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秋和陳梓然麵麵相覷,然後一起看向清歡:“那你說什麽辦法?” “你們不就是想要顯示自己比對方強嗎?不一定體力運動啊,你們自己想想別的法子嘛。”清歡真的隻是隨口那麽一說。 季知秋和陳梓然都陷入了沉思,突然陳梓然狡黠地一笑,拍了拍季知秋的肩膀:“季知秋,敢不敢和我比膽子?” “比膽子?”季知秋挑眉。 “對,你就說你敢不敢吧?”陳梓然目光灼灼。 季知秋怎麽可能示弱,立刻道:“我會怕你?” “好,”陳梓然輕笑:“你應該知道沂城最有名的鬼屋是哪裏吧?” 季知秋一怔,挑眉:“你是說那個湯氏督軍府?” 聽到“湯氏督軍府”幾個字,清歡皺了皺眉:“湯氏督軍府怎麽了?” “那是沂城鬧鬼傳聞最多的地方,白天偶爾會有遊客進入,也有管理員在,可是到了晚上大門深鎖,黑乎乎的一片,據說住在周圍的人都有看到過鬼影的出現……”陳梓然解釋完,看向季知秋:“怎麽樣,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夜探督軍府怎麽樣?” 季知秋還沒說話,清歡就開口了:“這種地方你們還是少去吧,比賽不一定要比這個啊。”直覺告訴清歡,那個地方有古怪。 “清歡,你別管。”陳梓然隻是盯著季知秋:“你不會真的不敢吧?” 季知秋瞪著他:“誰說我不敢了?那就這麽說定了,你說個時間吧。” “晚上十點,在督軍府門口會麵。” “ok!” 雙方擊掌,約定成立。 清歡看著兩個小孩的模樣,心裏暗暗歎口氣——這不是沒事找事嗎……第21章 夜探督軍府 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清歡從床上坐起身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拿起手機一看,時間是11點半。 ‘晚上十點,在督軍府門口會麵。’ 你們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小鬼。 清歡穿上了衣服和鞋,把手電筒塞進背包裏,背起包就下了樓,經過那株蓮瓣蘭時,摸了摸它舒展開來的花枝,說了句“快睡覺”就出了門,在他離開以後,蓮瓣蘭的花瓣顫了顫,然後慢慢合成了一個飽滿的花苞。 這個時間點的沂城仍舊車來車往,不過除了主城區行人已經很少了。清歡搭乘夜班車在興隆街下車,一眼看過去,興隆街的路燈似乎都要比別的街要暗上許多,街上也沒有什麽人——這條街是老街,最有名的建築就是湯氏督軍府舊址,幾乎占了一條街。 站在督軍府大門前,那門卻是緊閉著的——那兩個小子怎麽進去的呢? 清歡走到門前,試著推了推門,那門竟然就被推開了——那麽輕鬆,似乎就是為了等著人去推開的。 “咿呀”一聲,清歡頓了頓,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一陣冷風迎麵而來,而身後那道大門也“碰”地一聲關上了。 方才在外麵的汽車鳴笛聲完全聽不到了,隻有偶爾的蟲鳴聲。月色之下,倒也不至於黑乎乎的一片,可以看見屋宇的外觀和樹影。 清歡打著手電筒往前走——太熟悉了,這裏的每一條路似乎都走過很多遍似的——迴廊,天井,石徑…… 118步……剛才也是118步,並不是這兩條路長度相同,而是他走的根本就是同一條路。 清歡迴頭,看到了一排燈籠,並不是懸掛在廊下的燈籠,而是一夥“人”打著燈籠往自己這邊走過來,看不清臉,隻是看身影有男有女,皆是彩衣,似乎都是一家店裏製出來的——這種服飾的款式,是舊時紙人身上的描繪服飾。清歡靠著牆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從自己麵前經過,還能聽到他們行動時紙片抖動的聲響,近看都是一色白白的臉,血紅的唇,呆滯的目光。 等他們走遠了,清歡才向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206步……也就是說已經走出了那個死圈。 兩個小鬼去哪裏了呢? 清歡繼續向前走,突然他看見一個房間燈是亮著的,他快步走了過去,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門。空氣裏有一股檀香的味道,一眼就看到了一排的書架,這裏應該是書房。清歡走了進去,書房裏的紫檀木書案上攤開著一張地圖,地圖上是虎頭鎮紙還有一支鋼筆,似乎剛剛還有一個人坐在書案後麵研究地圖。奇怪的是書房裏除了那個大書案還有一個小書桌,書桌前整齊地放著幾本書。再有就是一架黃花梨的貴妃榻,榻上鋪著竹葉錦緞的毯子,好似隨時有人會在上麵休息一般。 清歡的手拂過那小書桌,腦子裏浮現了一個畫麵—— 少年手撐著下巴趴在小書桌上,看著那書案後麵的男人,問:“少督軍,真的要打仗了嗎?” “嗯。”男人的聲音低低的,他的臉隱在陰影處,看不清容貌。 “打仗一定會死好多人的吧……”少年有些擔憂。 “我會保護你。”男人迴道,他的聲音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少年尷尬地一笑:“我不是怕死,我就是不想看見死人……少督軍,我可以不上戰場嗎?” “不行,”男人頓了一下,堅定地說:“你要待在我身邊。” “可是……” “我會保護你。”男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 …… 一陣冷風襲過,清歡的意識拉迴,想起了那兩個現在仍舊不知所蹤的小鬼,轉身離開了書房。 他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之後,那書房的燈瞬間就滅了。 “哇!” 突然的慘叫聲讓清歡加速了步伐,他聽出來了,那是陳梓然的聲音。 清歡找到兩人的時候他們已經是灰頭土臉了,而自己的出現更是嚇了他們一跳。 “鬼叫什麽?”清歡無奈道。 兩人看清人以後,鬆了一口氣:“是清歡你啊,你怎麽出來都不吱一聲……” “就是,我們還以為是……” “就你們這膽兒,也來這種地方測試膽量?”清歡翻了個白眼:“好了,快跟我走吧。” “我們都轉了半天了,也找不到出去的路,連原來的路都迴不去了……”陳梓然說。 當然了,遇到鬼打牆被迷了眼怎麽出得去啊…… “對啊,清歡,你絕對想不到我們剛才看見什麽了……”季知秋也跟著說。 “別廢話了,快走吧。”清歡伸出手去拉人,陳梓然愣了下,馬上抓住了他的手,季知秋反應沒他快,拉了個空,撇了撇嘴。 陳梓然緊緊地握著清歡的手,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上一次,也是這麽一個人帶著自己…… 清歡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叮囑:“不要迴頭,也不要看腳下。” 陳梓然和季知秋雖然茫然,但還是乖乖照做了——他們有一種感覺,隻要相信清歡就可以了。 一直到大門口——清歡以為會有的波折竟然都沒有出現,順利到了門口。 季知秋上前去正要去打開門,那門卻自動打開了,季知秋後退一步,訕訕一笑:“今晚的風……真大……”很沒有說服力。 陳梓然看向清歡,清歡倒是麵無表情,他一手一個,推著人出去了。踏出門檻的時候,他轉過身往裏麵看,月光下,正堂裏,遠遠的,有一個身著舊時軍裝的男人筆挺地站在那裏,他的臉很模糊,看不清,他正望著這裏,清歡能感覺到他是看著自己的,一動不動…… “碰——” 大門關上了。 清歡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發呆。 “清歡、清歡、清歡……”季知秋和陳梓然一聲聲在他耳邊喚著。 清歡迴過神來,看著兩個人:“你們兩個小鬼,以後讓人省些心吧。” 說完轉身往前走了。 季知秋和陳梓然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季知秋先反應過來,他追了上去:“白清歡,你剛才叫我什麽?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陳梓然忙跑著追上去:“清歡,你等等我……” 被陰暗和死寂籠罩的督軍府裏,男人仰著頭望著那輪殘缺的月亮,一直到月亮漸漸被烏雲遮住了,才轉身慢慢往裏麵走去了,身影漸漸淡去……隻有馬靴“咯噠咯噠”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中……第22章 圖書館 ‘己卯年四月,國軍與日寇激戰半月有餘,沂城城內死傷無數,幾近彈盡糧絕。二十三日,城門終破,湯麒尉將軍帶手下精銳騎兵共百人與城門口浴血奮戰,以肉身相搏,二十四日淩晨,百名騎兵僅剩五人,仍舊堅持潛伏作戰,湯將軍用隨身馬刀砍下日寇指揮官上尉腦袋,後自身被子彈擊中腦部,壯烈犧牲,時年三十二歲。援軍趕到之時給湯將軍收殮之時,發現全身上下中彈超過三十餘處……湯麒尉將軍原係北洋軍閥時期督軍湯瓚獨子,後改製,因其戰功顯著,被授予上將職銜,但時人仍稱其為少督軍……’ 清歡坐在圖書館裏翻著那本《沂城城誌》,上麵記載著每一年沂城的重大事件。 “湯麒尉……”清歡嘴裏喃喃著:“少督軍……”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到“少督軍”這三個字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經有一段時間,這三個字經常出現在自己的口中……是什麽時候呢? 城誌往前翻了翻,突然停在了其中一頁:甲子年。 甲子年的重要事件並不多,隻有兩件。其中一件是上半年百年難得一遇的地動和暴雨,甚至還記載了有百姓看到龍影的事。而下半年就是湯督軍義子墓被盜屍的事件,最後不了了之,成為一大懸案。 地動……暴雨……盜屍…… 清歡閉上了眼睛,腦中出現了幾個不連貫的畫麵—— 似乎漫無盡頭的瓢潑大雨,黑暗的墓室,坍塌的墳地,哀嚎痛哭的百姓,四處可見的廢墟,還有渾身是血的……怪物……那怪物銅鈴般的血紅大眼在清歡的腦中不斷放大,他感覺自己的唿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它向自己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兩顆尖利的牙齒…… “啪!” 一個激靈,清歡睜開眼睛,然後迴頭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季知秋。 “發什麽呆呢?看書看傻了?”季知秋拿起清歡麵前的那本書,看了一眼,皺著眉扔掉:“城誌……你看這種東西幹什麽?沒見過無聊成這樣的……” 清歡看著他身上仍穿著籃球校隊的衣服,就知道他是從球場過來的,微微一笑:“無聊嗎?你知道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曾經發生過什麽故事嗎?” 季知秋愣了愣,然後豪放地坐在了椅子上:“知道哪些做什麽?就是考試也沒有考那麽詳細的啊。” “這是你的家鄉,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了解嗎?” 季知秋嗤笑:“我老家可不在這裏。” “哦?那你老家在哪裏?” “原來東三省那塊兒。”季知秋反坐在椅子上,雙肘撐在椅背上:“當年我爺爺從那邊過來這裏打仗,後來戰爭結束了,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帶著全家定居在了這裏。” 清歡點頭:“你看,這也是段故事吧,你也不能總是稀裏糊塗的,你好歹也要了解了解你們自己家的情況,要不然以後你的後代就更加不清楚自己祖上的事情了。”