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眨巴了下眼睛,這一定是巧合吧?自家祖父剛好和這個名叫徐文遠的二弟同名同姓。  等等,徐長生突然抬起頭,“徐文遠?隋朝大儒,國子監博士徐文遠?”  老者淚目,“你祖父果然提起過我,我在隋朝時任過國子監博士,但現在已經被貶為民,離了長安。”  徐長生嘴巴張得老大,真的是那個徐文遠!!!  徐文遠在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讀書人的榜樣,因為在前隋的時候,李淵造反都成功了,時任國子監博士的徐文遠都還敢寫文章明目張膽地諷刺他謀權篡位。  李淵不喜,直接罷了他的官,別以為這樣就完了,在李世民弑兄奪位之後,徐文遠又寫了文章直接諷刺李世民。  李世民當時剛登基,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了他要廣開言路,采納天下民意,不以言論罪的千古壯舉,就這時徐文遠的文章也寫好了,當時那才是一個精彩。  李世民還真不好食言而肥。  不過下麵有的是阿諛奉承之輩,徐文遠已經被罷了官,是平民,很快就被擠兌出了長安。  李世民就算再開明,他也是帝王,不可能真將一個天天跳著腳懟他的老酸儒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就造成了一代弘學大儒從此隱居山野。  徐文遠為什麽這麽看不上李家,非要去別人傷口上撒鹽?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針對李家。  用徐文遠的話說,錯就是錯,難道起兵造反,弑兄奪位不該被譴責?總有趨炎附勢之輩歌功頌德而遺忘了那些屍骨累累,那麽他就來做這一個揭露傷疤的人,不讓曆史被勝利者把持,錚錚鐵骨,寧折不彎。  隻是這條路太坎坷了,斷了他的仕途,也斷了徐家後人的科舉之路,上麵的官員一聽是徐文遠徐家的人,哪敢讓人上榜,要是又跑上殿去懟人,他們的官也別想做了。  老者激動地含著淚,對牛車旁的一堆莊家漢喊道,“你們快過來,這是長生啊,二房家的孩子……”  於是,徐長生突然多了一堆大伯二伯,三叔四舅之類。  耳邊都是長生,小仙人之類的稱唿。  他想解釋一句,愣是插不上嘴。  牛車開始上路,徐長生騎著大白,牽著兔子跟在一旁,到現在都是糊裏糊塗的。第3章   徐長生發現,隻要這些人不靠他太近,大白也不會理他們。  牛車旁,那個被砍了一刀的莊家漢,也就是徐長生現在的大伯徐正,正偷偷和老者說話。  “爹,他真是二叔家的孩子?”  老者說道,“十有七八應該是了,而且,就算不是又如何?他可是救了我們全村人的命,我們徐家以前也是書香門第,如今棄文從農,但忘恩負義的事情可做不出來,他現在下山生活,一個孩子哪知道世道艱辛?所以無論他是不是,從今以後他都是你二叔那一脈的孩子,迴去之後,你和族裏的人通通信,別說漏了嘴,我想辦法將他的戶籍補上。”  在古代,沒有戶籍,是會被抓去人牙子那當奴隸賣掉的。  徐長生也在想,他現在無依無靠,對外麵的世道也不了解,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錯。  於是,在誰都不去追根問底的情況下,徐長生成了徐家二房唯一留下來的子嗣。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個小山村。  徐長生沒有看錯,村裏全是泥巴糊的茅草房,風一吹就咯吱咯吱響那種,好像下一刻就能被吹翻一樣。  不僅房子破,還生活髒水,這要是在夏天,還不得蒼蠅滿天飛,光想想那味道都嚇人。  村子門口已經站了很多人在等待,看見牛車歡天喜地地迎了出來。  徐長生一看,無論大人還是小孩子都麵黃肌瘦,一看就是經常吃不飽飯。  徐長生臉都跨了下來,這是一個貧窮落後到無法想象的村子,他以後也得過這樣的苦日子了?心酸。  徐家村的窮是真的窮。  為什麽?  因為徐家以前是書香門第,哪會種地啊,打滾了好多年,才勉強摸出一些門道。  村子裏的人湧出來就愣住了。  因為牛車旁的大老虎太顯眼了,況且上麵還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徐長生和大白一樣的引人注意,因為他長得和村裏的孩子差別太大了,白白胖胖的跟人生娃娃一樣,哪像村子裏的孩子,餓得皮包骨一樣。  大伯徐正跑了上去,和一群人嘀嘀咕咕說了一陣。  村裏的人這才敢走出來。  “你真是二房家的孩子?一直在山裏生活?”七大姑八大姨圍了上來,雖然不敢靠近大白,但還是開始嘰嘰喳喳地問了起來。  徐長生嗯嗯啊啊地也不知道怎麽迴答。  這些人也太熱情了,他以前是孤兒,哪應付得來。  四五歲的白胖孩子,呆萌呆萌地,看著可喜慶了,一群婦人硬是圍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  在古代,誰家的孩子養得好,那可是十分值得炫耀的,走哪都要帶著。  這一群七姑八婆的婦人心裏早活動開了,以後要是誰還敢說他們徐家村窮,將孩子養得弱不禁風的,就叫他們來看看二房家的長生長得有多好,那些富貴人家的小郎君也比不上吧。  有的人甚至在想,下次走親戚是不是就將長生帶上?那多有麵子。  除了這堆婦人,還有一群孩子,一臉好奇的圍著大白,又不敢上前,“長生哥哥,你的大老虎好漂亮。”  徐長生一愣一愣的,這裏雖然貧窮,看上去什麽都不如意,卻讓他感受到了樸實到極點的感情。  其實還不錯,不是嗎?生活的質量可以慢慢改變,但這種純樸友善的感情卻不可多得。  徐長生嘴角一笑,從大白身上爬了下來,跑向不遠處的那堆婦人,“大伯娘,有沒有衣服給我換啊。”  他現在身上還是布片,勉強遮住身體,在大白身上倒是不冷,但一下來就冷死人。  為首的婦人一愣,然後嘴角帶笑,“這孩子,說話奶聲奶氣,糯米一樣,真好聽,大伯娘這就給你找衣服去。”  一堆孩子也圍了過來,“長生哥哥,我掏鳥窩可厲害了,等雪停了帶你去掏鳥窩。”  或許是因為他是新來的,又或者因為他長得嫩嫩的,又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一堆人開始圍著他打轉。  徐文遠摸著胡子嘴上帶笑,誰敢說這不是他們徐家的孩子,看相處得多融洽。  看了一會兒,這才道,“堵在門口幹什麽,叫每家每戶都來領糧食。”  大祖父應該是徐家村的大家長,在古代,大家長的權利是非常大的,幾乎能左右全族的決定。  全村一共有五百多戶人家,領糧食的排起了好長的隊伍。  這樣子每家每戶都在,徐長生這個二房家的孩子也被眾人所知。  徐長生看了看牛車上的幾袋子糧食,一家人也分不了多少吧?  大祖父拿著個小鬥開始分發,“節約點吃,這冬天至少還得一個月才過去,這是我們村子裏最後的一點錢購買的糧食了。”  糧食一共有兩種,一種是小麥,一種是黃豆。  唐朝主要以麵食和豆飯為主,當然也有稻米,隻是當時的水稻產量很低,價格昂貴。  徐長生估摸著一家人也就分了一斤小麥和一斤黃豆。  一共兩斤糧讓一家子吃至少一個月?確定不會餓死人?徐長生有些疑惑。  分完糧食後,徐長生被大祖父帶了迴去,以大祖父的說法,以後就跟著他。  大伯娘一個勁的唆使大伯徐正,想要領養徐長生,卻被大祖父拒絕了,理由是二房就這麽一個苗子,大房領養的話,二房不就絕後了?  於是,徐長生分到了一個單獨的茅草屋。  大祖父挺照顧他,茅草屋還有個院子,用樹枝做成的柵欄圍了起來,院子中還有一棵寒梅,正開著花,芳香撲鼻,這也是他對茅草屋最滿意的地方。  將兔子養在院子裏,大白是不肯呆院子的,徐長生進屋它就進屋。  徐長生換了一身衣服,越發的像徐家村的人了。  “長生,過來吃飯了。”  大伯娘喊道,大伯家就住他旁邊。  “好勒!”徐長生答道。  大伯家除了他們夫妻,還有一個大女兒和一個小兒子,大女兒徐長櫻已經嫁人,聽說是長安城一家富貴人家,還算不錯,小兒子徐長柏七八歲的樣子,比他大不了多少。  徐長生看著桌子上他麵前的一小碗豆子飯愣了又愣,這是粗糧吧?而且桌子上連個菜都沒有。  徐長生又看了看其他人麵前,竟然是一碗稀飯?米都沒看到幾顆。  他這還是被特殊照顧的結果?  難怪村裏的人麵黃肌瘦。  “長生,快吃飯,想什麽勒?”大祖父徐文遠說道。  大伯娘也笑道,“等冬天過了,我去山上采些野菜,這樣桌子上也能有個像樣的菜。”  大伯徐正也道,“現在每家每戶也就兩斤糧,這一個月恐怕很難熬,大家都省吃儉用一點。”  他沒說的是,徐家村現在的情況比想象中更加嚴重,現在全村一片愁雲慘淡,因為剛分到的兩斤糧食是他們最後的口糧了,能不能撐過一個月都是問題,一但冬天延長,村子裏很可能會餓死人,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  他們能借錢的地方都借了,該想的辦法也想了,但依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徐長生皺著小眉毛。  徐家村的人或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他的現代生活就像還在昨天一樣,小日子過得可豐富了,因為是孤兒,所以在吃方麵特邊貪嘴。  他怎麽可能突然適應得了一個月兩斤糧的生活?村子實在清苦得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徐長生看著麵前僅有的一小碗飯,心裏又嘀咕了一句,無法忍受啊。  徐家村的人收留了他,給了他一個支點,他心存感激,看著碗裏的豆子飯,他們吃沒有幾顆米的稀飯,卻給他吃豆子飯,雖然他實在難以下咽,但這份純樸感情他還是看在眼裏的。  徐家村將是他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對現在的身份,徐家二房子弟,也很滿意,。  隻是,讓他突然間適應這麽清苦的生活實在有些困難。  眼睛一動,既然他沒那個能力適應這樣的苦日子,那麽就讓徐家村適應他吧。  徐長生看著碗裏的豆子,這是黃豆吧?問道,“大伯娘,冬天裏就沒有菜吃嗎?”  大伯娘好笑道,“別說我們沒菜吃,長安城的大戶人家估計也沒菜吃,這麽大的雪,連野菜都給悶死了,哪還能種出菜?”  徐長生眼睛更亮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種出菜,一定不愁賣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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