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還在猜測,其他的學科,徐家子會邀請什麽人去任教。 沒想到,書學一門,居然找上了他。 這其實是很漲麵子的事情,說明在徐家子心中,他這老師很了不起啊,不然怎麽會專門來找他去任教。 歐陽詢臉上都樂嗬了,無論輸贏,他和學生的故事恐怕還會被人記錄起來廣為流傳吧,笑道,“老夫就應了你這一賭局。” 心中也是好奇,按理徐家子這麽聰明,當知道,讓他辭去國子監博士身份去其他學院任教的難度。 徐家子居然想憑借一個賭局就說動他,到底會是什麽樣的賭局? 其他學生也好奇得不得了。 顯然,普通的賭局根本無法說動歐陽博士,而且徐家子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戲耍他的老師,用出什麽取巧的手段。 所以,徐家子的賭局,必須光明正大,必須極具說服力,必須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才行。 徐長生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了一下,跳坑了,這下是跑不掉了。 徐長生又行了一禮,一字一句說道,“老師,學生的賭局是,學生能在一年之間,讓大唐的讀書人增加三成,老師覺得學生的賭局是否公平?” 歐陽詢直接都懵了,一年之內讓大唐的讀書人增加三成?徐家子怕不是在說夢話。 像他們這些國子監博士,對朝政還是十分了解決的,很多國子監博士退下來後,基本都會在朝堂上擔任職位不低的官職。 他是知道陛下準備推行文教,但還沒開頭就已經被難住了。 可想而知,連滿朝文武,都讚同,沒什麽反對聲音想要推行的政策都如此艱難,徐家子居然說一年之內讓大唐讀書人增加三成?這不是在說夢話是什麽。 周圍的學生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過,他們都還在讀書,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徐家子居然就有這種偉大的想法,也是足夠震驚人的。 歐陽詢說道,“長生,你這一局想要贏老夫,難難難。” 然後,眾多學生中,剛好走來一個老頭,臉色黑得卻跟鍋底一樣。 這老頭正是剛才下朝迴來的國子監祭酒,孔穎達孔祭酒。 他聽說徐家子居然來國子監了,所以順路過來看看。 沒想到這一看不得了,徐家子居然來國子監挖牆角,不過心道,徐家子的那學院雖然也有些名聲,但要讓國子監博士離開,去他那學院任教,還是不可能的。 但徐家子的賭局一出,孔穎達心一縮,結合今天朝堂上太子和魏王說的紙將很快成為普通百姓的日常用品,大唐文教即將大興,到時候大唐讀書人怎麽也會增加三成有餘。 孔穎達都被徐家子不要臉的賭注一棍子打得有點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提醒,歐陽詢居然就答應了賭局。 這不是挖個百分百要贏的坑給別人跳嗎? 孔穎達的臉能不黑,當著他的麵坑走了他的一個博士。 這時,學生們也發現了孔穎達到來,讓開了路。 隻是孔祭酒臉色怎麽這麽黑? 孔穎達走上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徐長生。 徐長生尷尬得不得了,挖人家牆角被抓個正著。 而且,孔祭酒這是剛下朝迴來吧,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紙即將普及天下的事情了。 太子給他說了,今天就會將紙改進工藝的事情匯報上去。 徐長生尷尬地行了一禮,“學生拜見孔祭酒。” 孔穎達冷哼了一聲,一迴來就給他惹事,果然和以前一樣,不是個安分的主。 歐陽詢正笑著給孔穎達說他們打堵的趣事,結果孔穎達臉更黑了,看了一眼被人坑了還高興得不得了的歐陽詢。 如果是普通賭局,他還能說上兩句,就此作罷,可他們堵的是讓大唐讀書人多出三成。 這等震驚天下,造福萬民的事情,歐陽詢連不想服輸的可能都沒有。 徐家子好算計,他根本就是將所有退路都給堵死了,連他這個國子監祭酒也不可能阻了這個賭局,它必將傳遍天下,沒人敢不服這賭局,也沒人敢作為反派人物出來勸阻。 徐長生腦袋都低了幾分,好尷尬,算計人被抓現行。 孔穎達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歐陽詢,說道,“信本,你明天就收拾東西離開國子監去徐家子的書院吧。” 歐陽詢,字信本。 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歐陽詢也是一愣,孔祭酒什麽意思 徐長生羞恥得想要掩麵而逃。 孔穎達瞪了徐長生一眼,繼續道,“哎,你……你被你這學生坑了,這賭局是他贏了。” 落針可聞。 徐家子贏了? 這怎麽可能? 他們的賭局賭的可是一年之內讓大唐讀書人增加三成。 徐家子怎麽可能贏得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徐家子有贏的可能,也得一年後才能見分曉吧? 歐陽詢的想法也差不多,皺眉地看向徐長生。 徐長生可難堪了,怎麽好死不死,孔祭酒剛好來了,隻得對歐陽詢行了一禮道,“是學生逾越了,學生有取巧之嫌疑,但這賭局的確是學生贏了。” 歐陽詢:“……” 又看向孔穎達,估計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孔穎達指向地上的兩擔子紙,“徐家子改進了新的造紙工藝,從今以後,連普通百姓都能輕易地用上紙,它的價格將變成白菜價,加上陛下有意大力推行文教,一年之內大唐讀書人增加三成,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第一年,肯定是讀書人增加最迅猛的,以後能不能每年增加三成他不知道,但第一年肯定是足三成的。 一片安靜,從今以後,原本昂貴的紙將變成白菜價? 讀書人最多的花費就是在紙上,要是紙成了白菜價,豈不是短時間就能湧現出很大一批新的讀書人。 這是天下讀書人的福音,特別是寒門子弟。 寒門子弟才是占大唐人口最多的,所以第一年多出三成讀書人,完全沒有問題。 所以……徐家子贏了,而且毫無懸念的贏了。 他這明明是挖著坑讓歐陽博士跳啊,明明就是百分百贏的賭局。 眾人:“……” 歐陽詢:“……” 徐長生好尷尬,西洋鏡被人當場揭穿。 一咬牙,抬起頭,“老師,學生已經給老師安排好住處,老師還是趕緊打包上路吧,離長安也不遠,不到半天的路程,相信大祖父和嚴先生見到老師,也會特別高興。” 歐陽詢:“……” 他現在不是特別開心,他連後路都沒有了。 要是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但他們的賭局是大唐的讀書人提高三成,如此賭局下,在天下讀書人麵前,他如何能反駁得了? 看了一眼徐長生,歎了一口氣,“你的學院要是讓老夫不滿意,老夫可不會顧及什麽師生情誼,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徐長生趕緊道,“老師放心,別的學生不敢保證,但學生的學院,還是敢打包票,老師一定會滿意的,如果不滿意老師隨時可以離開。” 歐陽詢心道,隨時離開?屁,就算是個山溝溝,他也被這賭局束縛住了,也得呆在那裏了。 徐長生拍著胸腹又保證了一些,然後逃命似的跑了。 …… 一場賭局,坑了一個博士。 最近的話題莫過於此。 有史官動筆,帶著笑將其記錄在了野史之中,對於大唐來說,也算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因為它發生在紙張變革的節骨眼上,而且還是這場變革當事人發生的事情。 故事也在民間流傳甚廣,頗具傳奇色彩。 歐陽詢火了一把,隻是這火得讓他有點唉聲歎氣,徐家子還真是……說他聰明勁兒沒用到正途上吧,也不對,別人為大唐文教做出的貢獻有目共睹,說他用到正途上吧,他居然連老師都坑。 不過,徐家子的學院離長安也不算遠,來迴長安也不算麻煩。 歐陽詢是懷著吃苦念頭去徐長生的學院的,所以,他就一個人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家人什麽的都留在了長安。 隻是等他到了徐家村,被正在喝茶聊天的大祖父和嚴文殊接去學院後,他是連夜迴到長安將他的家屬接去學院的。 他覺得他的人生怕要開啟一段傳奇的故事了。 能夠到這樣的學院任教,非得羨慕死原本國子監的同僚。 別說任教了,讓他呆學院一輩子他都願意。 這哪裏是學院啊,簡直就是人間仙宮。 現在讓他住皇宮他都不去,他就住學院。 接下來的時間,徐長生又去了國子監幾次,拜訪了幾位教他的其他國子監博士。 他如今露了餡,就不好忽悠人了,所以一個也沒成功。 當然徐長生是不承認他忽悠技術不好的,而是將責任推在了孔穎達孔祭酒身上。 因為每次他來國子監,孔穎達孔祭酒就像防賊一樣跟著他,小眼睛一個勁在那些博士身上瞪,哪個還敢答應啊? 徐長生心道,這小老頭肯定吩咐了國子監大門的守門人,他一來國子監就去通知他,不然也不可能每次那麽剛好的,他都還沒有和博士們聊,孔老頭就跑來了。 徐長生見在國子監撈不到好處,隻得唉聲歎氣的離開。 不過拜訪了一圈以前教過他的老師,敘敘舊,也頗有收獲。 他來長安,如果不去拜見他的老師,是說不過去的。 徐長生在孔穎達的“目送”下氣唿唿地離開國子監。 心道,國子監沒有搞頭,以為他就沒有目標了? 他還有文壇泰山北鬥,裴矩裴老爺子。 不過,這老頭子精明得很,他如何才能讓對方上鉤? 徐長生一邊走,一邊想,然後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