的成活率,恐怕…… 學生們已經找來凳子給兩位先生休息。 兩位先生還不忘吩咐道,“去看好他們,隨時匯報情況。” 學生們點點頭,簡單照顧病人,他們還是會的。 隻是……不多時,一個學生就驚慌的抬起頭,“先……先生,這人的脈相轉弱了。” 兩位先生趕緊跑了過來,把了把脈,歎了一口氣,“耽擱了,如果早些救治還有些希望。” 學生又看向徐長生,院長那個輸血的起死迴生的醫術能救他嗎? 徐長生也是一歎,輸血也不是萬能的,這人明顯不是因為失血才這樣,搖了搖頭。 現場一片安靜,死人了。 不過大家情緒還算穩定,因為在百姓看來,這病人都成這樣了,治不好也是正常的。 但,突然,從遠處匆匆忙忙趕來一群人,其中就有離開的那幾個太醫院的人。 而走在前麵的一婦人,一趕到,就哭天喊地地撲向了那傷患,聲音裏麵都是悲傷,應該是傷者的家屬。 徐長生張了張嘴,這樣吵鬧對其他病人不好,但別人剛失去親人,他也不好嗬斥,正準備過去小聲安慰,這時,那婦人突然站了起來,眼神惡狠狠地看向徐長生他們,“都是……都是你們,你們明明就不會治病,卻要逞能,害死我家當家人,你們讓我以後怎麽活啊!” 哭天喊地,悲傷的情緒向四周散去。 剛才給這人治病的兩位先生臉都黑了,“你這婦人休要亂說,這人是我兩診治,與這些學生有什麽關係?出現這種情況也非我等願意看到。” 學生們都懵了,他們不知道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那婦人似乎已經傷心得失去了理智,隻會一個勁的坐在地上哭,哭聲悲戚,震撼整條長街。 太醫院的一人突然開口了,“治死人就是治死人,還那麽多借口,現在別人親屬都找上門來了。” 徐長生眉頭一皺,看向說話的人,還真是巧合啊,,等不治的時候,親屬又馬上找上來了。 醫者最講究的是名聲,太醫院的幾人嘴角上揚,就算他們救活過多少人都沒有用,一但出現治死人的情況,名聲就毀了。 徐長生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哭泣的婦人,這樣也不是辦法,不可能因為她一人,將所有病人都耽擱了,對學生道,“將她扶到外麵去,小心一些。” 聲音才落,那太醫院的人就大聲道,“怎麽治死了人,人家家屬找上門,現在還要欺負別人家屬,有沒有點良心?” 空氣都為之一窒。 徐長生氣得都笑了,“你們是太醫院的人吧?這就好,現在我沒空理你們,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徐長生,從小到大,還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太醫院的幾人對視一眼,心道,徐家子的人治死了人,這是雷打不動的事實,他還能翻天不成,而且…… 這時候,又有學生喊道,“先……先生,這裏這人也快不行了。” 三成的成活率,不可能隻出現一個死亡。 恐怕,地上的十來個嚴重內出血的傷患,得死去大半。 果然,沒一會,又有人的病情直轉而下。 更可怕的是,這些傷患的家屬一個一個趕來,然後哭成了一團。 悲傷最容易感染人,整條長街都是哭聲,一個患者的家屬可不隻一個,不多時,現場就如同集體辦喪事一樣。 徐長生眉頭一皺,來得還真是時候啊,患者重傷的時候,他們沒有出現看到他們當時的樣子,現在救治過後,他們就來了。 徐長生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太醫院的人。 太醫院的人嘴角都揚了起來,死了這麽多,看徐家子如何處理。 但,突然徐長生開口問了一聲,“你們該不會剛好姓崔、盧、鄭、王吧?” 他在大唐得罪得最厲害的不就是這四家,當初崔、盧、鄭、王四家聯合起來開的商行,都大量投入資金準備在大唐十道運營了,結果被他弄得全部被抄了,損失之慘重可以想象。 太醫院的幾人一愣,然後臉上驚訝,徐家子怎麽知道? 徐長生看了幾眼幾人的表情,他大概算是明白了。 第一,重傷成員隻送到他這裏來,其他醫療點卻沒有送去,說明不是太醫正下的命令,不然其他地方的太醫院的人肯定也會執行。 第二,太醫正這人他認識,當初學院還沒有開張的時候,他還專門去請太醫正來學院任教,那老小子聽了他的全民醫療係統後,屁顛屁顛就跑去找李世民辭官了,這樣的人,不可能枉顧性命,下令讓人將重傷患者交給一些初出茅廬的學生。 既然不是太醫正的命令,那麽就是有人故意來陷害他了,而和他有這麽大仇的,除了這四家,還真不好找。 徐長生也沒再理他們,而是讓學生繼續照顧好傷患,繼續給送來的傷者治療。 那幾個太醫院的人已經走向死者家屬中間去了,看上去是安慰,但到底說了什麽,徐長生大概也知道,肯定是在挑起死者家屬的情緒。 徐長生也沒有理會,現在事情這麽多,他先忙正事。 死者家屬現在情緒正是最敏感的時候,被這些人添油加醋的說上幾句,多少會有些情緒。 所以,現場的學生們難免要受些氣。 徐長生也沒有理會,隻是安慰了幾聲學生,“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你們在做什麽,大家都看在眼裏。” 太醫院的幾人,見徐長生做了縮頭烏龜,愈發的囂張了,他們現在就毀了徐長生的名聲,毀了徐長生那所學院的名聲。 整條街都是死者家屬悲傷的哭聲,加上有那麽幾個被挑撥的家屬,還真以為治死了人,是徐長生他們的原因,所以那氣氛看上去,就像苦主哭天喊地地在哭訴一樣。 不明就裏圍過來的人,也大概以為,是因為治死了人,家屬找上門鬧事。 徐長生倒是一點也不關心,好生的讓學生照顧好病人。 現在傷患這麽多,他可管不上別人。 不過,想要毀他的名聲,毀學院的名聲,毀學院先生學生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